(連載小說)回首紛紛俱(十五)

十五古獸諸懷

韋紛紛身上依然隱隱作痛,所幸穿著黃修遠提供的護甲,她并未受傷,但剛才到底發生了什么,她一時間也很難想明白。

在聽到莫回首喝出的那聲“開”后,韋紛紛立刻感覺到大地劇烈地震動了一下,還好她一個踉蹌就站穩了,隨即驚訝地發現自己站在一個花園里。這樣的場景在她夢里回現了無數次,每次總能令她感覺到既熟悉又陌生。這個花園是她兩三歲時老家的后花園,那時她媽媽還活著,她似乎記得媽媽經常抱著自己在這個花園里玩耍。母親過世后她跟著父親來到城里居住生活,很多年間都沒有再回去過。直到她長成少女之后,好奇心才驅使她坐了半天的班車回了一趟村里,循著自己模糊的記憶找到了那間早已易主的老屋。可雖然舊宅仍在,但印象中那個花園所在之處卻是一片寬闊的菜地,長滿了數種綠油油的青菜,沒有半絲花園的痕跡,以至于她都不時懷疑那個花園是否是真的存在過,還是只是她的記憶出現了錯誤,自己想象出來的而已。

不過這次的感覺很不一樣,太真實了,不像是在夢中。園里顯然剛下過雨,鼻子里甚至能聞到雨后泥土里散發出來的清香。而更為詭異的是,在地面上一灘雨水的倒影中,她看到的分明是一個三歲大小的女童。她突然明白了,這個女童就是她,而現在,就是她母親即將去世的那個時刻。她此時正在后花園里游玩,但很快一個大媽就會從屋里走出,過來把她叫進屋內,去看她母親的最后一面了。想到此處,她心中猛然一驚,抬起頭來向四周的花草。“它們要開了!”她心中說道。

果然,那些花突然像是被按下了快進鍵的影像一樣,一下子突然爭先恐后地蓬勃盛開起來。一時間姹紫嫣紅,滿園春色,然而韋紛紛的心中卻充滿了困惑與憂傷,眼淚不爭氣地模糊了雙眼。身后傳來腳步聲,她回頭看到一個四五十歲的農家婦女走過來,到她面前蹲下,用手摸了摸她的頭,輕輕嘆了聲氣:“跟我進去看看你媽媽最后一面吧。”說完把她抱起來往屋子里走去。她那個時候還不明白什么叫最后一面,只是使勁地扭回頭去看那滿院子的錦簇花團。

進屋子后,她看到很多人圍在母親的病榻前,父親則坐在床沿上,表情黯然。母親躺在床上,面色蒼白,看見她進來后,雙目突然一亮,似乎帶著一種奇怪的光彩,看起來完全不像是病重垂危的樣子。在床頭柜上花瓶里的幾枝本已蔫蔫一息的丁香花,突然又鮮活地開放起來。父親見狀瞪大了眼睛,臉上難掩驚訝之色。母親起身坐了起來,招手喚她過去,輕輕把她擁在懷里。韋紛紛卻和她父親一樣,不解地盯著那簇盛開的丁香花看。她還太小了,小到還不懂得悲傷,只是滿眼的好奇。母親輕輕地摩挲著她的小腦袋,她扭頭過來與母親四目相對,母親微笑著問她:“你一直想知道為什么這些花突然開了,到底是不是真的,所以你一次次的回來,是不是?”她點了點頭。母親假嗔道:“我還以為你是想我了呢。”眼中卻是滿盈的溺愛。韋紛紛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媽,我其實是想你,我好想你。”母親聞言雙手環抱住她,讓她把頭靠在肩膀上痛快地哭。

正哭著,突然聽到耳邊說道:“傻瓜,這么大了還哭鼻子。”卻是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她嚇了一跳,抬頭睜眼一看,發現自己所趴著的肩膀竟然是黃修遠的。她趕緊把自己掙開兩步,心下一陣狂跳。黃修遠卻只是笑嘻嘻地看著她,也不說話。韋紛紛大感窘迫,轉身四處尋找母親,正找著,身后傳來一聲輕笑,回頭一看是她母親,微笑著、滿臉慈祥地看著她。

母女就這樣對視著。韋紛紛發現自己和母親不僅已經一般高,兩人的模樣還長得非常像。她端詳著母親的臉龐,竟然發現了自己的影子。母親開口唱道:“哎,到頭空。天有落雨天有晴,出門哪能望云叢。云來未必有雨下,云去難保為狂風。悲喜本是雙生草,愛恨原為霧里花。秋有冬來春有夏,世間何處是人家。”

唱完之后母親憐憫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臉,突然含了口氣對著她臉上猛吹了一下。她本能的閉上眼睛,耳中聽得母親輕聲喝道:“去吧!”韋紛紛向后一個踉蹌,再睜開眼時,她又回到了山洞中的石臺上。但她接著看到的卻是另一副奇異的景象。

從洞頂不知哪里射下來一道白光,把整個山洞照得晝亮,連四周的巖壁都變得灰白泛青。黃修遠和向前行躺倒在各自的圓臺邊上,莫回首卻不知道哪里去了,不見蹤影。

韋紛紛上前試圖喚醒黃修遠,卻見他雙目緊閉,呼吸均勻,像是睡著了,一時間倒看不出有生命危險,只是沒法叫醒。韋紛紛心中又驚又急,抬頭四處尋找莫回首。突然聽得一處角落里傳來隱隱的啜泣聲,韋紛紛循聲尋去,在一跟巨大的石筍后發現了縮在后面的莫回首。

莫回首似乎已經躲在這里哭了好一會兒了,臉上全是淚花。韋紛紛喊了她一聲,她卻沒有答應。韋紛紛正要上前伸手去拉她,她卻突然尖叫一聲,仿佛受到了強烈的驚嚇,一下蹦起來竄了出去,跑到洞穴的另一角,背靠著巖壁,大聲的喘息。

韋紛紛正感詫異,又見莫回首突然靜止不動了,像是瞬間石化了一樣,雙眼無神的看著前方。這樣呆得一呆,莫回首突然怪叫一聲,像是發了瘋一樣揮舞著雙手在身前亂抓。在空中抓得幾下,她又轉過身去雙手在巖壁上抓起來,口中“咿呀呼嚯”地發出怪異的叫聲。韋紛紛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正要上前去制止莫回首,卻又見她突然蹲了下來,雙手環抱住自己,嚶嚶地哭起來。韋紛紛慢慢走到莫回首身后,聽到她的哭聲逐漸大聲起來,突然開口喊了一聲“媽——”。韋紛紛一驚停下,又聽得莫回首又連喊了幾聲“媽”,聲凄情切,催人淚下,似有無數委屈苦楚想要在母親懷里哭訴。韋紛紛心中觸動,頓時想起自己母親,但覺自己與莫回首同病相憐,眼中涌出淚花,上前輕輕將莫回首抱住。莫回首這次沒有躲開韋紛紛,而是像只小貓一樣的蜷進了她的懷里,小聲地哭著。韋紛紛愈發悲同身受,陪著一起哭起來。過了一會兒,莫回首停止了哭泣,握住了韋紛紛的左手,貼在臉上,似有無限眷戀。韋紛紛莫名感動,伸出右手在莫回首背上輕拍。卻聽得莫回首喉嚨中咕嚕了幾聲,竟不像是人的聲音,韋紛紛暗自一驚。忽見莫回首眼露兇光,仿佛毒蛇一般發出“嘶”的一聲,張口在韋紛紛的手背上咬了下去。

