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塵埃與糾纏，九塊九買斷了”

執意執筆，大概是在那個無眠的凌晨一點后，一條微消息，斷了畢生念想。

秋水：“依一，肖領證了”。

怔住，我寧愿我已經睡著了，亦或手機沒電了。死死抓住被子，喉嚨酸澀得痛，原來梗住了是這么的難受。

最后還是回了：“嗯，我不想知道，我想睡了”。

我想每個人都會在聽到深愛過深糾纏過的人這樣紅色喜悅時沉默，一大片空白，一大片流失，然后不能自已。

原想著一輩子這么長，總會再有機會遇上，然而，此刻明了，這輩子這么長，即使你再遇上，即使是伸手就能夠著的距離，也會咫尺天涯。

你用九塊九買斷我一生的奢想。

青春是條荒蕪的路，回到過去也會迷路。

那是一大片美好的時光，是我舍不得扔舍不得忘舍不得丟的時光。

這大概就是我們為什么看著熟悉的場景萬物靜止，大概無措的是，這片光景里，曾是兩個小人兒，如今，也只剩下自己了，在這里的誓言都不算數。

青春是條荒蕪的路，我迷路了，很多雙手在面前，可再也握不住你的了，我妒忌她了，你知道嗎。

“這一段路真長，卻走不完?！?/p>

2007年，高中，青澀年代。

肖是轉班生，聽說是從7班調下來的，早就聽說7班的人成績優秀，脾氣也是優秀得不得了。

忘記第一次見面的場景了，不知道為什么他就坐在我前排位置，整整5年的糾纏，在這里萌芽，如果我知道結果，我一定逃離，用盡任何方式。

紫霞說：“我喜歡的人是個蓋世英雄，總有一天，他會踏著七彩祥云來娶我，我猜中了開頭，卻猜不中結果”。真巧呢，我也猜不中。

文科班的女孩子，仗著自己的文采，總會傲氣些，時常像個小孔雀，卻不令人討厭。

我就是其中一員。在作文被老師點名表揚時從不會避開風頭，活得光芒四射，也會用眼神挑釁他，坐在我前面那個從來若無其事的人。我不信，他感受不到我這么明顯的敵意。

我問過自己很久，為什么看他不順眼。想了好久，沒有結果，不過還是時常用幽怨的目光在他后腦勺企圖挖開一個洞。后來我終于知道理由了：他數學很棒，真討厭！

數學可是我畢生的痛，時常在及格線的邊緣徘徊的感受是被這些數學尖子所不理解的。每當看到自己紅艷艷的大叉和分數，整個人就像泄了氣的皮球。

那個向著高考沖鋒的路上，就是這樣被數學的痛苦和語文的喜悅輪番煎熬著過來的。

我們相安無事。那天我照常趴在桌子上準備默哀一下我的數學卷子，剛才數學老師逮住我就厲聲說：依一，你給我保持70的邊線，才能保證你考好的大學啊。我雞啄小米的點頭服軟感謝老師的“悉心栽培”。心底默默為自己補刀，好難啊，老師。

可能是我哀怨的聲音實在有點擾民，忽然有個聲音說：其實也不太難，我想都不想聲音的來源就回一句：不難我就不用被虐千百遍了。然后安靜了。等了很久，我猛然悟過來，睜大眼睛看著自己的前方。

“禁忌的心跳，被藏在厚厚的書本下，無處可逃?！?/p>

當然不是像言情小說里說的，他教她數學，她教他英語，然后考上理想的大學，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其實我多么希望這么狗血的劇情能延續在我們的身上，讓我在往后的歲月里，不用抱著一懷的回憶取暖。

肖是溫潤的，不像青春期里班上的那些男生，說著叛逆的臟話，抽煙，上課睡覺。他有點安靜，大概就是成績好的孩子應有的的樣子，但是他很開朗，準確的說，他很有才華。

這是我一直在心里想而不敢說出口的話，好像說出來就像說我喜歡你一樣讓人心慌意亂。

怎么好起來的也忘記了。有時候我在苦惱一道數學題出神時，他會突然回頭說：這么簡單，你竟然要想這么久，這腦袋。

這毒舌，后來我甚至覺得他不是溫潤的，而是毒舌。我馬上不服氣的大嚷：要你管，多事。然后自卑的掩著題目死死的盯著，過了好一陣子，經過天人交戰，沒骨氣的扯扯他后背衣服小聲說：喂，真的不會...

