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看過一篇文章說,梁帝是瑯琊榜中最孤獨的人。因為沒有人理解他。不盡同意。我承認他對著林殊的背影那一跪“朕抱過你,陪你騎過馬,陪著你,放過風箏,你,你記得嗎”那一刻我也是動容的,那一刻,他只是個缺愛,追悔的老人。但是,怪得了誰呢?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他的孤獨是赤焰案以后的,在這之前,他也有過鮮衣怒馬的少年時光。父子之情,夫妻之愛,兄弟之義,君臣之道,在這之前,他都有。
有多大的權利就有多大的壓力,有多大的壓力就有多大的危機感;他的決定,可以理解,但是,不能原諒。從他策劃謀奪皇位那一刻起,當巍巍皇權大于了天下蒼生,后面所有的悲劇好像都注定了。皇家天子,向來都是孤獨的。可是,那又能怪誰呢?
但,譽王,他生來就是孤獨的。他有個亡國公主的母親;而他的父親,就是借了他母親的勢力,然后再滅了他母親全族的那個人。皇帝多疑,他身上流著滑族人的血,就憑這一層關系,皇帝也是斷斷不會把皇位給他的。可是譽王不知道;
他活在皇后的期望中,活在秦般若等人的期望中,為了那個至尊的位置的步步謀劃。皇后愛他嗎?更多的是她也需要有個人來鞏固她尊貴的地位吧,除了譽王,她沒有更多的選擇;他們之間,更多的是合作的關系。而秦般若呢?秦般若肩負復國之重任,她需要他來幫助自己實現愿望,她也不愛他。當初選他也只是因為以為他更好控制,這在秦般若與四姐的對話中可以體現出來“早知如此,還不如當時選太子容易操控一些。” ?于是,他在前期有皇長子,中期有太子,后期有靖王的局面中殫精竭慮經營著,為了那個從來不可能屬于他的位置。
他從來只是個陪跑,而他從來都不知道。這是個多大的笑話,他看似什么都有,可是他從來什么都不曾擁有。
幸好,還有譽王妃。她愛他,愛的克制,清醒,愛他超過了愛自己。
要說的是譽王妃
秦般若再美譽王也心中也斷無廢妻打算。譽王這一生謀劃太多,步步為營,唯獨對譽王妃可算真心維護,不僅當著秦般若的面維護,直至最后的最后一紙血書保妻兒都可見真心。這個女人,究竟是個怎樣的存在呢?
文章對她的身世背景并無更多交代,只說父兄是朝中要員;朝中要員那么多,可見身世背景絕非顯赫到無可替代;容貌計謀也肯定比不上秦般若;但譽王一再表示她的地位無可取代;一個老謀深算的男人絕不會輕易交出自己真心,他看過太多聲色犬馬,信任已幾乎消失殆盡。譽王妃除了盡了自己為妻為媳的所有本分, 最重要的大概是,譽王能感覺到她的真心。他也是需要愛的。
譽王妃在原著中也只出場過五次,有一次還是譽王談論起她,另一次是文中旁白。
我們來看看譽王眼中的她吧。譽王垂涎秦般若美色,而秦般若表示,自己決不屈居妾室;秦般若的美艷智計無雙自然不必多說,而譽王的心里活動是這樣的
“譽王妃出身名門,父兄都是朝中大臣,早已育子,她本人又深得皇后的喜愛,所以就算自己再迷戀秦般若的美貌,也斷無為她廢妻的打算,再說來日方長,倒也不急在這一時,當下端起紫砂壺,為佳人斟了一杯香茶,笑道:“本王唐突了。””
此處雖未對她有任何外貌描述,但她具備那個年代女子所需要的一切,家室,子嗣; 但能與太子相抗衡的譽王也是人人敬畏三分的,只要譽王需要,勢必有大把大把的官員愿意把自己的女兒嫁給譽王。這一點,譽王自己不可能不知道。并且,從秦般若的口中得知,譽王后來也是懷疑過譽王妃父兄的,而譽王妃地位依舊如此穩固,她自身必定是個討喜的存在。
第二次出現
譽王當時在書房中大發脾氣,這時候王妃出現了;
“王爺怎么了?”一個溫婉的聲音響起,兩名侍女抬頭一看,急忙雙雙跪下。
“回王妃,王爺嫌茶燙……都是奴婢們侍候得不好……”
譽王妃柳眉輕蹙,快步走到書房門前,見半扇門虛掩著,便伸手推開,走了進去。
“誰又進來了?本王叫你們滾,快滾!”