韋紛紛吃痛,大叫一聲,想把手抽回來。不料莫回首咬得極狠,竟未能擺脫。被咬處鮮血迸出,莫回首似乎大喜,雙手把韋紛紛的左手壓在嘴上,居然開始吸起血來。

莫回首力氣極大,韋紛紛無法掙脫,見她吸血,更是又痛又驚又怕。莫回首吸得幾口,突然又像是石化了一般定住了,韋紛紛這才乘機把手拔出來。只見手背上兩道深深的牙印,傷口處仍有鮮血慢慢溢出,心中驚恐之極,倒蹬幾步摔倒在地,一時間手腳發酸,竟然動彈不得。

莫回首突然厲嚎一聲,向后摔倒,雙手抓住喉嚨,口中嚯嚯發聲,像是喝下了劇毒之物一樣,接著雙腿亂蹬了幾下后,突然身體挺直,抽搐兩下后靜止不動。

洞中只剩下韋紛紛驚恐的呼吸和心跳聲,她一時間大腦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過了一會兒,莫回首突然動了一下,發出一聲嚶嚀,把韋紛紛嚇了一跳。

莫回首又低喊了一聲“媽媽”,悠悠醒來,發現她自己躺在地上,用手一抹嘴唇,看到血跡殷紅,自己也嚇了一跳。起身看見對面仍然呆坐在地上的韋紛紛和她手背上的牙印,隨即醒悟過來,倏地坐起,驚呼一聲道:“哎呀!我剛才是不是咬你了?”說著向韋紛紛爬了過來,想查看她的傷口。

韋紛紛趕緊雙腿連蹬后退幾步。莫回首見狀停止了前進,雙眼中忽然淚花滾動,長嘆了一口氣,道:“對不起。”

韋紛紛驚魂未定:“你,你是不是有羊角風?”

莫回首一愣,并未回答,別過臉去,眼中卻落下淚來。

韋紛紛見莫回首形容凄慘,又已默認,心中忽軟,想到得這病也不是她的錯,而且雖然她咬傷了自己,但也不是傷得很重,心中也就原諒了她。想到此處,韋紛紛雙腿不再發軟,使勁起身,走到莫回首身前,安慰道:“你剛才發病了,我想去扶你,不小心被你咬傷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手上也只是破了皮,你也不用太往心里去。”

正說著,韋紛紛手背上傷口滲出的血液逐漸匯成一粒血珠,沿著掌沿慢慢滑落,滴在地上。韋紛紛似乎聽到空氣中發出了一聲幾不可聞的悶響,接著似乎感覺周圍的時間變慢了,因為她竟然能清楚地看到莫回首后頸上細細的毫毛突然根根立起。緊接著莫回首猛地抬起頭往韋紛紛身后一看,口中喝道:“小心!”揮手將韋紛紛推向一邊。

韋紛紛幾乎摔倒在地,同時聽到一聲低沉的撞擊聲,夾雜著莫回首的悶哼。她扭頭一看,見自己剛才站立的地方出現了一頭人形怪物,高近兩米,渾身黑毛,肩膀不成比例的粗壯,脖子上是一顆牛頭,頂上長了四根彎彎的牛角,生著野豬一樣的大耳朵和獠牙,但卻有著一雙跟人一樣眼睛,正滴溜溜打量著山洞里的四人。莫回首在那怪物面前兩米開外站了個敗步,全身擺出防御的姿勢。那怪物張開血盆大嘴,朝著莫回首叫了一聲“諸懷”,聲音尖銳難聽,像是烏鴉嘶叫。莫回首一驚,又退了兩步。

那怪物并未上前,扭頭轉向韋紛紛,盯著她手上的傷口看,眼神怪異。韋紛紛心中暗叫不妙。那怪物突然對著她也大叫了兩聲“諸懷、諸懷!”然后踏出一步,就要走上前來。莫回首趕緊大喝一聲:“嘿!這里!”手中甩出幾枚飛鏢,正打中那怪物。怪物身上被飛鏢擊中之處閃現了一片金色符文,隨即消失。怪物怒吼一聲,轉過身朝莫回首沖去。

莫回首早把她的金剛伏魔杵持在手中,展至三尺,見那怪物撲將上來,也不畏懼,揚杵與它斗在一起。那怪物長得高大壯碩,卻十分靈活。以莫回首這般敏捷的身手,居然沒占道什么便宜,反而在力道上大為吃虧,被怪物逼得只能勉力防守,驚險連連,不一會兒就抵擋不住,節節敗退,狼狽不堪,又忽然被地上的石臺一絆,站立不穩。那怪物瞄到這個破綻,嚎叫一聲,巨爪朝莫回首頭頸抓去。眼看莫回首躲閃不及,就要頸折腦裂,香消玉損。韋紛紛瞬間不及多想,上步飛身,背朝怪物將自己身體橫擋在莫回首身前。怪物的巨爪結結實實地打在了韋紛紛的背上,“砰”地一聲把她打飛處兩三米遠。幸好韋紛紛穿有碳鋼護甲,身上沒有皮開肉綻,但這一下重擊也讓她眼前發黑,五臟翻騰,掉在地上無法動彈,幾乎暈死過去。

怪物似乎沒料到會這樣,竟然看著韋紛紛愣了一下。莫回首見狀也先是一呆,隨即瘋一樣地撲上前來要和怪物拼命。那怪物卻十分強大,幾個回合過后莫回首就被它一把抓住摁在墻上,掐住脖子,不一會兒就暈死過去。

那怪物放開莫回首,讓她滑倒在地,自顧回身走到依然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韋紛紛身前,對韋紛紛左看右看,突然大吼一聲,張開嘴看起來要向她咬去。韋紛紛嚇得閉上眼睛等死,卻沒想到那怪物卻并未咬下。它吼完之后,拿起她被莫回首咬傷的手,舔了幾下。韋紛紛哆嗦中感覺手背被舔之處冰涼無比,傷口竟然不再疼痛,隨即又感覺那怪物放開了自己的手。她微微睜開眼一看,見那怪物正直起身來,眼神中竟然有一絲嘲笑意味的藐視,而再看自己的手背,剛才被莫回首咬出的傷口竟然已經完全消失了,皮膚光滑得就像完全沒有受傷過一樣。

那怪物又發出了幾聲像是雁鳴一樣的叫聲,然后張開大嘴,猛噴出一陣白色的霧氣。不一會兒山洞里就全是白茫茫的霧氣,雙目能視之處不過一米,那怪物早已看不見蹤影。

韋紛紛屏氣防備半晌,濃霧不見絲毫消散,正驚恐中,忽然聽見莫回首喊她名字,她趕緊回答。原來莫回首剛才只是缺氧暈厥,醒來后并無大礙。兩人相互循聲前行,濃霧中伸手摸索,終于聚在一起。

兩人見對方都沒事,竟然都有點劫后余生的激動感覺,互相抱在一起。四周白霧茫茫,不能視物,她們商量了一下,決定要先找到黃修遠和向前行,便循著記憶中黃修遠的位置走去。不料她們朝著一個方向走了十幾米,卻沒有找到黃修遠,而且按說這么遠的距離,她們應該走到山洞邊上了,卻仍未看見石壁。兩人又調整了一個方向,走了許久,兩人都暗自數了步數,已經上百步,不管是往洞中的哪個方向,都應該已經走到山洞邊緣了,但四周卻依然是白茫茫一片,似乎根本走不出這迷霧。