.他一臉揶揄的提筆就寫畫，很有耐性的解釋，我呆呆的看著他把我一張白紙寫滿公式，符號。他終于問一句：聽明白了沒。我一頓，懵懵的搖頭：沒聽懂。他看著我，空氣靜止了一秒。最后他轉過頭去了，沒理我。

我很委屈，什么嘛，就是聽不懂。他像良心發現，又重新轉過來和我講題。....后來，這個成為了我們的一種模式，有種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的節奏。

我有季節性鼻炎，穿多穿少了都會打噴嚏。有次，簡直就是打噴嚏打到我覺得世界末日就要來了，整個人都有點抹黑感覺，一包紙巾跳在我面前，沒有多加考慮就拆開用，剛捂住鼻子的瞬間，已經來不及了，是有香精的紙巾，于是我打噴嚏更兇了，班里的同學似乎被我嚇到了。他回頭錯愕的看著我，臉上有我看得到的擔心和疑惑。

后來他給我一張小紙條：抱歉，我不知道香精紙巾會讓你更敏感。于是，我也錯愕了，心里更是怪怪的。

讓我更加錯愕的，我的桌子上每天都會擺著一包原木漿的紙巾，在那個青澀年代，在那個男女多點親密都會被人當作笑料的年代，在那個人人都為了高考沖鋒無暇自顧的年代，我像是做賊一樣心虛，看到那包紙巾，像一團火燒著我的心，更像刺一樣橫在心上。

“再也沒有這么干凈純粹的笑容和對視”

高中的日子是枯燥難耐的，老師偶爾會用五彩斑斕的大學生活讓我們對未來充滿美好的遐想。然后突然用幾份卷子把你從念想拉回現實中。這樣冰火兩重天的思想更換，排名一次次公布，獎勵性的會議如期進行，有人喜悅有人落淚，有人迷茫有人奮起，有人挑燈夜讀有人呼呼大睡。

就這樣的形形式式組成了我最難忘的高中生活。在那個干凈的年代，我們向著同一個夢想，用盡了力量，青春不悔，夢想不泯。

肖偶然也會失手，然而就算失手也會比我這個及格邊緣線的人好很多。那時，我們經常一起，氣氛很融洽，談數學題，談以后的生活，每次我龍飛鳳舞的說自己的未來，他話并不多，也不會過多的憧憬。

只是，那個時候真好，你說什么都有人聽，傷心，喜歡，有用，沒用的，那么自然的說出來了，而沒有看到任何一絲的不耐煩和嫌棄。不像如今，說話也要自帶選擇屬性，呵呵。

我做了一件如今都不想憶起的事

我早戀了，而對象不是肖。

那是比我高一級的師兄，帥帥的?，F在回憶起來，竟然沒有太多的感覺，那是一場只牽手不親吻的過場。我和他肩并著肩的走在校道，毫無準備就碰到肖了。我有罪惡感，明明自己有選擇的權利，可是好像有點不是滋味。

他后來問了我，真心的嗎？夢想不要了嗎。真是年少輕狂，我滿不在乎的說，真心，夢想也要，我可以的。然后我們就很安靜的上課，下課。只是我的課桌上，總少不了一包紙巾，和一些零食。

生日前，肖和我說海子，說那個向著大海，春暖花開的詩人，說肖邦，其實我不承認而已，我聽著很著迷，他還彈了一首kiss the rain。我心里想，這是一個多么才華橫溢的人。只是一直沒有察覺，以為那是單純的友情。

