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萬物眾生皆有靈。——題記
? ? ? ? 那一次,與杏林中人的他的相遇,不會忘的,盡管他是人,我是妖,那時候甚至還不算妖,只是一只小小的狐貍罷了,但是就是因為那短短的一個月,改變了,此生為妖數(shù)百載,不再想著魅惑眾生,但以妖化形為人行醫(yī),報答這份恩情。
? ? ? ? 天寶六載(公元747年),她跟著眾多狐貍遷徙到華清池驪山一帶,恰逢玄宗來游,萬人之眾,聲勢浩大,林間鳥獸都躲了起來,族里的長輩都多次告誡不要隨便走出林子。
? ? ? ? ?“而今天下太平,天子巡游于此,多是會狩獵的。”她那年才兩歲,放到人類眼中,正值及笄之時。雖然狐貍是獨居生物,只是她血統(tǒng)里隨著北山雪狐,通體泛白,而且地域不同,她從小就心臟就不好,行動都是慢慢走的,這樣子在山林里自然是很難獨立生存的,族里都寵著她。因為不懂事,盡管經(jīng)常被叮囑不要到處亂跑,依舊耐不住她的好奇心。
? ? ? ? 偶然聽說楊貴妃“玉環(huán)羞花”,即便都是雌性,她還是很想一睹貴妃的身姿。前些時候又偷聽到貴妃也跟著玄宗來到華清池處,似乎是在溫泉宮另作寢宮。因為玄宗愛慕,時常也會帶著幾位隨從去和貴妃飲酒作樂。驕奢淫逸,也許這就是歷代王朝更替的初征兆吧,但是君王天性愛美,據(jù)傳貴妃出浴時候的身姿,就連服侍貴妃的宮女,其他的妃子都嫉妒呢,也難怪香山居士都說“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盛唐之下,長安貴族以豐腴為美,貴妃則“凝脂胭華”,她越想越是新奇,也就不管那么多族里的叮囑了。
? ? ? ? 那晚,她估摸著是貴妃入浴之時,悄悄溜進了貴妃池(又作“海棠池”),只見那飄滿花瓣的池子里,氤氳紛紛,香氣濃郁,她不禁地陶醉在其中,忘記自己的初衷,直到貴妃驚叫,引來了侍衛(wèi),才把她從幻想中帶回到了現(xiàn)實里,此時她已經(jīng)被衛(wèi)士保衛(wèi)住了。
? ? ? ? ?貴妃此時已經(jīng)被侍女相互簇擁著站到了她的面前,發(fā)現(xiàn)是北疆罕見的雪狐品種,在京城也備受王公貴族的關(guān)注和喜愛,貴妃便是有著想要把她抓起來的念頭。她只感受到了人類對她的注意,因為實在是太多的人看著她了,她不禁就害怕起來了,白絨絨的尾巴都開始反向著搖擺起來了,有經(jīng)驗的獵手會看出這是狐貍要逃跑的征兆。
? ? ? ? “快,抓住這只小雪狐,誰抓到,本宮重賞。”貴妃金口一開,眾侍衛(wèi)皆是開始慢慢逼近她。她開始慌亂了,脆弱的心臟撲騰得厲害,第一次面對那么多的人類,而且看著這些衛(wèi)兵的眼神中充滿著惡意,她天性善觀察,明顯感覺到不妙了,伺機著如何離開。
? ? ? ? 對,趁現(xiàn)在,她也沒有多想,就沖著貴妃跑了過去。
? ? ? ? 楊貴妃自然是沒有想到那么多的,所以被小白狐的舉措給嚇到了,腳跟沒有站穩(wěn),慌忙地跌倒在地,也驚嚇到了貴妃身后的宮女,她趁機跑開了。
? ? ? ? 護衛(wèi)見狀不妙,趕緊拿起兵器追了上來,她一急,也就忘了自己心臟不好的事情了,于是乎就一個勁地往前沖。畢竟本能而言的話,她感受到自己的生命遭受到威脅了,所以只能跑,哪還管得了那么多呢,她撒開小掌丫子就奔向草叢,后面被護衛(wèi)緊緊追隨著。