“王爺……”譽王妃輕聲道,“暴怒傷身,請王爺珍重貴體。”
譽王怔了怔,轉過身來,勉強壓制了一下心頭的怒氣,道:“是你啊。有什么事嗎?”
盛怒之下的譽王見到譽王妃也壓制了一下他心頭的怒氣才開始跟她講話,譽王是尊重這個女人的,他是皇子之尊,一家之主,他完全沒有必要遷就她的。而他尊重她,她就一定有值得尊重的地方。
“新春將近,我已擬好了敬獻父皇母后的年禮禮單,想讓王爺看看有什么不妥。”
譽王伸手接過妻子遞來的鵝黃禮箋,快速地掃了一遍又還了回去,“你最了解母后的喜好,她年年都滿意,今年還是照你的意思辦吧。”
她是個很好的當家主母,讓譽王無后顧之憂;她不僅受到了譽王的認可,也受到了皇后的認可。雖朝堂之事比不上秦般若,但是,在主持家政方面,她一定是無可取代的。擬好之后還來問譽王的意思,她尊重并愛戴這個男人,重要的是,她不怕他,她想跟他講講話。
“是。”譽王妃將禮箋重新收回袖中,徐徐道,“府里的丫頭調教得不好,是我的疏忽,請王爺不要生氣了。”
盡職盡責,她的責任就是王府后務。丫頭們做不好她首先自攬責任,是自己沒有調教好。言語之間沒有任何推卸并且全是對譽王的關心“請王爺不要生氣了”。她是他前面嬌弱的賢妻,也是這個王府的女主人。她非常清楚這一點。她活得清醒。
“關你什么事,是那些丫頭們笨手笨腳的……”
譽王妃將纖手輕輕放在夫君的手臂上,柔聲問道:“王爺如有什么不快之事,可否告訴我,也讓我可以分擔一些。”
“沒什么……外頭的事,說了你也不懂……”譽王拍了拍她的手,溫言道,“別操心了,這一陣子你也挺累的,去休息吧。”
譽王妃輕輕咬了咬櫻紅的下唇,垂首低聲道:“可是因為般若姑娘……”
“你想到哪里去了?”譽王皺了皺眉,“我為的是國事煩憂,你不要婦人之見。”
“其實……我可以去跟般若姑娘談一談,雖然是側妃,但只要王爺喜歡,我絕對不會有絲毫的為難她。就算王爺以后想要再升她的位次,我也……”
“又在胡說!”譽王嗔怒地瞪了她一眼,見她臉色轉白,又展臂將她抱在懷里,“好了,我說過很多遍了,你是你,般若是般若,我的王妃永遠只有你一個,別自己給自己找煩惱了。皇后娘娘在宮里,還要靠你去膝下承歡,你自己都不開心,怎么替我盡孝道?”
為了譽王寬心,主動提出接納譽王喜歡的女人。并且,甚至可以讓出正室之位。當然,她有她的自尊,讓出正室之位這話她終究講不出口,但也表明了態度。她的愛,如此卑微,只要他高興,她怎樣都可以。譽王馬上反駁“你是你,般若是般若,我的王妃永遠只有你一個”;為了給她顆定心丸,還給了她一個無可取代的理由“承歡皇后膝下”這是秦般若做不到的,他知道,她也知道。她是一個很好的妻子,也是一個很好的兒媳婦。
“對不起……”譽王妃環抱住夫君的腰,更緊地靠向他胸前,“你對我這么好,我要是再聰明能干一點,可以多為你分憂就好了……”
這份溫婉真是我一個女人都招架不住。她是愛他的。終于也還是有人愛譽王的。她的心中她的夫君是至高無上的存在,她只覺得自己不夠好,只怪自己不夠聰明,所以一再退讓,無怨無尤。向來只有愛情能讓一個人如此卑微,如此感恩。
“你總愛想這些有的沒的,不好。“譽王輕輕推開她,撫了撫她的秀發,“去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譽王妃柔順地點點頭,屈膝一禮,慢慢轉身走了出去;
剛走到書房外的天井,迎面遇上譽王府里最得用的一個謀士康先生,便停住了腳步。
“見過王妃。”康先生躬身行禮。
“免了。我正好要找先生呢。”譽王妃輕抬玉手,“王爺心情不好,你看要不要去請秦姑娘來府里開解一二?”
