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二十三年前,她十九歲,她二十歲。
同所大學,同一個班,兩個宿舍。
她來自風景如畫的江南水鄉,她來自四季分明的北方冰城。
她溫婉靈秀,說起話來吳儂軟語,她熱情豪邁,做起事來風風火火。
她喜歡看她打球時的雄搏英姿,她愛聽她宛宛哼來的水鄉小調。
她把她照顧的很好。她們沒有分開超過一天。
車馬很慢的日子里,她總是要先把她送回江南,再返回自己北方的家。一只手數著日子,然后再離開北方去往江南,和她一起回到海邊學校。從未間斷。
十九年前,她二十三歲,她二十四歲。
畢業。
她回江南,而她,不能去。
第一次,她沒能送她回家。
站臺上,她望著她,默言:“3年,寫信,等我”。
她回望著她,嘴角輕翹,眼波微漾,未語。
這一年,他34歲,她33歲。
她成了他。
而她,成了別人的新娘。
他終是遲了。
望著她潔白的身影,他想起了初見那天,她猶若一朵清荷,在酌烈的日光下,曾帶給他(她)的清涼和幽香。。。。淚如雨下。
不曾見到她的淚,花了她的妝。
十年,各天涯。
(二)
他,坐標北京。她,坐標新加坡。同屬一家公司。
上月,他出差至新加坡,她被安排與他搭檔。他和她,第一次見面。
他,沉穩、冷靜、內斂。
她,端莊、溫雅、嫻靜。
在同事間的八卦中,他了解到她是單身,她也知道了他的女友。
恰逢新年,同事相約狂歡,她喜靜,便留在集體公寓里,未去。換上便裝,及腰的發披散在背上。她把電腦放到客廳的長餐桌上,煮了杯咖啡,開始整理需要匯報的數據。
沒多久,他,回來了。
她抬頭,翹了一下嘴角,算是打了個招呼。他也沒說話,點了點頭,便進了自己的房間。
她汲了汲鼻頭,低下頭繼續工作。
一會兒,他換了便裝,拿著電腦從房間里出來,徑直走到了她的對面,坐下來,打開電腦,開始工作。
忘記是誰先開的口,他和她相聊了起來。聊生活,聊工作,聊人生。。。五花八門。他發現她并不如表面上看起來那般沉靜,她也發現他更像一個活潑的大男孩。他們有著許多共同的愛好,如浮潛,如旅行,又如Ray Charles。。。原來他們是如此的相像。。。
他正說著Ray Charles的《Song for you》,突覺得手臂上有些癢,望去,原來是風將她的發拂起幾縷,落在了他的手臂上,柔柔的,散發著些清蓮的香氣,他的心突地跳的急了起來,咚,咚,咚。
她見他停了下來,便看過去,發現自己的發絲就那樣的,零散的落在他的手臂上,腦海中不知怎的就浮現出那日早間看到他半裸身子的事來。臉,熱了起來。
一股濃烈的曖昧氣息在空氣中迅速漫延開來。他和她,誰也沒再說話。
他的手慢慢挪過去,攥住了拂來的發,她沒有躲開,靜靜的坐著,看著他修長的手指,因用力顯得有些淡淡的白。
良久。
他的電話鈴響了,是他女友,他沒有接。電話鈴第二次又響起來,這一次,他慢慢松開了攥住她的發的手,拿起電話,走向窗邊,按下了接聽鍵。她還是那樣坐著,目光仍停留在被他攥過的發上,面上看不出一絲表情。
幾分鐘過后,他掛了電話,走了回來,坐下。此刻的她的目光早已收回到電腦屏幕上。她感覺到他在望著她,抬頭,回望過去。
他想對她說點兒什么,可看到她那清澈的又帶有些許制止的目光,嘴唇動了動,終是什么也沒說。
她合上電腦,用左手環抱著,右手拿起早已涼了的咖啡,沖著他點點頭,走向自己的房間。
留他,一個人。
夜,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