? ? ? ? 她沒敢回頭看,只是知道后面熙熙攘攘的,四處不停有火光閃過。人的語言她倒是聽不懂,只是不時看到身邊有箭矢擦過,小心臟一直“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她慌得厲害,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不停地向著可能的方向前進著。
? ? ? ?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跑到哪里去,亂了方寸,全然不顧周圍已經(jīng)不是熟悉的山林了,事物變了,周圍泛著淡淡的霧,月光被阻攔,視線不由得變差了,唯一不變的身后的嘈雜聲。
? ? ? ? ?就在這個時候,一支利箭飛速射來,擦在了她雪白的左前爪邊。她一跳閃開,不料身體右邊是草堆其實是生長在一個小坡邊上的,便是一腳沒有踩穩(wěn),順勢跌落,恰逢盛夏,百廢俱興,草木此時恰是最茂盛的時候,倒是沒有被斷枝劃到,但是北坡常年背光潮濕,長了不少荊棘,畢竟是皇室圣地,也不允許外人接近,自然沒有太多的人進行修理了,尖利的刺穿過她雪白的毛發(fā),劃開了脆弱的肌膚,血珠透過傷口,浸漫開來,染紅了白色的絨毛。她也是在滾落的過程中,因為撞擊和傷痛,失去了知覺。
? ? ? ? 迷蒙之中,她感覺到自己被什么東西觸碰著,疼痛的地方透來了一陣陣的絲涼之氣,身下軟軟的,這一定不是在森林,她從未見過如此柔軟的草墊,那種舒服,完全感覺不到一絲的起伏褶皺。“我……這是,死了嗎?”她在想著,從來沒有那么美妙的感覺。
? ? ? ? “對不起,族長,我這次真的是闖禍了,我……再也見不到你們了,我不應(yīng)該貪玩跑出來的……”迷迷糊糊,她感覺眼前那么一亮,然后就是窸窸窣窣的聲音,她感覺自己的背上被撫摸著,輕輕地,順著她的毛發(fā)拂過,很是舒服。
? ? ? ?她朦朦朧朧地睜開眼,眼前身邊坐著一位青年,素衣白袍,手里拿著一個小碗,里面放著幾株草藥,她聽族里的長輩說過,好像叫做夏枯草和金沸草來著,剩下的就記不太清了,只是暗自開始緊張起來了,“我沒有死嗎?那現(xiàn)在這是在哪里啊?”
? ? ? ? ?“呀,小家伙醒來了啊。”青年說話了,盡管她聽不懂,但是能感覺到,說話人的語氣很輕,仿佛是擔心驚嚇到她呢,是啊,此時的她是那么的虛弱,極其緩慢的在呼氣和吸氣,很是吃力的樣子,心臟的跳動也是那么的柔弱,她甚至沒有那個力氣能夠堅持著把眼睛睜開著,乏力感遍布著這個脆弱的軀體,“好累,好想就這么安逸下去,我肯定是在做夢,啊~,這個夢好真實呢,回頭一定要告訴族長爺爺,這個夢要是可以不醒來,該多好啊~”
? ? ? ? 是呢,這是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不斷地過著與以往不同的生活,青年每天都會給她換上藥物,青年身邊有很多的侍女仆從,但是都只是進進出出,從來不會因為她的存在而大驚小怪,大概這是大家族的某位長輩的子女吧,這和狐群倒是有很多不同呢,人類的世界以地位占主導,而狐群的世界則是以實力為尊,沒有能力的多半是會被淘汰呢,當然,她是個例外。
? ? ? ? 青年面目清秀和善,舉止格外的淡雅,面目十分和善,她雖是一只狐貍,望此英杰,愣是看癡了。青年眉宇間的那淡淡的柔情,卻又有著幾分的嚴肅感,每一次看見他笑都是微微的揚起嘴角,也不出聲,也說不出什么不妥,肯定是在高興的那種表情。換藥的事情都是青年親力親為,動作一直是十分小心翼翼的,怕把她弄疼到一般,還時常撫摸著她的毛發(fā)。