譽王妃不僅是對譽王溫婉,對他身邊的人也是禮遇備至的。從她對謀士的態度可以看出來,都是用的“先生”的尊稱,并且講話的時候會“輕抬玉手”,提建議的時候征詢謀士的意見。她是愛譽王的,自己在朝堂之上幫不上忙,所以對能幫上他忙的謀士都客氣有加。她會幫他找能幫上他忙的人,并且不忌憚另一個女人的存在,這份心胸,不是一般人能夠有的。這份事事以夫君為先的態度,秦般若做不到,其他世家女子也未必做得到。
。。。。。。
“原來是這樣……越娘娘在宮里侍候了十幾年,皇上大概是感念舊情吧……”
康先生知道這位譽王妃心思單純,更深的話也沒必要跟她說,便笑了笑不語。
“既是如此,就煩勞先生去勸勸王爺,事情已經發生了,郁郁不樂也于事無補啊。”
“是。”
“宮里也請他放心,我這就進宮去向皇后娘娘請安。”
她對謀士用的都是敬語“勞煩”,這份教養,這份謙遜;謀士對她的評價是“心思單純”。大概所有的心思單純都只因為“我只想著為你好,并且我時刻謹記自己的本分,不逾矩。”她請譽王放心,她這就去向皇后娘娘請安。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他無后顧之憂,這一點,她一直做得很好。
第三場、
秦般若一笑不答,也起身披上大氅。兩人并肩一起走出書房,一路上言笑晏晏,談得甚是高興,不料在經過梅園時,竟意外地遇上了譽王妃。
“見過王爺。”譽王妃將手里捧的青花鬼臉小甕交給侍女,自己上前一步行禮。
“你在這里做什么?”譽王一面扶起她,一面左右看了看。
“王爺不是最愛用梅花雪水烹制大紅袍茶嗎?昨夜新雪,今晨初陽,我想趕在雪融之前,多集些花蕊間的香雪,替王爺留存。”譽王妃柔聲回答著,又向一旁屈膝見禮的秦般若微笑點頭致意。
譽王見她一雙纖纖玉手因為執筆在梅蕊間掃雪而凍得有些發紅,不由心中微動憐意,伸手渥在自己掌中,輕聲道:“這些事情交給丫頭們做就行了,你又何必親自來。”
“丫頭們總歸不夠細心,我怕她們弄的不潔凈,攪了茶意,反讓王爺不快。”譽王妃唇邊漾著溫柔的笑容,眼波輕轉,見譽王是一副外出的打扮,忙又道,“王爺和秦姑娘有要事出門嗎?不要在這里耽擱了,我已集了好幾甕,也差不多夠了。”
她所有的愛都體現在了照顧她的起居上。不放心丫頭們,親自集雪水;并且怕耽誤譽王的事情,主動提出說“不要在這里耽擱了,我已集了好幾甕,也差不多夠了”免去譽王擔心,我這就進屋了,你無須擔心,你做你自己的事就好了。這份用心,睿智如譽王肯定是能夠感受到的,所以,他心軟了。“自己再與秦般若繼續前行時,莫名其妙地就有些不太想說話了。” 并且,王妃對著秦般若微笑點頭致意,這份胸襟和低到塵埃里的態度,只能出于對譽王的完全尊重和擁護。當愛另一個超過了愛自己,你喜歡的我都喜歡;能幫到你的我都喜歡。
“我出去探一個朋友的病,秦姑娘是回樓里去,”譽王不知為什么,竟向她解釋了一句,“這里風寒,你早些回房。快過年了,你可生不得病。”
“是。”譽王妃柔順地依從,命侍女將雪甕都收撿好,又伸手重新把譽王的披風帶子理了理,低低道,“我這就回房了,王爺和秦姑娘慢走。”
“嗯。”譽王不甚自然地應了一聲,看著她轉身迤邐而去,自己再與秦般若繼續前行時,莫名其妙地就有些不太想說話了。
到了府門前各自分手,從遇到譽王妃后就一直退后幾步的秦般若仍是神色如常,上前先送譽王上轎后,方才回身登上了自己的暖轎,正要出發,王府大門里突然跑出個小丫頭,手里抱著個青花小甕,叫道:“秦姑娘留步!”