莫回首止住了兩人:“阿妹,不用走了,這是鬼打墻。我們這樣是永遠走不出去的。”韋紛紛有點泄氣:“那怎么辦?”莫回首咬唇沉吟片刻,從懷中掏出一張紙符,折了一只紙飛鳥,用小刀在自己前臂上劃了一個小口,在那只紙飛鳥上滴了一滴血,然后用雙掌捂住,口中念念有詞,再打開雙掌時,那只紙鳥竟然飛了起來,如同活物一樣往左邊飛去,把一旁的韋紛紛看得目瞪口呆。

“快跟上!”莫回首一扯韋紛紛,兩人趕緊跟著那只紙鳥前行。又走得百十來步,那一直在前面領路的紙鳥突然“呼”的一聲化成一團青火,掉在地上,片刻化為灰燼。

莫回首顯然也非常意外,趕緊一拉韋紛紛站住,警惕地打量著四周。但濃霧之中,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也沒有看到什么。突然聽到韋紛紛“咦?”的一聲:“那邊是什么?”

莫回首順著韋紛紛的手指看去,瞪大了眼睛才終于在迷霧中隱隱看見前方有一處淡淡的黑影。兩人對視一眼,商量了一下,決定上前去看個究竟。

兩人朝前走了五六步,突然進到了一個沒有濃霧的半球里。這個半球直徑大約四五米,白色的濃霧在球壁處停止了,仿佛有種無形的力量把濃霧擋在了球體外。她們在濃霧中看到的那團黑影就在圓圈的正中央,是一個將近一米高的奇怪石頭雕像。雕像的底座是一頭水牛的頭,刻得栩栩如生,牛頭雙眼緊閉,仿佛睡著或者死去;在哪牛頭之上,蹲著一只水桶大小的青蛙石像,青蛙仰頭朝天,緊閉雙眼,栩栩如生。

如此奇怪的雕像讓韋紛紛覺得詭異無比,不禁有點害怕地看向莫回首,卻見莫回首呼吸急促,滿臉通紅,雙眼死死地盯住眼前的雕像,顯得異常激動緊張。韋紛紛更覺得驚恐,正要說話,莫回首突然開口道:“原來這就是破解這里的關鍵!”說完她也不理會韋紛紛的訝異,徑直走上前去,兩手各把住雕像牛頭上的一邊牛角,口中念念有詞,似乎是一通咒語。念完后整個雕像仿佛閃過一層金絲符文,莫回首面上一喜,然后使勁擰那兩個牛角。那兩個牛角根部原來確實是活動的,居然被她擰動,以根為軸原地轉了半個圈,卻再也不動了。莫回首又急又怒,口中喝聲連連,卻也難在推進半分。韋紛紛見狀趕緊上前幫忙。說來也怪,韋紛紛雙手一搭上牛角,兩人似乎都感覺那雕像似乎動了一下,然后牛角上的阻力大為減少,兩人一用力,就把兩個牛角都原地轉了個圈。

當牛角轉回原位的那一瞬間,韋紛紛感覺到似乎有一股力量以雕像為中心往外噴了出來,但自己卻沒有受到任何影響。韋紛紛抬頭看向莫回首,從莫回首的表情來看,顯然也同樣感覺到了那股神秘的力量。兩人正疑惑間,突然雕像劇烈地震動了一下,兩人一驚,同時放手后退一步。只見那青蛙石像突然張開嘴來,“嘭”地一聲從里面噴出兩道糾纏在一起的黑白光芒,沖天而去,投入那無窮無盡的濃霧中不見。

二女都怔住了,呆立許久,突然注意到四周的光線黯淡下來,才發現那濃稠的白霧已經逐漸變淡,緩緩散去。不久濃霧散盡,只留下地上幾道光柱,仔細一看卻是他們帶來的手電筒,仍然打開著散落在地上。不遠處洞穴的石壁也露了出來,兩人發現自己竟然是站在了山洞平臺的中央位置。

借著手電筒發出的光,看到黃修遠和向前行仍然躺倒在地,韋紛紛便想要上前去查看他們的情況。莫回首一把拉住她:“先等一下,好妹妹,姐有件事想和你商量。”經過剛才的事情,兩人相互之間大感親近,韋紛紛便停下點頭道:“姐,怎么了?”

莫回首鄭重地說道:“剛才在洞里發生的事情,還請阿妹為我保密,不要跟任何人說起。”

韋紛紛心想:是了,她有羊癲瘋,一個大姑娘家,當然不希望別人知道。便滿口答應下來:“放心吧阿姐,我發誓剛才的事情絕對不會向第三個人說起,否則天打雷劈!”

莫回首微笑道:“阿妹不用發這么毒的誓,我相信你的。”然后讓她去檢查黃修遠,自己去查看師弟向前行。


?十六伏魔門徒

四人收拾好東西,順著原路從云臺上下來,一眼就發現兩只山怪已不見蹤影,用來綁住它們的石柱下散落著斷裂的繩索。四人趕緊戒備,左右搜查了一番,依然沒見山怪蹤影。莫回首判斷山怪可能早已跑遠了。

“咦,這是什么?”韋紛紛手電筒往一處石隙照去。大家一看,發現有個金屬物件藏在里面。

黃修遠道:“估計是山怪藏的寶貝吧。”

大家走近一看,發現是一個和尋常保溫杯差不多大小的罐狀物品。黃修遠伸手把那物品拿出來,只見這東西似乎由青銅做成,略有銅銹,似乎年代久遠,造型上有點像是地動儀,橢圓形的胚體上盤著九條龍,樣式古樸,龍頭全都朝外,等距排開。

莫回首看清那物后大驚失色。向前行也驚訝地看向他師姐:“難道這個就是傳說中的那個、那個動儀……”

“你想說地動儀嗎?”黃修遠搖了搖頭:“雖然是有點像,但是應該不是,太小了,而且你看這里……”

莫回首劈手把那物品拿了過來,小心地端詳了好一陣,面色稍舒,點頭對向前行說道:“這個應該就是師傅說的九龍……”向前行興奮地和她同聲說道:“九龍妖動儀!”

“九龍妖動儀?”韋紛紛和黃修遠都是第一次聽說這個東西,趕緊向兩師姐弟請教:“這是什么東西、用來干什么的?”

向前行興奮地回答:“這可是圣女娘娘們用的法寶啊,是我們伏魔門的圣物!據說它可以在很遠的地方就能感應到妖魔鬼怪的出現!”

韋紛紛和黃修遠聞言都愣了愣:“你們伏魔門?圣女娘娘們的法寶?”

向前行自知失言,神色窘迫,不再言語。韋紛紛轉而問莫回首:“姐姐,什么是伏魔門,圣女娘娘又是誰?”