? ? ? ? 青年經(jīng)常抱著她說很多話,但是那個語氣,那時候她一句也沒有聽懂,她畢竟不是人,她還只是一只狐貍,但是她把那些話都記下來了,因為她發(fā)現(xiàn)只有青年和她單獨在一起的時候,才會說,每次聽到,即便是聽不懂,也能感受到那是在感嘆著什么,是在傷心吧。
? ? ? ? “……這樣子下去,遲早會有人叛變的啊……”
? ? ? ? “我只是一枚被挑選著的大家眼里的‘高貴’,只是我的孤獨,又有誰能懂呢……”
? ? ? ? “我是有自己的想法呢,但是我的命運,卻總是阻礙著我……”
? ? ? ?“我要是能和你一樣自由自在,那該多好啊~”
? ? ? ? 青年看著她的時候,那份溫柔,散發(fā)著書生的那種典雅的氣息,青年很喜歡研究草藥,還愛彈琴,有時候還會寫詩作畫,只是那往往都是青年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她在一旁看著,也不明白青年每每寫詩作畫時候,面目上的哀傷之意,她不明白,這是為了什么。
? ? ? ? ?過了些時日,她終于可以下地爬走了,青年也便很少來了,只是還是會不定時的帶著一位老爺爺,提著個大箱子過來看看她的情況,她在這位青年的居所里很是自由,但是她一直不被允許離開那個居所。偶然某天,她還瞥見了貴妃帶著一從眾來到青年的行宮處,和青年交談對峙著,青年一副正氣,全然不畏懼貴妃的高傲姿態(tài),她隔著門縫看得一清二楚。
? ? ? ? 那一次之后,青年就再也沒有出現(xiàn)在她面前了……
? ? ? ? 有一天晚上她睡得很安穩(wěn),只是這一次,是真的醒了,當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是狐群的族長,族長帶著一眾狐貍圍著她,這是她所成長的地方,看到她醒過來,煞是高興,大家都為她的安好歸來而慶幸著,只是她沒有,她呆呆看著華清池的方向,眼眶中迷離著,她也說不清,她能夠感受他物的心情,卻感受不到自己的心,很矛盾,也許是不希望去明白自己的心情,只是胸口處會時不時有些疼痛。
? ? ? ? ?“真的是夢啊,這次夢醒,真的真的很難受呢,我究竟是怎么了呢?”她沉思著。
? ? ? ? ?這一次,足足一個月,族長看著她,哀嘆著呢,“你本就是一妖,是我們狐一族的供奉圖騰,聽著,你呀,生性愛美,我們也不怪你,只是你太善良了,那天你要是化作人形,會吃虧的,人間紅塵百態(tài),我們愛你護著你,所以不希望你過分接觸啊~”
? ? ? ? “我是妖?對啊,我本來就也不知道我自己的出身何處,只是記憶里就怎么憑空出現(xiàn)了。”她想著,只是,我真的要在族里的庇護下什么都不懂的活下去嗎?她想了很久,也沒有一個答案,她也便回到了從前,在狐群之中繼續(xù)生活著。
? ? ? ? 又過八年,老族長離去,她毅然決定起身到人間紅塵中去走走,至于原因她也沒說,年輕的一輩也已經(jīng)束縛不住她了,也只好送別她離開了大山。
? ? ? ? ?她一路西去,因為她記得,那是貴妃來的方向,那應(yīng)該也是青年來的方向,正值年末,天特別的冷,下著雪,她一身白毛倒是很好的在雪地里行走著,只是路上見到很多拿著兵器的士兵,身為妖的她,這過去的幾年里,倒是學會了人類的語言,好像是爆發(fā)了戰(zhàn)亂了,正是青年那個時候說的話呢。
