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在評價這部作品的時候持有一種觀點(diǎn),認(rèn)為這是蘇童作品當(dāng)中最差的一部。又有一少部分人對這部作品出乎意料的喜愛。
這種兩極差異凸顯在一部作品當(dāng)中不由得讓人感到意外,但也絕非偶然。
我的帝王生涯當(dāng)中采用第一人稱的口吻講述端白由“燮王”變?yōu)槭竦囊欢稳松T跈?quán)利的操控下成為傀儡帝王,作為政治工具的恐懼讓他變得殘忍和暴虐,兄長奪位后被貶為庶民成為民間雜耍藝人最終出家。這部作品猶如一本冷艷的宮廷婉約詞,但讀起來卻讓人心中發(fā)冷。
『平靜敘述的暴力美學(xué)』
在這里,人性早已被扼殺而變得畸形,人的生存狀態(tài)不由得讓人感到詫異,親情、愛情同情心這些人類最基本的情感似乎早已經(jīng)無處可尋,隨之而來的是深深烙印在生命當(dāng)中的孤獨(dú),冷漠與頹然。這里人人似乎已經(jīng)化身只有獸性和欲望支配的動物,后宮嬪妃之間互相傾軋,很很的廝殺仿佛血的顏色能夠?yàn)樗齻冊诶淝宓暮髮m當(dāng)中尋找一種支撐和溫暖。這里兄弟,親人之間互相算計(jì),你爭我斗,而作為帝王的端白對于這樣的環(huán)境的報復(fù)就是更加殘忍的暴虐。
在蘇童富有古典氣息的敘述下,那些散發(fā)著糜爛卻神秘的宮廷往事一一展開。他的敘述是冷峻的,是有條不紊的,是冷靜殘忍的。
『漫長的自我救贖與逃亡』
少年端白,從來無心爭奪王位,卻最終被推上那個位置。從始至終他的個體角色的定位都被束縛和禁錮著,想要掙扎卻逃脫無法。就像他的僧人師傅覺空所說的,
“少年為王,這是你的造化,也是你的不幸。”
這世界上沒有人需要端白這個人,他們需要的僅僅是能夠坐上那個位置的人而已。對于祖母皇甫夫人和母親猛人來說,她們需要的只是一個聽話的傀儡,能夠幫助她們握緊手中的權(quán)利而已;對于后宮的嬪妃而言,她們需要的僅僅是通過爭寵來以此維持后宮地位的那個人而已;而對于大臣百姓而言,他的個人主體的展現(xiàn)更是無足輕重。
他們需要的都只是“燮王”,從來不是端白這個人。
所以端白從小就喜歡飛鳥,在他眼中這些生命遠(yuǎn)比人類擁有更大的自由。所以他也極為喜愛當(dāng)年學(xué)鳥而奔的少女惠妃,或許這些都能夠讓他在那個緊緊被扼住而無法呼吸的皇宮之中稍微的喘一口氣。所以最終他在被貶為庶民的時候選擇成為一名走索藝人。在空中的翻滾跳躍當(dāng)中獲得最大的自由感。
“我站在懸索上看見了什么?我看見我真實(shí)的影子被香縣夕陽急速放大,看見一只美麗的白鳥從我的靈魂深處起飛,自由而傲慢地掠過世人的頭頂和蒼茫的天空。我是走索王,我是鳥。”
『歷史的必然悲劇』
這是一場早有預(yù)謀的帝王權(quán)力更迭,主角新登基的帝王“燮王”端白和我們一樣自始至終都處于旁觀者的角度,無從改變,無從選擇。一個最不想、沒有野心也同樣沒有能力的人最終成為了一個國家的“傀儡”統(tǒng)治者。看起來像是一場陰差陽錯下發(fā)生的喜劇,實(shí)質(zhì)上卻是整個社會的悲劇,是一場必然發(fā)生的悲劇。
盡管端白不是歷史上任何一位帝王的影子,但是我們卻能夠從中看到很多相似之處。歷史像一張巨大的蛛網(wǎng),任何被裹挾著的人或物都無法擺脫這種必然,帝王如此,其他亦是如此。這部作品當(dāng)中所有人的人生都是一場悲劇,沒有人可以改變。由此連貫的組成了一場必然的歷史性悲劇。
“我不無辛酸地想到黑豹龍冠的騙局蒙蔽了多少人的眼睛,曾經(jīng)頭戴龍冠的人如今已經(jīng)逃離了那口古老的陷阱,而宮墻外的蕓蕓百姓卻依然被黑豹龍冠欺騙著。”
端白最終從那口陷阱當(dāng)中脫離出來,可我知道其他人都被深深的埋在了井下,一個都沒有出來,一個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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