莫回首微顯尷尬地笑笑,從腰包里抽出一塊手帕,把九龍妖動儀裹住在包里放好,才對兩人說:“邊走邊說吧,我們現在得盡快離開這里。”然后又對向前行道:“既然是你說漏嘴的,那你就來講古吧。”向前行紅著臉點點頭。

在返回洞口的路上,向前行向韋紛紛和黃修遠說起了一段遠古傳說。

原來世界初始,源于混沌,隨分陰陽,漸孕千萬物種。而后即有清靈之氣匯聚,生成人類;又有那污濁之氣,化為妖魔鬼怪之流,與萬千生靈為敵,好吃人類為生。遠古洪荒時代,人類與妖魔廝戰連連,留下無數傳說神話、鬼怪故事。魔族力量強大,兼多具妖法。人類雖然數量占優,但依然不敵,每次相斗都節節敗退。一時人間妖魔橫行,民不聊生。后來上天不忍生靈涂炭,便給人間派下七位圣女娘娘,給人類帶來了智慧和法術,用來匹敵魔族的蠻力和妖法。圣女娘娘在人群中挑選了一批勇敢忠誠的人,組成了除魔部隊。圣女娘娘傳授除魔部隊陣法仙術,并帶領他們和魔族展開七次人魔大戰,把魔族殺得七零八落。最后一次大戰,七位圣女娘娘為了打敗魔王,一起獻出自己的生命來施展法術,和魔王同歸于盡,最終殺死了魔王。魔王被除掉后,魔族敗如山崩,剩下的魔族余孽紛紛躲進深山老林、人跡罕至之處茍延饞喘。人類自此進入清靜盛世,不用再擔心受到妖魔的危害,人類的除魔部隊也隨之解散了。雖然自那以后妖魔很少在出現在人類的世界里,但偶爾總會有一些餓急窮兇的妖魔會突然跑到人間地界,戮食擄掠,危害生靈。于是舊年古老班除魔部隊里部分精英的后代們,就自發組成了伏魔門,開宗收徒,傳授圣女娘娘留下的法術,專門捕殺那些流竄到人間的妖魔,守護人間世界。

韋紛紛突然回憶起自己小時候也在村里的老人嘴里聽過類似的故事,只不過后來她長大點了就覺得這些不過是山野傳說的神話故事而已,逐漸也就淡忘了。現聽向前行說起,那些傳說忽然又模模糊糊地想起來了:“對了,我好像也聽過這些故事,好像七個娘娘里最厲害的就是三娘娘了,對吧?”

“是啊是啊。”向前行頭如搗蒜,“當年那場人魔大戰,就是三娘娘最后刺的一劍絕殺,干掉的魔王。”然后眉飛色舞地講起那段傳說起來。

那時的妖魔鬼怪里最厲害的就是魔王。魔王既是大小妖魔的頭領,又是妖魔力量的來源。傳說中它窮兇極惡,長著三頭六臂、牛頭虎嘴,而且力大無窮,妖法無邊,生性殘暴,嗜喝人血,特別是人類幼兒的血液,于是大小妖魔紛紛抓盜小孩獻給魔王,危害四方。七位圣女娘娘帶領除魔部隊和魔族打了六次大戰之后,發現只要魔王不除,妖魔就永遠打不盡殺不完。可是魔王非常強大,若是單打獨斗,七位娘娘都不是魔王的對手,即便是七人一起上前圍毆,也只能堪堪戰平,并不能將其降伏。七位娘娘們為此冥思苦想除魔之策。

七位娘娘里最聰明、心地最善良、也是天資最好的是三娘娘,她特別愛好學習,天文地理無所不學,無所不精。一天晚上,三娘娘在夜觀天象的時候,對著北斗七星悟出了一套陣法,當下大喜,即叫姐妹習練試招,發現可以將七人的法力集中一處并將攻擊效果數倍放大,即便是魔王也難擋其鋒,便將其命名為“紫微伏魔殺”。陣法雖成,但如何來狙殺魔王卻依然存在一個問題。魔王非常狡猾,且身邊魔將眾多,如果眾妖魔一窩蜂沖上來,用此陣自保或許問題不大,但想于亂軍之中精準斬殺魔王卻是困難之極。七位娘娘商量合計,須得要設下一處埋伏,將魔王與眾魔將妖兵分割開來,再啟用紫微伏魔殺,應該可將魔王一舉擊斃。于是在第七次人魔大戰的時候,除魔部隊在娘娘們的指示下,故意潰敗,七位娘娘也裝作不敵,邊戰邊退,把魔王逐漸引入事先布置好的圈套里。當魔王追擊七位娘娘至仙女崖后,除魔部隊埋下的伏兵突然沖出,將魔王和其他妖兵魔將隔斷開來。七位娘娘即時回身,按北斗方位站好,啟動紫微伏魔殺,就要給魔王致命一擊。不料在魔王身旁的十二魔將里有一個牛魔將,精明異常,之前見除魔軍團節節敗退卻敗而不亂,心中生疑,便與親近的五六個魔將打了口訊,暗自提防有詐。此時見魔王中計被圍,急將那幾個魔將集合在一處,合力在除魔部隊的包圍圈上沖破一個缺口,殺往魔王身邊想要救駕。幸得那紫微伏魔殺攻防一體,見到眾魔將攻了進來,站在北斗勺尾玉衡、開陽、搖光位置的五、六、七娘娘猶如神龍擺尾般上前迎戰那幾位魔將,而站在勺斗天樞、天璇、天璣、天權位子的四位娘娘則繼續圍著魔王將其困住。只是由于缺少了三位娘娘的力量,紫微伏魔殺無法發動給魔王的致命一擊。不過眾魔將和魔王卻也被困在陣內,無法逃脫,雙方一時間形成了僵局。

這時被阻隔在外圍的魔將妖兵們愈發狂躁,不顧一切的往包圍圈里沖殺。人類軍團漸漸處在下風,血流成河。三娘娘見拼死抵擋的同胞們傷亡慘重,心中大為焦急,手上章法不覺亂了一招半式,竟然被魔王趁機跳出困住牠的勺斗之陣,與眾魔將會合在一處。這時魔王身上也有多處負傷,自牠出世以來,哪曾有受過這等威脅。氣急敗壞之下,魔王把這幾個魔將召集在身邊,要眾魔將把所有魔力全部傳導集中在牠身上,以瞬間增強牠的魔力,來殺掉眼前這七個娘娘。于是眾魔將在魔王身后排成一排,各自伸掌抵住前魔的肩背,把魔力傳給魔王。七位娘娘一見之下瞬間明白牠們的意圖,不過娘娘們卻都在心中暗叫一聲天助我也。原來紫微伏魔殺最厲害的一招正好也是集合七位娘娘之靈力于其中一人身上,以發動超出七人靈力之和的攻擊力。只是發動此招時,七人也得站在一起抵手相連,最怕邊上有其他敵人趁機在側翼發起進攻,此時見到眾魔頭主動站成一排,正中下懷。七個姐妹心意相通,也立刻按七星方位聚在一處,剛好魔王跟前的正是眾娘娘中法力最高的三娘娘,于是大家便聯手抵在三娘娘身上,將所有人的靈力都注入到三娘娘身上。就這樣,三娘娘和魔王兩個吸收了各自一方全部法力的人,同時發出畢生最凌厲的招式,向對方攻去。強大的正邪兩股力量沖撞在一起,驚天動地,乾坤變色。好在邪不勝正,魔王一方終究敵不過紫微伏魔殺的強大威力,在一陣哀嚎中全部灰飛煙滅。只是七位娘娘也因此而身受重傷,不久之后也一齊羽化登仙,化作了守護南國山川生靈的神靈,至今仍在保佑這片土地上善良勤勞的人民。