秦般若忙命住轎,掀開轎簾探出身來:“什么事?”
“王妃娘娘說,今年的新雪,請姑娘也嘗嘗。”
送秦般若自己親手收集的雪水;這也不失為幫譽王籠絡人心的一種方式;在她的心中,秦姑娘何等重要,可以共享自己親手為譽王準備的雪水;雖然網上也有解讀說“這是譽王妃的一種示威行為,表示她才是這個王府真正的女主人”但我更相信,能夠講出“原來是這樣……越娘娘在宮里侍候了十幾年,皇上大概是感念舊情吧……”這種話的人,壞不到哪里去。她的心中,情義是最重要的。夫君是最重要的,夫君喜歡的,便我也喜歡。
第四場、
雕花錦紗的木門被徐徐推開,譽王妃步履輕盈地走了進來,看到秦般若,立即露出與往常一般柔和的笑容:“秦姑娘也在啊?”
“見過王妃。”秦般若忙上前施禮,剛剛屈膝,便被扶了起來。
“你我姐妹,何必如此見外呢。”譽王妃笑著客氣了一句,又轉向譽王,“我不知道殿下是在書房與秦姑娘商議事情,沒有遣人請準就擅自來了,請殿下萬勿見怪。”
稱呼秦般若為姐妹,并且禮貌周到地送她出去。她是王妃之尊,原本大可不必如此的;真是在秦般若面前也將自己低到了塵埃里,毫無攻擊性,大方謙和又得體
“你說什么呢,”譽王責備道,“你是王妃,我的書房你隨時想來就來,哪里用得著事先請準。再說我跟秦姑娘也沒談什么要緊事。”
秦般若立即知趣地道:“是啊,也差不多談完了。般若先行告退,請王妃見諒。”
譽王妃滿面春風地笑著,禮貌周到地一直送了秦般若出去,這才回轉身,坐在譽王身邊。
譽王妃看著丈夫如此欣悅,一掃多日來的陰懣,也跟著露出笑容,站了起來道:“我想近日之內,一定會有好消息的,殿下也請稍安,這年節中,還要接見諸多賓客,叔王長輩處也得走動走動,外面的雪早就停了,我去給殿下安排車駕吧?”
“你可真是我的賢內助,”譽王一把將她拉到懷里摟住,親昵地摩擦著她光滑的側頰,調笑道,“等你將來做了皇后,我保證一定不會有任何一個妃子的恩寵壓過你的。”
如果說承諾皇后之位是顧及她背后勢力和多年情分,那,承諾沒有任何一個妃子的恩寵壓過她,就只能是因為她溫婉,她的真心,事事周到深得譽王歡心了。朝堂之事原也不懂,就毫不插手;不張揚,不計較,做好自己為人妻,為人媳的本分,讓夫君無后顧之憂了。還好,她的愛,譽王懂。
電視劇版最后,譽王留下血書,求皇帝保全自己妻兒。說自己在九安山不曾自裁的原因是“想讓皇帝親自裁決,讓他愧疚一生”一個城府深到如此地步之人,卻能對譽王妃一直心存尊重和憐惜,大抵,連他自己也知道,這世上,再無另一個譽王妃了。這個女人,電視劇版里最后帶著譽王的遺腹子遠走天涯;她的存在,孩子的存在,也算是給譽王這悲愴一生留下了最后一抹暖色,這一生,總算還有人愛他尊重他,真心為他。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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