生日那天，他送了我一雙鞋子，在車龍如龍，人來人往的街上，他說：看了，挺適合你的。我沒頭沒腦的問一句：你怎么知道我的鞋碼？他笑了笑。

我做了一件如今都不想憶起的事，那就是，我轉身就走了，身后是我的初戀男友，我和他消失在肖的眼前，我記得很清楚，他騎在自行車上，一臉的悲傷，那么的諷刺，我卻一臉的幸福。

寫到這里，眼眶已濕了。

“我又可以安靜的和你說話了，肖，像從前那樣。"

分手了，在我離高考僅有半年的時間，初戀高飛大學后，不再喜歡青澀稚嫩的我。這段不甘心折磨了我很久。肖知道，他一直和我說，你值得更好的人，莫哭。

如常的上課下課，只是我的惆悵多，沒那么多笑容。肖那段時間好像變了一個人，晚上下課會送我回宿舍，會帶我去喝糖水，他說，嘴甜了，心就暖了。我終于笑了，一下子覺得什么都很明媚。

一起看著窗外，他問：你的夢想是什么。我沒心沒肺的說：好好的努力，變得更漂亮，讓他后悔莫及。他笑了笑。我第一次問他，帶著自己都覺察不到的小心翼翼：你的呢，你要干什么。他說：去到自己想去的地方，陪想陪的人。

他沒有看我，可我心跳得厲害。不知道為何不敢抬頭。

我又可以安靜的和你說話了，肖，像從前那樣。

297天的日記，每一天都是一場輪回

畢業典禮了，天空終于被劃開一道口子，讓我們這些高考生呼吸一口生鮮空氣，無關成績，無關分數，無關努力。

記得畢業晚會那天晚上，很多人哭了，為了即將的分離，為了各奔東西，為了還沒有準備好的情就要夭折?？薜秒[晦，哭得壓抑。是啊，外面的世界那么大，離了這里，你還會記得我嗎，還會找到我嗎？

那晚肖給了我一本日記，說是寫給我的，回去再看。當時我是害怕的，因為我感受到了一種很強烈的目光，我甚至不敢去對視他。拿著轉身就跑了，一路的心慌。

其實我一直不敢打開那本日記，我怕自己承受不起這么厚重的東西，我把它放在抽屜的最底下。打算珍藏。

我落榜了，肖考上了。我曾經如此驕傲說我可以。

然而看到分數帶來的沉重打擊，讓我在廁所里大哭一場，什么都安慰不了我，什么都止不住我的眼淚，滿腦海都想著：同樣渴望天空的鳥兒在起飛前，我被折斷一邊翅膀，如何好，如何好呢。誰能幫幫我，第一次哭到背氣。

大半夜的睡不著，很多關心的電話打來，我都逃避了，野獸受傷是不應該安慰的，因為安慰了就會發狂。包括肖。

“親愛的，對不起，我又做了一件不敢憶起的事，可能是結果已定，才安排我在前面傷害你?！?/p>

打開了那本日子，里面記載的竟是相遇后的點滴，她笑了，她又鼻炎發作了，然后她戀愛了，不是我。她失戀了，終于是我陪著了。

我真的，無可抑制就大哭出來，帶著畢生的悲哀，用著無言的酸澀。

你傻不傻？不傻，一直是我不對。每翻開一頁，就更加的不敢去面對，這似乎是我落榜后最貼心的一件禮物。

親愛的，對不起，我又做了一件不敢憶起的事，可能是結果已定，才安排我在前面傷害你。

我撕了日記，好像不敢保留一樣，一張張的撕掉，好像不需要一樣。跟著被碎的，是兩個人的心。

是的，我一直刻意的回避著肖的感覺，我也不懂，也許我是犯賤的，也是貪心的，總以為外面的世界更加的適合自己，會找到更加偉岸的天空，才會放任你在我的世界里經過，卻不允許停留。