故事講完,眾人也順著原路返回了懸崖上。黃修遠聽得津津有味,末了又問起這九龍妖動儀的來歷。向前行告訴他,這九龍妖動儀便是當年三娘娘為了提前探知妖魔的行動,采集天地之精華煉出的一樣法器。在三娘娘離世成仙之后為伏魔門徒所得,但后來不知怎地突然消失不見了,在一代又一代的口誦傳說之中,成為了伏魔門遺失的圣物。今次居然意外在這里獲得,向前行實在是有點欣喜若狂。不過莫回首待他說完后潑了一勺冷水:“這個東西看起來雖然很像傳說中的九龍妖動儀,但到底是不是,還得拿回去請師父檢驗一下。搞不好只是一個普通的銅器而已。”向前行唯唯連聲,但面上還是止不住地眉飛色舞,興奮不已。

莫回首對黃修遠道:“雖然這次讓山怪跑了,但你說話算話,跟著我們來抓牠們,所以我也會說話算話,帶你去見法童婆。不過我們得先去見一下我師父,把這個銅器交給他看看是不是九龍妖動儀。這是本門圣物,這個事情對我們來說非常重要。”

黃修遠表示沒問題。其實他也對這倆師姐弟的師父非常地好奇,想看看他是什么樣的一個人,搞不好比法童婆還更有價值。

眾人回到野外綜合指揮車處和小王、小張會合。莫回首讓小張駕車駛向鳳縣的落忘坡村,那里便是她師父侯同福居住和修煉所在地。一路上黃修遠向小張小王大略地講了一下在洞中遭遇,不過并沒有把自己在夢境中所見所聞以及圣女和伏魔門的傳說等信息說出來,即便這樣,小張兩人也已經是驚嘆連連,詫異不已。

除了開車的小張和小王,其他人都折騰了大半天,不一會兒都在車上睡著了。等到韋紛紛醒來睜開眼睛的時候,車子剛好從大路上轉入一個村莊里。這時已經是臨近傍晚,只見這個村子依山傍水,暮靄炊煙,莊稼竹林,雞犬相聞,一副世外桃源景象。

莫回首早就醒來,正在給開車的小王指路。車輛來到村尾山腳下一處院子前停下。這個院子占地接近一畝,前院里種了許多蔬菜瓜果,中間是一間三進的舊式瓦房,房子外墻上長滿了植物爬山虎。

眾人開門下車。莫回首推開院子木柵門,領著大家走到房間前,正要拍門,那門卻“吱呀”一聲朝內打開了。一個瘦小的身影出現門內。韋紛紛等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個干癟的老太太。莫回首和向前行畢恭畢敬地喊道:“姑奶。”

這位姑奶滿臉皺紋,一頭白發,駝背曲腳,看上去沒有一百也有八九十歲,一雙渾濁到幾乎看不清眼珠子的雙眼抬起來從眾人臉上一一劃過,在韋紛紛臉上稍微停頓片刻,又看了看黃修遠和小張等三人,突然“呸呸”往地上連吐了兩口,扭過頭往里走,嘴里發出像是破敗抽風匣子一般的聲音:“噠唔喂噠唔呀,你看你看,沒聽我講,其實我講得也不對,其實我講對了他也沒聽,那你講我是講還是不講,我那時都看見了,我那時都看見了,唉!”說著搖了搖頭,走進了右邊的廂房里。

向前行略微尷尬地對韋紛紛等人低聲解釋道:“這是我師父的姑姑,年紀大了,有時候說話像小孩,你們別介意。”黃修遠等趕緊表示并不介意。

這時從內堂里走出一個五六十歲的瘦高老頭,面色陰沉,目光如刀。莫回首和向前行恭敬喊道:“師父。”那人點了點頭,目光掃過其他人,就算是打過招呼了。這便是兩人的師父侯同福。黃修遠見他那冷漠模樣,心道莫回首果然是他的親傳弟子,兩個人都是一副冷冷的臭臉,還好向前行入門時間短,看起來還沒被傳染。

莫回首上前向侯同福匯報了一下除妖的過程,她在敘述的時候刻意隱去了夢境時光,大家也心照不宣地對此保持了沉默。侯同福聽到發現九龍妖動儀的時候怦然動容,面色看起來相當震驚。莫回首把那銅器拿出來遞到侯同福手里。侯同福小心地接過來捧在手心里詳端細看,眼神陰晴不定。

向前行小聲地問道:“怎么樣師父,是不是真的?”

侯同福眉頭微皺,雙唇緊閉,不置可否,卻用下巴畫了個圓圈,看不出是在點頭還是在搖頭。黃修遠正憋不住笑,突然斜地里伸出一只手來,把那銅器一把抓了過去。眾人吃了一驚,才發現那老太太不知什么時候又從廂房里走出,悄然站到一旁,忽地一伸手把銅器拿在了手上。侯同福雖然也措不及防,但一看到是他姑姑,不敢動怒,瞪著眼睛,神色變得頗為尷尬無奈。

那老太太也不管眾人的反應,自顧又拿著那銅器走近近廂房去了:“這個東西看起來蠻好玩的。”侯同福哭笑不得,卻也只能作罷,換了個話題問莫回首:“哪一位是黃師傅?”

莫回首指了指黃修遠,黃修遠趕緊微笑對侯同福道:“我就是。”

侯同福打量了他一會兒,點頭道:“坐。”這才招呼眾人在堂屋坐下,并讓向前行備上了茶水。侯同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黃師傅最近名聲鶴起,又對小徒之事如此積極出手相助,令我師徒等受寵若驚,但我師徒向來不喜歡欠人人情,不知道黃師傅可有什么煩心之事,也能讓我們幫助一二,以了結這段人情?”侯同福一番文縐縐冷冰冰的話說出來,倒是把黃修遠嚇了一跳。他沒想到這個山野村叟竟然還是個說起話來像是來自民國時期的古董級文化人,趕緊小心地順著對方的話答道:“侯師傅過譽了,在下不過浪得虛名而已。但承蒙大師您問起,我倒確實有一事相求。”接著便把自己想見一見傳說中的法童婆一事向侯同福說了,順道重點提了一下莫回首已經答應過他一定會安排。

侯同福聽完之后皺眉道:“此原本也不難,實乃尋常之事,現今卻變得如此復雜難為。”黃修遠一聽心里涼了半截。侯同福瞥見他那模樣,又道:“不過放心,黃師傅,這件事情既然回首答應你了,定能讓你如愿……”正說著,忽然廂房里傳出老太太一聲怪叫,夾雜著幾句聽不懂的詞句,還喊了幾聲“同福”,似乎在召喚他。侯同福面色微變,無奈地向眾人告個歉,起身走入廂房去查看情況。

過了一陣,侯同福從廂房走出,手里還拿了一個紙包,對黃修遠等人道:“我之前不知各位前來,家里未做準備,也就不留你們吃飯了。你想要見法童婆,剛好鄰村就有一位,此時可速去,否則太夜,她可能就不見客了。”說著把紙包遞給黃修遠:“這是我的一份信物,你可呈給法童婆看,她必會幫你。”又對著莫回首和向前行說:“你二人可隨黃師傅前去,作導路引薦之責。”然后告訴他們從何路過去、尋找何人。

黃修遠見侯同福已有謝客之意,好在自己來此目的已達成,仍是歡喜地道謝,便躬身告辭。

侯同福突然對韋紛紛道:“姑娘 ,你且留一步,我有些話想單獨對你說。”韋紛紛一怔,點頭答應。等其他人都告辭出了堂屋之后,侯同福從兜里掏出一粒蠟丸來,遞給韋紛紛道:“剛才你見過的姑太讓我把這顆金丹送給你,她說你一個女孩子,手無縛雞之力,在外風云難測,真的碰上麻煩了,可即時吞下這顆金丹,它能短時間內激發你的潛能,可增加你存活的幾率。”韋紛紛不知是否應該推辭,想了想,誠惶誠恐地接了過來,口中千萬道謝。侯同福又補了一句:“凡事有利必有弊,金丹雖然能讓你短時間內變強大,但也難免有后遺癥,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輕易服用,切記切記。”韋紛紛連連點頭。

