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不進

生活啊真是不遂人愿的。人啊也不總是心隨所愿的。

這不,黎明做的好好的,但臺灣老板突然以營收沒達到理想狀況宣布關門了。大家也只能迅速調整心態尋找新的出路,畢竟生活還得繼續。

這對于年過不惑的黎明來說是一道坎。畢竟換一個新環境一切都要從頭再來。不過他的心里還是篤定的、有幾分把握的。怎么說他做這個行業這類工作有了近二十年的經歷。基本的行業狀況、客戶資源他還是了解的,與人打交道他想應該也是沒問題的,一路走來他在大的小的公司都有做過,對于處理各種人際關系他還是很自信很胸有成竹的。當然他一直是用一種不卑不亢的勢態的,他覺得他做不到不聽從自己的內心。

很多人都覺得他可以自己做,畢竟他能力不差,他也有做過,但由于經歷了一場生死他好像有他自己的想法。他也不習慣找熟人和朋友幫忙,所以也婉拒了幾個朋友的邀約去他們公司上班。他更傾向憑自己一己之力來面對。好與壞他都接受,有種愿賭服輸的暢快。他以他以往的經歷總相信他的運氣不會太差。

這不他在網上一投了簡歷就有人通知他面試了。他也沒欣喜,甚或有點慚愧,按理像他這樣早可以自己做當個小老板了,但他還在找工作。但怎么辦呢?這就是生活。當然他也沒很自卑,他相信他自己,無論能力還是人品。

他投得簡歷很少,都是大致的同一行業。就是換了一個產品銷售,現在賣A產品可能然后賣B產品,客戶群都是一樣的。對這他還是有信心的。他也上網了解了下,看了看新的公司的產品,然后又向熟悉的客戶朋友作了一個初步的市場調查。總之覺得可行性還是蠻大的,心里也是有幾分底氣的。

周六他就按約定的來了。初見公司他心里就震了一下,公司在二樓,主要是看上去非常干凈,幾乎可用窗明幾凈、一塵不柒來形容。上樓拐角處有一排鞋柜,用來換鞋的,按了玻璃門鈴進來,靠邊是一個用玻璃隔的會議室,然后這邊是一個大的辦公室,一個格子一個格子,靠墻是整壁的文件柜櫥柜,都是灰色的,地板是銀灰,像鋪的地毯,對于處女座的有點潔癖的他還是很滿意的。當然他找工作也不是亂找的,就像人一樣,第一印象很重要。他腦海里只有“干凈”兩字,甚合心意。就像他希望給人也是整潔清爽、溫文爾雅印象樣。

他在干凈的會議室等了會,然后就來了個說是人事的大概三十多歲的女同志過來,黎明從她的神態和神情迅速的判斷她應該就是老板娘。他對他判斷人的能力還是很自信的。雖然彼此都沒說,但后來看來他是很準確的。

然后就很正式的開始了,剛開始時就從樓梯走上來一個中等身材的、戴著眼鏡、額頭很上的男人上來,換鞋的時侯彎腰瞅了這里一眼,黎明看不出他的年齡,因為他額頭實在有點高,當然他不能說那是禿頭。他一般不會亂來給別人下決定的。

談得還算順利。畢竟他做了快二十年的銷售,加之總在這個行業。整個的狀況他還是了解的。他的判斷也非常準,那個年輕人是業務經理,從他和老板娘的溝通中可看出應該很信任這個經理。

商談的結果就是還要和老板見一面。最終也要老板決定。

黎明拿起手提筆,禮貌地和他們道別。彼此是客氣客套的。出了會議室門,他對著辦公室其它幾個人員笑笑,算是打招呼。必要的禮貌還是要的。但好像沒人回應,他尷尬的收起笑容,進門的一排柜子上擺了幾盆綠蘿,藤子一齊垂下來,算是回應了他。

他下樓來發動汽車準備回家,江南四月的天氣草長鶯飛,這條路也出奇的干凈靜謐,兩邊的樹木綠綠蔥蔥。

整個環境不錯感覺不錯。他這樣想著,沒有太多的情緒。

和老板約在一個上班日的下午三點。先前的經理把他帶到總經理辦公室。

辦公室沿墻的一面放著一套長的暗紅色真皮沙包,茶幾上擺著一套精致的茶具,另一個小的茶幾上放了一盆蘭花,墻的拐角處放了一個小冰箱,對面是老板的大的辦公桌。整個的給他感覺就是精致、有一定的品位。

老板帶著一副眼鏡,穿著也是非常的大方得體。年齡至少應該比自己大點,總體給黎明一種有文化、文質彬彬、溫和沉穩的感覺。這也是黎明要的感覺。雖然只是打份工,黎明也還是有他自己的一些要求的。具體也說不上,可能就是一個感覺吧。

他們談的還算投機。老板也是讀書人,很多的觀點和看法還是很一致。最主要是老板也覺得黎明談吐、形象也不錯。

這個事就這樣定了。黎明也沒提過高的待遇要求,他深知銷售這個行業是要真槍實刀的,過多的吹噓是沒用的。反正黎明就是這樣想的。他太清楚什么東西都要實際做后才知道的。他不太喜歡說太多。隨著年紀大了更不喜歡說過多的話。

道完別出來,有一種說不清的情愫。有點為落實了而小小的高興,但同時腦海里又很嚴厲的告訴他不恥,都什么歲數了還為了一份工作小竊喜真沒出息。

重頭開始吧,生活還得繼續。雖然他當個業務經理業務總監,以前也管領過很多人、拿過高薪,風光無限過。但好漢不提當年勇,花兒不說嬌艷時。一切重頭來吧!誰知道呢。他這樣想著,不悲不喜!

