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鳳凰!很久以來的心愿,可是一直沒有成行。我想的是,二三知己,在沱江邊上,在大儺二儺們的船夫號子伴奏下小酌一番,一定是別有風味。又或者,獨自徜徉在古城風蝕雨侵的石板路上,靜靜地感受古城那不能言傳的獨特氣質也一定是一種享受。
去年六月終于成行。
我們從縣城出發,九個小時后到達銅仁,迫切到已無法等待公交車,打了兩個出租車,奔波六十一公里來到古城的南華門,站在橋上看古城,花團錦簇,人群熙來攘往,好不熱鬧。沱江也不是我想象中的清涼樣子,幸好來的時候知道昨天下了一場暴雨,不然我又不知失望成什么樣子。麻煩的是拉客的旅館販子們一路跟著,我都不知回答了多少個“對不起,我們已經訂好了住處了”。可是古城沿街那些酒館小店還是吸引了我們的眼球,一路走過,做手工的老太,印花的藍布,罐裝的各色果子酒,路邊賣米豆腐的挑子,還多少讓我們看見了古城昔日的風姿。
到賓館住下,已是下午一點,賓館老板才是搞活經濟的高手啊,只要我們在他那里買古城等景點門票,住宿就免費,我們也不是沒有一點經濟頭腦的,大力殺價之后,雙方愉快成交。于是一行人往虹橋邊上的吊腳樓小飯店走去,雖然發現菜譜上的價格完全偏貴,但是能夠坐在這里吃飯喝酒,價格已不是問題。獼猴桃酒,顏色誘人。可是,可是,味道怎么這么怪啊?像酒精勾兌的,不,完全是酒精勾兌的!算了,不喝就是了,不要因此剎了我們的游興。下午的安排是游古城,我只是,只是想好好看看從文的故居而已。中國的鄉土作家,沈從文和汪曾祺是我喜歡的一對師徒。文字里對土地對故鄉充滿真誠和熱愛,看和寫的眼光里一定是如一個媽媽看孩子一般的溫柔吧。故居看不出什么,但我記得他的那句話“一個戰士,不是戰死沙場,就是回到故鄉”,誰說不是呢?這句話誰都知道,可是沒多少人去看過他墓前的這塊碑。這位戰士就因此成就了他的家鄉,成就了這座中國歷史上名不見經傳的小城甚至是極偏僻的角隅上的小點。一座城市出多少名人也許是天定的,因為地域,因為文化。我的家鄉也有名人,可是這些除了偶爾為我們帶來自豪感外還有什么呢?我想不出。但是這座邊城名人真的有點多,陳寅恪兄弟,熊希齡,黃永玉······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吧?
晚上的活動我不想去談,如以后有去鳳凰的朋友,桃花島一定不要去,那完全和古城不是一個世界的。
可是晚上的糯米酒還可以喝,然后乘著酒興逛逛夜市,昏黃的白熾燈下做小手工的孩子一手絕活讓人驚嘆。江邊的酒吧里觥籌交錯,電視里某種運動某一場比賽大概開始了,不時會有一陣陣驚嘆或惋惜聲傳出。古城,無論是白天還是晚上,你都是如此熱鬧。
第二天,我們去苗人谷。和桃花島大同小異吧。只是山區讓我們看見那些貧窮和落后并不因為游人如織而減少一分一毫。一個孩子,三歲吧,說“給我一毛錢吧,給我一毛錢吧”我說小朋友問人要東西不好,老師不喜歡。可是他的表情沒有一丁點變化還是說著那句話。
······
回到賓館,收拾好行李,坐在虹橋上,看古城在落日的余暉里靜穆的樣子,忽然明白,如同人有各自的命運一般,城市也有各自的命運,鳳凰,在她從“鎮竿”這個極土名字變成“鳳凰”這個華麗的名字之后,她就注定不能沉寂到終。雖然作家的回憶里說她“如此美麗動人”,現在還能看出些許影子。但是,我并不失望,我是俗世里的俗氣女子,把一切浪漫的東西都看得很通透——世界上的美好事物,要么是憧憬著的,要么是記憶中的。我和沈從文于鳳凰的美好就是這樣兩種。
我的古城,我的鳳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