韋紛紛告辭侯同福,出得門來,與眾人一起上車,在莫回首的指路下,向距離十里外的鄰村開去。

十里的路途開車一會兒就到了,進村之后莫回首按侯同福的囑咐,把眾人飲到村中的一處獨戶平房處。這間紅磚結構的平房和村子里其他的房子都差不多,并無什么特別之處。莫回首下車敲門問道:“請問這是莫四奶家嗎?”門很快就開了,露出來一個四五歲的小男童,黑溜溜的眼睛打量了一下莫回首等人,奶聲奶氣地問道:“你們找誰?是不是找我奶奶?”莫回首蹲下來問道:“你奶奶是不是叫莫四奶?”小男童點了點頭,突然扭頭朝里大聲喊道:“奶奶!有人找你!”

“來啦來啦。”從內屋里走出一位六十多歲的老婦人,雙手正在腰間的圍裙上來回擦干,看樣子正在做菜。她見到五六個年青人站在門外,便問道:“你們找哪個?有什么事?”

莫回首道:“我們找莫四奶。你就是莫四奶吧?”

莫四奶不答是否,問道:“你們有什么事?”

莫回首:“我是隔壁村侯同福的徒弟,我有個朋友想找一個法童婆問點事情。”

“什么法童婆?我不認識哦。”莫四奶淳樸地笑道。

莫回首讓黃修遠把侯同福給的信物紙包遞上。莫四奶接過后掂了掂,打開抽出一張紙來,上面寫著古怪的象形文字。莫四奶看了之后,面色一正,對眾人說道:“請進,跟我來吧。”


?十七莫四奶的湯與火

一行人跟著莫四奶穿過堂屋,徑直走到了后院側邊的廚房里。

這間廚房和餐廳是一體的,非常寬敞,正中擺著一張八仙桌,上面放著兩碟剛炒好的菜。

“今天我家老爹不在家,就我和孫子兩人,所以也沒準備什么菜。”莫四奶似乎有些抱歉,請眾人在飯桌上坐下。“好彩,我這里還有點可以拿得出手來招待貴客的東西。”她走向墻邊里一個看起來用了幾十年的陳舊櫥柜,從里面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個瓷盆來,放在了桌子上。瓷盆里是半盆綠油油灰乎乎的湯糊狀物。

莫四奶看著黃修遠問道:“年輕人,是你想找法童婆嗎?”

黃修遠點點頭。

“那好。”莫四奶便從那瓷盆里打了一碗綠油油的湯,遞給黃修遠:“來,你先來喝一碗。”

黃修遠一怔,下意識的接過來,鼻子里聞到一股淡淡的帶著腥臭的青草味,眼角撇到莫回首似乎在一瞬間差點憋不住笑。

黃修遠遲疑道:“這是什么?”

“羊癟湯。”莫四奶答道。

“羊癟湯?”黃修遠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東西。

莫回首忍笑道:“快喝吧,這個可是好東西,一般只用來招待尊貴的客人的。”

莫四奶淡淡道:“這是當然。今天既然有貴客來了,我們當然要拿出最好的東西,請貴客們嘗嘗。”

黃修遠看著莫回首的表情,心中隱約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求助地看向韋紛紛。

韋紛紛低聲跟他解釋道:“羊癟湯就是把新殺的山羊胃里的東西直接倒出來煮熟的湯。”

“這不就是還沒消化完的羊屎嗎?”黃修遠感到一陣惡心。

莫回首搖頭道:“不不,這個我們叫它做百草湯。”又進一步解釋道:“山羊是一種靈邪兼備的生物,它在吃草的時候只會挑那些有特殊功效的山草吃,經過它的胃液中和,再經過特殊工藝燒制,才形成這百草湯,具有退火涼血、清肺解毒、治病驅邪、通靈開竅的功能,一般人還不一定喝得到。”

黃修遠聽得半信半疑。

莫四奶看了看莫回首,似乎頗為贊許,又對黃修遠說:“不喝百草藥,莫見法童婆。這是一句老話。”見黃修遠半晌仍不動,莫四奶臉上表情突然冷漠道:“如果不喝這碗湯,那說明你們也沒什么誠心想見法童婆,那你們還是早點回去吧,天很快就黑了。”

黃修遠一陣為難,看來喝這碗羊癟湯還變成了能見到法童婆真顏的一個必要條件。可是他看著眼前這碗灰綠色的東西,怎么也無法下咽。

韋紛紛見他沉默不語,咬了咬牙:“我幫你喝吧。”便要伸手去拿那碗羊癟湯替他喝掉。

黃修遠一驚,趕緊攔住她,自己端起那碗羊癟湯道:“不用不用。莫四奶已經說了,是我想見法童婆,當然得我自己喝。”說完看了看羊癟湯,又猶豫了一下,狠下心來,苦著臉閉上眼,咕嘟咕嘟幾大口把一整碗羊癟湯灌下了肚子。本以為羊癟湯會腥臭不堪,沒想到除了略帶些草藥的苦味外,并沒有想象中很難聞難受的味道,甚至還可以說有點好喝,苦味過后,帶有一絲回甘。黃修遠不禁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莫回首半笑不笑道:“怎么樣,還挺好喝的吧?要不要再來一碗?”

“不用了不用了,謝謝。”黃修遠把碗下,連連擺手。

莫四奶也重新面露微笑:“伏魔門侯同福介紹過來的人,當然是貴客,我怎么會給你們喝不好的東西呢。”便招呼其他人也都嘗嘗。向前行笑呵呵盛了一碗咕嘟咕嘟喝完,小張和小王也鼓起勇氣各喝了一碗。兩位姑娘正努力婉言謝絕,莫四奶親自又盛了兩碗,一碗塞到莫回首手里,拿起另一碗遞到韋紛紛面前,看著她說:“放心喝吧,這個對你只有好處,不會有壞處的。”韋紛紛仍想謝絕,莫四奶卻堅持把碗舉在她面前,雙眼堅定地要她喝下去。韋紛紛看了看已經在喝的莫回首,無奈只好接過來喝完。結果那羊癟湯就只剩小半盆了,莫四奶這才盛了一碗給她小孫子。小男孩高興地端到一旁慢慢啜品去了。

莫四奶在黃修遠對面坐下,正色道:“你找法童婆有什么事?”

黃修遠不答反問:“請問您真的是法童婆嗎?”

莫四奶道:“你這娃仔,如果你不相信侯同福,又拿他的字條來求我做啥。”

黃修遠尷尬一笑,心中感覺這次應該是真的找到了,但依然謹慎地的問道:“能否請您問一次鬼?”