“這么多年，我從未走向你，到我走向你的時候，你已經走遠了?！?/p>

肖如愿去了他想去的地方，不知道有沒有陪著想陪的人？

即使折斷翅膀的鳥兒還是要飛的，就這樣我就開始了我的大學生活，帶著憧憬和新鮮。

和肖終于很久沒有聯系了，偶爾會在QQ上聊著，他問，看了嗎。嗯，看了。最后一句呢？怎么看？哦，最后一句，我沒在意看。他說，嗯。

最后一句是：28歲，你若未嫁，我便娶你。

可我撕了，回避了，怎么負荷如此情深？

刪了肖的QQ和號碼，這下真的安靜了。

有次其實很想他，一下子想得無可抑制，廣州的地鐵這么的擁擠，硬是坐了一個半小時去到他學校門口，去到的一瞬間，出出入入的人流中，我的肖在哪里？世界這么小，我就真的找不到他了。然后獨自一個人又回到了學校。

到底，我這一天做了什么？

是我傷了他，他再沒有找過我。我們之間倔強的近乎空白了，這么的可怕，這么的難熬。

我錯了，行么，不要不理我，行么。

不行的，自此，我再也沒有見過肖。

荒唐一場，是我負了你情深

開始從別人的口里聽到肖的消息，他籃球打得好，嗯。他很優秀，嗯。他好像黑了點，嗯。他進了文學社，嗯。

鋪天蓋地，四海八荒，你終于游離在我的世界，扎根在我的心上，在你離開后。

是不是一定要這樣，才懂得錯？是我胡鬧太多太深了，你對我無動于衷了嗎？

這么倔強，這些年，很快就2012年了，可是我身邊從未出現過誰，依然從別人口里知道肖的消息，有人說他戀愛了，我說嗯，女孩子很溫柔，我說嗯。

肖，你終于戀愛了。這一夜我無眠無休止，在你給的溫暖里落盡這幾年的相思淚。秋水說，他經常問你過得好嗎，一晃就問了5年。你們到底誰在作孽？

悲傷逆流成河，疼痛四肢百骸，唯你一人和我自像零落。

這一生，有無數個我愛你沒說出去

2016年，我知道肖過得很好，可是我很不好。約莫是看了些書說，陽光還好，還年輕，去見你想見的人。我發了瘋一樣找到信念，添加了他微信。

第一次，不通過。

第二次，不通過。

第三次，通過了。

我小心翼翼的發出第一句問候：

還好嗎？

沒回復。

沒關系，事不過三，我告訴自己。

小心翼翼發出第二句問候：

好久不見

沒回復。

沒關系，他忙。事不過三呢，我告訴自己。

小心翼翼發出第三局問候：

什么時候結婚？

沒回復。

嗯，我懂了，緣盡燈滅。肖，你的決絕一如當年情深，是我多想了，這次是我抱歉呢。

心死大概就是你麻木了，不愿意去想了，堅持了。我該祝福嗎，不，我什么都不知道。

“至此，這一生，勿念，已然不需?！?/p>

“依一，高中那個肖領證了，咦，不是喜歡過你的嗎？什么感覺？”

嗯。

“依一，肖結婚了，他邀請你了嗎？聽說當年愛你可深了，大學還聽別人說一直在等你，你惋惜嗎？”

嗯。

依一，肖八月婚宴了，一起去吧，你這么優秀，他后悔的，你覺得呢？

嗯。

依一，我見過他老婆，沒你好看，真沒眼光。

這次我動了動干澀的口唇，回一句：

不，他很有眼光。

不了，遇上一個不一樣的吧，這樣的影子，來過一次痛了半生

我承認，無法說祝福。無法去喜悅些什么?？捱^后，總歸平靜，這么一個心口，誰愿意來堵住？可是這么多年不曾后悔，不曾后悔，想你一直在心里，帶著這份回憶，是的，必須改口了，是回憶，我會忍住想哭的沖動。

誰讓，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如果，我知道結果，我一定不會讓你錯過我這么多年。我一定努力的走向你，無關主動與矜持。

人生，能不能遇上和肖一樣的人？

不了，遇上一個不一樣的吧，這樣的影子，來過一次痛了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