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在山間被曬得發燙的柏油路上,你會看到動物尸體的印記,蛇的, 青蛙的,貓的,各種小蟲子的……活著時它們各不相同,現在都平等地被壓死在馬路上,從立體被擠壓成平面,再經高溫烤曬,血水蒸發,就剩下一道道黑色的印子,如果遇上一場雨,那就什么也不剩了。
在想這些死在馬路上的生命時,多少有些神經,會覺得生命存在本身毫無意義,越是要深究意義越是迷失其中,喪失意義。
為什么不好好呆在山洞里,草叢中,任何遠離人類的地方?非要過一條燙腳的馬路?畢竟它們不穿鞋,確切地說衣服也不穿,或快或慢地赤身裸體經過這里,死在這里。
穿過山間的的馬路,從一側至另一側,馬路的另一邊有什么,它們真的知道嗎?它們死時痛苦嗎?后悔嗎?或者死亡來的太快,猝不及防,根本來不及想。或者本就不在想的范圍之內。可惜我非魚,不知魚之樂,亦不知魚之苦。
沒有思考,沒有意識,不需要存在感,就是活著,活在當下,也死在當下。
據說不是所有動物都知道自己的生命是有限的,終有一天是會死的,即:不明白自己終究是要消失掉,不復存在的。所以,什么馬路對面,什么艷陽高溫,什么道路危險,對它們來說都是扯淡,就是活著時要經過一段路,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就像落葉,我們無法預知是哪一片先落下的,從碧綠到發黃到暗淡,一點點變化,悄無聲消,直到某一瞬間,衰敗枯落,隨風而去,化為塵泥。當大部分樹葉落下,我們知道秋天來了,會感嘆夏天怎么一晃就過去了,甚至有些涼了。
從夏至秋本是一個過程,但過程變得不那么重要,因為總有更重要的的事情在等著我們,我們要結果,然后用一個結果推出下一個結果 。
生活從來無常,如果生活是馬路,你知道對面是什么嗎?有人過去,有人停下,有人喜悅,有人難過。一段段記憶跟這些死亡印記類似,會漸漸模糊甚至消失。但我們人類的優越性就在這兒,我們會去思考,會規劃,會覺得“清楚”了再行動,所以我們統治了這個星球。但也因此有了遺憾,遺憾有些馬路沒有機會去過,有些一直過不去。
高級的智慧,無窮的欲望,復雜的人性,一環扣著一環,生產著意義,也毀滅著意義。花開漂亮與否,不需要答案,不為誰開,不為誰敗,就像從未存在過。存在是一種命運,無法控制,存在一天,便多做一天自己,是花就開一開,敗一敗,是葉就長一長,落一落。
難得存在過,是什么便做好什么,畢竟上天安排的最大,可能也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