“你為什么要請鬼?”莫四奶也反問道,雙目驟然如刀,“你要說實話,如果你說謊,我馬上就能知道。”

黃修遠猶豫了一下,才說:“我想見識一下。”

“見識一下什么?”莫四奶緊跟著問。

“我一直聽說真正的法童婆神通廣大,法力無邊,可以通神請鬼,消災祈福,借風布雨,所以我想找法童婆,主要就是想見識一下這些傳說中的法術。”

莫四奶沒有立刻接話,盯著著黃修遠,似乎想要從他眼睛中瞧出他的真實目的。

韋紛紛幫忙補充道:“我們黃總從小就對玄學特別感興趣,自己也花了很多時間學習研究,還四處尋訪名家學習交流。”

向前行也幫腔:“是啊,莫四奶,這個黃大師也很厲害的,在河城縣很出名的,請鬼除邪都有一套,他對法童婆非常的敬仰,一直跟我們說要找你們。”

莫四奶看著黃修遠沉默片刻,然后搖頭說:“我做不了。”

黃修遠有點意外:“做不了?”

“有些法童婆確實可以做到你講的那些,但請鬼通幽這些我是做不來的,就算偶爾試試,也是失敗的情況比較多。”莫四奶道。

黃修遠奇道:“通靈不是法童婆最主要的能力嗎?”

莫四奶道:“當然不是,有通靈能力的法童其實也很少見的,何況現在剩下的法童婆已經不多了,你如果想找一個能通靈的,得看你運氣了。”

韋紛紛也跟著奇道:“也就是說每個法童婆的能力都不一樣?”

莫四奶答:“大多數是不一樣的。”

莫回首問:“那你的靈脈是什么?”

莫四奶先是一怔,隨即想到莫回首是侯同福的弟子,知道詢問靈脈也是有可能的,便答道:“我的是坐火。”見眾人不是太明白,解釋道:“就是辟火、用火。”

韋紛紛低聲問莫回首:“什么是靈脈?”

“呃,就是法童婆的能力。”莫回首答。

莫四奶看著韋紛紛突然笑了笑,說:“你不知道什么是靈脈,那你知道法童婆為什么叫法童婆嗎?”見韋紛紛搖頭后又詢問地看向余人。

除了莫回首之外,其他人都搖了搖頭。

“不知道嗎?那我告訴你們。”莫四奶便掏出一根七寸長的煙斗,又捻了一小撮煙絲放在往煙鍋里。“世間萬物,包括我們人,出生的時候都帶有自己的靈脈,只不過絕大多數人的靈脈都不強,長大后就更加微弱,也就是成為所謂的凡人,但是有一些人得到上天的照顧,天生擁有比常人更強的靈脈。”說著也不見她用打火機點火,只用右手拇指摁住煙鍋,吸氣的時候把拇指放開又按下,如此兩次,煙絲自己燃燒起來。眾人這才知道她是在有意識的炫技,證明自己說的坐火能力。黃修遠心想:在煙鍋或者煙絲里事先放有白磷硝黃之類的易燃混合物,猛吸氣就可以燃燒,這也不難做到。

莫四奶繼續道:“這些靈脈特別強的人,如果能得到師傅指點,加以好好修煉,就能煉成平常人所說的‘法力’。”

“所以法力的來源就是靈脈,”黃修遠似有所悟,“那要怎樣才能知道一個人的靈脈是強是弱呢?怎樣才能對靈脈進行修煉?”

莫四奶道:“普通人是沒辦法自己感覺到自己的靈脈的,只有通過師傅開天眼,或者除非她是圣女靈童。”

“圣女靈童?”

莫四奶抽了兩口煙,才慢慢說道:“你們聽說過七圣女嗎?”

眾人紛紛點頭,畢竟上午才剛在山洞里聽向前行說過。向前行代表眾人答道:“當然聽說過的,我和他們都講過,七圣女是我們伏魔門供奉的神仙娘娘,是傳說中的下凡的七個仙女,打敗了魔王,拯救了人類一族。”

莫四奶點了點頭,又抽了一口煙:“那你們見過七圣女嗎?”

“我們都供有她們的畫像啊。”

“我是說真人。”

“那怎么可能?”向前行搖了搖頭,“她們都是傳說里的神仙,和如來佛祖一樣的,我們凡人怎么可能看得見。”

莫四奶微微一笑,說:“不,不是的,七位圣女娘娘和傳說中的神仙不一樣。在古老班時代,七位娘娘是真實存在的、有血有肉的人。”

向前行一愣,和眾人互相看了看,均感詫異。

黃修遠道:“您是說,七圣女不是傳說,而是真人?”

莫四奶點頭:“當然,她們靈脈天生就比所有人都強大得多,法力高強,可以呼風喚雨,但她們確實是活生生的人。”

“你說的古老班時代就是和魔王大戰的那個時代嗎?”

“那是她們的第一世。”莫四奶答道,“她們是會投胎轉世的。每一世的圣女娘娘去世后,她的靈脈和靈魂就會選擇一個女童投胎轉世,重返人間。”

“和西藏的活佛一樣?”小張訝道。

“對,是的,而且尋找圣女娘娘的轉世靈童的方法也和西藏活佛的差不多。”莫四奶答道,“侍奉圣女娘娘的鬼師巫女們,會從娘娘們離世前留下的線索里,去尋找年齡符合而且擁有比常人更強靈脈的女娃子,通過 一系列測試,從中找出圣女娘娘的轉世靈童。而那些找到靈脈很強但不是轉世靈童的,有些資質好的就被留下來,教她們法術,成為侍奉圣女娘娘的法童,因為這些法童都是小女娃,所以也叫法童妹。”

黃修遠心中一動:“所以您也是一個法童妹?”

莫四奶微微一笑,捋了捋額前掉下的頭發:“現在老了,當然就是法童婆了。”

黃修遠揚了揚眉毛。

向前行則目瞪口呆,過了一會兒結巴問道:“就是說那,那,那圣女娘娘們都,都還活著?”

莫回首也面色緊張地看著莫四奶,等待她的回答。

莫四奶沉默了一下,才說:“不知道。”

莫回首皺眉道:“不知道?”

莫四奶解釋:“大概一百年前,魔王轉世復出……”

向前行一驚:“魔王也能轉世?”

“是的,魔王也是能夠轉世重生的。”莫四奶繼續說:“每次魔王轉世重生,都會帶來一場腥風血雨,好在每次轉世的圣女娘娘都能打敗轉世了的魔王,所以世界才沒有再次生靈涂炭。”莫四奶深吸一口,吐出一大團濃煙,眾人似乎隱隱看到濃煙里幻化出當年人魔大戰的景象。“大概一百年前,魔王又一次轉世重生,和她們之前每一次的前世一樣,圣女娘娘們和魔王帶領的妖魔鬼怪斗法大戰。以往的每一世,圣女娘娘都能打敗魔王,保護世界,但這一次不知道出了什么情況,在一次決戰后,魔王和圣女娘娘一起消失了。大家都以為圣女娘娘是和魔王同歸于盡了,于是開始找她們的轉世靈童,但卻一直沒有找到,圣女娘娘沒有再轉世,不過好在自那以后魔王也沒有再次重生,魔族也消停了這好多年,現在人民都漸漸地習慣了平靜的生活,很多人都忘記了還有魔族這一回事了。”說完,煙霧散去,莫四奶正把抽完的煙灰在桌腳上磕出來。

莫回首問道:“那次決戰是什么樣的,有沒有人看到呢?”

莫四奶想了想,說:“有些人說他們是看到了,但每個人說的都不一樣,有不同的版本,也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的。”

莫回首道:“四奶,你把你聽過的版本都講一下嘛。”

莫四奶問:“你師父沒跟你們講過這些個故事嗎?”