? ? ? ? “他,還好嗎?”她嘀咕著。
? ? ? ? 她到了長安,沒有看到那位青年,便一路繼續(xù)西去。
? ? ? ? 第二年,她路過寧夏靈武,見到了他,那個時候的他意氣風發(fā),登基上位,原來,他是皇族天子啊,是啊,也難怪那時候他會那么說,是啊,他一心想要安穩(wěn)的生活,她也則是希望可以多去見識外面的世界,他救了她,她可以繼續(xù)實現(xiàn)她的愿望,他卻依舊是什么都沒有改變,繼續(xù)他那,沒有自由的生活,帝王看似是最自由的,其實是全天下最不自由的,也是最孤獨的。
? ? ? ? 她沒有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只是一直以自己妖的能力陪伴著他,那年貴妃自縊馬嵬坡,她去看了貴妃最后一眼,帶走了貴妃,葬好,畢竟是絕世的美人,也是自己曾經(jīng)最崇拜的人,她本該是一魅妖,畢竟是狐妖的本性,但是,她并不打算那樣。
? ? ? ? 又過了六年,帝皇病危,此時安史之亂依舊沒有平定,而且由于戰(zhàn)亂民不聊生,四處瘟疫橫行,她目送著帝皇到最后,這改變了她的人,她的恩人。
? ? ? ? 在帝皇彌留之際,她看到他眼里的傷感,那般不甘心,他仿佛看到了她一般,注視著她隱匿的地方許久,最終合上了雙眼,她沒有流淚,她知道,淚水是改變不了什么的,他是人,她是妖,他們之間的相遇本來就是不切實際的,她的心很痛,她只認是自己心臟不好的緣故。
? ? ? ? 次年,江湖中出現(xiàn)了一名女神醫(yī)。她專門用草藥,幫助戰(zhàn)亂之中受傷的將士、百姓,也幫助瘟疫中瘧疾纏身的流浪者。她的出診,藥到病除,卻從不求回報。因此,被廣為宣傳,但沒人知道這位女神醫(yī)叫什么名字,是從哪里來的,只是叫她女神醫(yī)。一些貴族大戶人家,認為她和死去的楊貴妃有那么幾分神似,即便明明是布衣素服,舉止卻有著貴族風范和氣質(zhì)。一晃十載歲月,安史之亂也已經(jīng)被平定了,咸陽城郊某處,一塊石碑前,一女子撫摸著上面的“建陵”二字,也不說話,只是駐足許久,反復(fù)的擦拭著上面的塵土。
? ? ? ? “你的愿望,我替你實現(xiàn)了……此生不再為他事,愿做杏林一份子”我說道,轉(zhuǎn)身對身后的弟子說道,“這,就是我和他的故事。”
1、唐玄宗在位前期,在政治上很有作為,他勤于政事,從各方面采取措施,鞏固和發(fā)展了唐朝政權(quán)。唐玄宗注意撥亂反正,任用姚崇、宋璟等賢相,勵精圖治,開創(chuàng)了唐朝的極盛之世——開元盛世。但是在位后期逐漸怠慢朝政、寵信奸臣李林甫、楊國忠等;且寵愛楊貴妃,加上政策失誤和重用安祿山等塞外民族試圖來穩(wěn)定唐王朝的邊疆,結(jié)果導致了后來長達八年的安史之亂,為唐朝中衰埋下伏筆。天寶十五年(756年)太子李亨即位,尊其為太上皇。
2、唐肅宗李亨可以說是大唐帝國由繁榮昌盛轉(zhuǎn)向衰落的見證者,唐肅宗李亨是唐玄宗的第三個兒子。他是唐朝第一個在京師以外登基再進入長安的皇帝。他登基之日,正是安史叛軍攻陷兩京之后;而當他的生命走上終點病逝長安之時,安史之亂仍未蕩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