他還是把生活想的太單純了。

生活就是讓你始料不及。再老練的人到一個陌生的環境都是陌生的,有處找不到方向的。好在他心里有底,自己的主動的、謙卑的示好、友好大家是必須的。

他準時來上班了。基本的制度肯定是要遵守的。這點他自覺他一直做的還可以。

早上老板也號召大家開了一個會。黎明也作了一個簡短的自我介紹,新人初到,還請多多幫助、關注的措辭。大家也沒什么反應。可以理解嘛。畢竟不熟。他也還誰是誰對不上號。慢慢來吧他在心里想。總共也就三十來人。他以前一個部門都有這么多。

他想的太簡單了。

到第三天他就覺得不對了,有種融不進去的感覺。

第一天他是茫然的。安排了辦公座位過就沒人來告訴你做什么了。門禁卡也沒有、電腦也沒有、也沒有什么東西可看的。到洗手間要穿過車間,回來又沒門禁卡開門,也沒有初入的培訓。感覺一切都沒準備。他也不知該干什么。都是陌生的。

當然他知道他要干嘛。他要主動和別人打招呼。他要去了解產品。他要拿出他應有的勢態來。

他的座位旁邊也是一個業務經理。有一雙大的眼睛。黎明找他問了幾個問題,但對方回答的聲音真的太輕了,黎明怎么專心也聽不到。

后面是那個第一次面試他的經理。現在不都是用wife嘛,黎明問了他一下說wife密碼是多少,他頭也沒抬的回了三個字:不知道。黎明覺得不可能吧,不知道應該也可幫問下其它人的。黎明覺得有點詭異,但他也沒再問,好歹他也混社會多少年了。慢慢看吧他告訴他自己。

當然他要主動示好的,他很清楚。初來乍到,總是要主動的。雖然他很不喜歡用示好這兩個字,但他還是這樣做了。

為了表示他的誠意,第一天中午出去吃飯他就和那個大眼睛經理一起去了。他也不知道為何中午沒工作餐。后來才知道別人是不愿意的,當然當時他沒這么想。

他搶著把單買了。雖然錢不多,但他覺得他應該拿出他的態度來。

對的,就是態度!

第二天他又用同樣的態度請了另外那個招他進來的經理。

他對其它人員也訕訕地微笑著。雖然覺得尷尬。雖然沒人回應他。

但他認為他態度拿出來了。他的信息就是想融入進來,融入到新環境里來!

第三天他就覺得有點難。他也重新的考慮了。

事情是新來的人是公司訂工作餐(雖然還是沒人幫他訂餐),正式員工有補貼然后自己解決。他們在那議論商討說去什么369去吃水煮肉片,辦公室其它人都去了。黎明也討好似的問了369是什么?但沒人回他,都當沒聽到。走之前也沒有任何人順帶叫他一下。就當他不存在樣。

他突然有一種排斥在外的感覺。覺得尷尬,覺得多余!覺得好像有一種無形的東西阻在那里融不進,融不進去。

他果斷的下了一個決定。他覺得他不能太卑微。反正他表明了他的態度。他左右不了別人但可以左右自己。

他心里有點恨自己的無能。人到中年了還要去刻意的示好別人。但他又覺得他沒有做錯啊。

生活是沒有對錯的。

他改變了自己的態度。自己默默的了解產品。但他不是覺得這不正常的,他想融進去。

他還是試圖盡量和每個人都打招呼。借由想了解一些東西而去請教她們。

他覺得他不是一個咋咋呼呼的人,不可能跟別人正常說話會嚇到別人。

但他每一次開口問她們。她們就會“啊”的一聲驚叫到:啊呀媽啊!嚇死我了,然后做出很夸張又驚悚的表情。黎明伜在那里,滿臉的尷尬,好像做錯事的小孩子,進退為難。

后來他不想說話也不敢說話了。他沉默了。

好好的把工作做好吧。業務不就是做業績嘛。他這樣想著。

他第一次覺得以他多年處理同事間的關系有種無力感挫敗感。

他一般不說話了。做一個沉默寡言的人。其它的八卦、議論都與他無關。雖然他聽到每天他們喝酒啊應酬啊,聚餐啊,幫經理洗車啊加油啊,故意的賣萌啊等等等……。

他們都當他不存在,她們認得是那個經理。其實黎明也沒想要她們當自己經理,同事間正常交流就可了。但也不強求。他都到了什么年紀了。但這是他第一次遇到。無解又詭異。

老板也幾乎不和他交流。公司里經常來很多人,但都與他無關,他好像是一個局外人、看客。

他主動找老板聊過幾次。每次都沒其它人或事打斷。他覺得老板有點不耐煩。他是最怕別人厭煩的。

他很無奈,他覺得他改變不了這個局面。他有點恨他自己。

唯一的就有一個總經理助理和他聊天,時不時的嘮下話話。所以他心里一直很感激他。

好在他從進公司第一個月就有訂單。感謝他那些客戶朋友。他所有的都是他自己完全開發的。天無絕人之路嘛。

這就是他現在的困局。雖然他努力不去細想。但總覺得有問題。自己的。周圍的。

不管它了。太陽下山了。明天或許要變天了;或許又是一個艷陽的秋天。

融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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