“我師父說……”莫回首正要回答,突然她似乎警覺到了什么,停止了說話。

莫四奶見她這樣,正想冷笑,突然面色一變,也滿臉緊張地和莫回首對視了一眼,然后一同轉臉看向門窗之外。

眾人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一聲怪叫,像是野貓,又像是野狗,而遠處似乎回應似的也傳來幾聲怪叫。

此時夜幕已經降臨,村里主干道上雖然有幾盞昏暗的路燈供行人辨路,但大多數地方依然是漆黑一片。莫回首起身一個箭步來到窗前,朝著窗外的黑暗看了一下,又聽得兩聲怪叫,面色不由微微一變。莫四奶站起問道:“是什么東西?”

莫回首把窗子關上,又去關門:“是妖怪。”眾人聞言都緊張起來。莫回首讓向前行用凳子木棍等把門窗加固了一下,再豎起屋中那張大八仙桌,推到墻角,讓小男孩、韋紛紛和莫四奶躲到桌后。黃修遠和小張等三個男士見狀,不好意思和婦孺幼小一起躲在桌后,便各自拿了武器站在桌子前防御。

屋外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仿佛有一大群動物從四面八方來到,將整個廚房包圍起來。過得片刻,屋外的聲音突然同時停止了,整個世界瞬間安靜下來,只有蛐蛐的聲音和遠處偶爾的蛙鳴。就在眾人緊張得不敢大聲喘氣的時候,房門上傳來了幾聲敲門聲,眾人吃了一驚,只聽門外傳來一個沙啞的男聲:“莫四奶,你開門,我有事情要和你講。”

眾人聽了都回頭去看莫四奶,只見她臉上微微變色,卻并不答話。過了一會兒,門外那人見莫四奶不答,便又說:“我曉得你在屋里,開門吧。”又等了一下,見屋里依然沒人答話,便說:“既然這樣,那我們就自己進來啦。”說完門外傳來一陣騷動,突然房門被大力撞擊,要不是先用木棍椅凳事先加固了,可能門就要被撞開了。但被撞幾下之后,棍椅也似乎支撐不住了,向前行趕緊上前用肩膀頂住門椅,剩下幾個男生也趕緊上前幫忙,這才把大門穩住。

這時屋外的妖怪們對窗戶的進攻也開始了,窗玻璃很快被打碎,一群猙獰的怪面孔紛紛擠到窗前來。這扇窗是農村里常見的大小,簡單的用豎條的鋼筋作為防盜措施,倒也把那些塊頭比較大的妖怪擋在了外面,卻止不住一些長得像貓一樣的小妖怪從縫隙中鉆了進來。這些怪貓有著近寸長的獠牙和爪子,雙眼發著綠光,在木頭窗臺上一撓就是四道深深的爪痕,堪比利刃。莫回首喝了一聲,擎出伏魔杵照著那幾只怪貓就打。不料這幾只怪貓力氣甚大,非常靈活,而且還很耐揍,被莫回首幾杵打中,在地上滾了幾滾又撲了回來。雖然怪貓一時半會兒傷不了莫回首也突破不了她的防線,但莫回首一時間也沒法將它們全部打死。正打著,又有好些只怪貓鉆了進來,向前行見狀讓黃修遠等三人先頂住大門,自己拔刀上前支援師姐。窗外有只猴怪似乎研究明白了鐵窗的構造,開始用它那鋒利的雙爪對著窗子底部的木框又刨又挖,想把鋼筋的根部挖出來。韋紛紛看見了指著那猴怪驚道:“那只想拆窗子!”

莫四奶把灶臺上做菜用的沼氣灶抓了過來,擰住開關扭了兩下點燃火苗,看準了猴怪的方位后用手在火苗上一撥,一道火龍從沼氣灶上激射而出,打在猴怪身上。那猴怪身上瞬間起火,連連怪叫,滾到在地,幾個挨得近的妖怪也被火撩到,一哄而散,不再擠在窗前。

莫四奶又在火苗上連撥數下,幾道火箭飛出,把幾只怪貓也點成了火球,怪叫著往窗外逃去。

纏斗的怪貓少了幾只,莫回首手上壓力略松,抽了個空,趕緊手拈法訣,口中念咒,在伏魔杵上施了法,再一杵將一只怪貓打得怪叫一聲氣絕而亡。但她要出此殺招都得先念一次咒語,效率不高,不似莫四奶,只要在沼氣灶上手撥指彈,就有火焰飛出,把那些小妖燒得落荒而逃。

不一會兒那幾只怪貓死的死,逃的逃,屋里平靜下來。向前行也砍跑了兩只怪貓,然后跳到窗前守住。窗外的妖怪們被莫四奶的火龍燒得不敢靠前,遠遠站住,只看到重重黑影中一雙雙幽亮的眼睛。

門外那人冷哼了一聲,發出幾聲怪叫。黃修遠正和小張小王一起頂在門后,三人突然聽到門外似乎有幾只大狗在不停的舔著門板,緊接著一股濃重的惡臭傳來,令人幾欲作嘔。“我操,什么這么臭!”小張捂住鼻子叫道。接著大家發現門縫里似乎浸入了什么液體,接著那門縫便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腐蝕起來,不久后在門上各個地方都開始出現了腐蝕的跡象。三人都怔住了,莫回首大喊一聲:“快離開那扇門!”三人這才急忙后撤。剛離開得幾步,門鎖處已經被腐蝕出了一個洞。門外那人喝了兩聲,伴隨著一聲撞擊,門被撞破,兩頭藏獒大小的怪物沖了進來。

這兩頭怪物長得似狗似熊,有著碩大的腦袋和一張夸張的大嘴,嘴占了整個腦袋的三分之二,張開有簸箕那么大,一條肥厚的大舌頭半掛在外面,口水直流,這些口水沾到木門木桌等物冒起一陣青煙,有如硫酸一般具有強腐蝕性。但這兩只怪物沖進來后,一甩頭扭身又跑了出去,一左一右的站在一個身影后面。

借著屋內的燈光,眾人看清那身影是一個中年男人,衣著樸素,其貌不揚,像一個農夫,可仔細一看,卻發現他的一雙眼睛讓人不寒而栗,因為那根本不是人類的眼睛。那雙眼睛像是貓科動物的眼睛一樣呈黃色,瞳孔也是豎著的一條縫。

莫四奶倒吸一口冷氣:“是你!你居然是只妖!”

“不錯。”中年妖男道:“你抓了我們的人,快把人放了,我們馬上就走,不跟你計較。”他似乎對莫四奶頗為忌憚,只在門外站著,并不進來,說話的時候一直盯著她面前沼氣灶上燃燒的火苗。

“你們的人?”莫四奶冷笑,“我抓的是妖,沒有抓過人。”

中年妖男有點氣急:“你知道我說的是誰,摳字眼有意思嗎?再說了,叫做人還是叫做妖,只是一個稱呼而已。”

莫四奶搖頭:“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

中年妖男跺腳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本來就不吃酒的,管你是什么酒。”莫四奶道,”不過我很奇怪,你們這幫妖魔鬼怪平時隱藏得這么好,怎么今天突然有膽子跑出來作惡了,還要給人吃罰酒?”

“死老奶,你不要逼我!”中年妖男咬牙切齒,“現在情況不一樣了,你們狂不了多久了!哼,你如果不把人還給我們,那我們也抓住你孫子!”說著手一指桌子后,“然后讓你拿人來換!”桌子后是韋紛紛和躲在她懷里瑟瑟發抖的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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