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事(記我的父親母親)【一】


央視公益廣告《爸爸的謊言》--父親節精編 - 騰訊視頻

? ? ? 自父母親雙雙生病以來,一直都想把這段時間承受的壓力(其實,也不應該稱之為壓力)以一種形式表達出來,斟酌良久,才確定以“寫”的方式來訴說,想要記錄父母親生病的一些瑣事,思緒很亂。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題記

? ? ? ?我的父親和母親都出生于上世紀50年代的四川丘陵地區,均已年過六旬,我的父親自身是一個矛盾體,他的性格和脾氣都很要強,任何事、任何人絕不會讓步,但他內心卻是很善良的(后面我會寫到造成他這個性格的大概緣由);母親雖然沒有文化,但她明事理,不會跟著父親“起哄”(我找不到更好的詞語來形容母親無聲的抗議),又說不過父親,只能默默地在旁被父親一起數落甚至是責罵。他們這一生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一輩子勤勤懇懇的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從泥土里“刨”錢供我生活、讀書,記憶中,他們從未曾長時間的外出打工,農閑的時候,父親偶爾會托親戚在附近的城市謀一份零工,到農忙的時候立即回家勞作,而母親走的最遠的地方就是老家的縣城了。他們深知讀書的重要性和沒有文化掙錢的不容易,所以對我的期望值自然也比較高。他們理想的未來應該是自我大學并畢業參加工作、結婚以后,他們再享受天倫之樂,不再受繁重的體力勞動的壓榨。

? ? ? ?姐姐成家的地方離我家比較遠,在陜西,她結婚的時候我在讀書,父母親嫌太遠了,所以我們一家子都沒能去參加她的婚禮。她成家10多年來,父親只去過一次,還是陪我姐第一次去姐夫家見父母。母親去過兩次,第一次是在我大學畢業的前一年(2008年)的暑假和我一起去的,那時我20歲,是我第一次走出四川。第二次是2013年,她覺得頭比較暈,到醫院檢查說是輕微間隙性腦梗塞,醫生說要調養不能干重活了,但要經常做康復性鍛煉。母親是一輩子都沒閑過的人,我們怕他在家看著農活太多心里發慌,幫父親干農活,把他帶到了姐姐家,但只呆了10來天,就日夜思念著我的父親,因為父親一個人在家養了20來頭豬,種了10來畝地。養豬和種地的收益折現期都比較長,雖然他有一小筆靠務農和省吃儉用的存款,卻舍不得輕易動用,也為了減少我和姐姐以后的負擔,所以偶爾還要在附近干點零活掙錢補貼家用,每天早出晚歸的,回家還要做飯和喂豬、洗衣服。母親怕他一個人在家累倒了,每天都悶悶地佇立在窗前,你問她有事嗎?她說沒有,但眼里卻噙滿淚花,看了讓人心酸。自父母親結婚近40年以來,雖然經常拌嘴,但他們從來沒有分開超過一個月,更別說這樣長距離的異地思念,后來,母親說,我還是回家吧,回家幫你爸爸煮飯,他也不會那么累,所以,于情于理我們都不得不把她接回家。回家后即遇到秋收玉米,父親每天清晨3:00去地里掰玉米棒,6:00回家把之前掰的玉米棒都搬到院壩曬好以后出門做零工。收玉米的時候正值“秋老虎”當道,有時候天公不作美,偏東雨說來就來,本來母親就需要休息調養,但她怎忍心看著父親辛辛苦苦搬回家的玉米被雨淋。把醫生的囑咐等拋諸腦后,那年玉米全數(大概6000斤)收進糧倉后,母親的病情更加重了。2013年底住院的,醫生說再也不能干重活了,否則以后要倒床(就是癱瘓)。出院后,走路還算穩當,但她也沒能享清福,父親對她說:醫生講,你要多運動、鍛煉,跟我做手上的活也算鍛煉。父親理解的所謂輕活就是,只要不用肩擔和扛的活,都不叫重活。春節的時候,我、姐和姐夫在院子里給父親狠狠的“上“了一課:讓他對母親好點兒,家里少種地,少養豬,自己也別太累。但他全程都沒有聽我們的,頭一直偏向一邊。最后他打電話給二姨說,我幫我姐夫說他,說我是個吃里扒外的家伙。2014年,父親種了很多辣椒,漫山遍野的,他一個人是忙不過來了,又舍不得請人,母親就這樣理所當然的跟著他在山上頂著烈日摘辣椒。沒等到辣椒收完,理所當然的,母親住院了,這次走路都走不穩了,去醫院檢查比上一次又多了一項病情——小腦萎縮。這以后,父親才對母親稍微好點了,有好吃的都優先給母親吃,然后才是自己吃。假如時光就這樣靜好,那父母親攜手的背影也是一道恩愛的風景線。

? ? ? ?父親還是終日的忙碌著,早出晚歸的忙了兩年,母親的病也愈來愈嚴重,走平路都需要扶著墻才能移動了。2016年,父親一如既往的種了6-7畝玉米,8-9月正是玉米的豐收期,他每天天不亮上山掰玉米,持續了半月有余。往年他推獨輪車2-300斤都可以輕快的沖上家門口的土坡,但今年推平路都感覺很吃力,用他自己的話說,喘氣的時候就跟扯風箱(以前農村做飯燒柴會用到,手動鼓風機)一樣。當然,這些話都是他后來在醫院跟我們講的,平時從來未說過身體不舒服之類的話。我今年又去了外地上班,端午節回家了,準備中秋節回家的,但沒等到這個節日來臨。2016年9月18日,我像往常一樣在辦公室上班,9點不到,一個顯示歸屬地為四川資陽的陌生號碼顯示在手機上。他告訴我說你父親肺里有積水,而且很多,整個右肺2/3浸泡在水里,可能有包塊,必須馬上手術把積液排凈后才能確診。但是這事兒不能讓患者知道,必須有親屬簽字才能手術,越快越好!我當時特別著急,恨不得馬上回到父親身邊,并希望醫生告訴我沒有包塊,即便是有,我也希望他告訴我說,是良性的,或者就算是惡性,但通過手術等治療是可以康復的。我立即聯系了城里的親戚,讓他們立即到醫院幫我簽個字,這時候,親情是最堅實的后盾。隨即我跟我姐通了電話,讓她立即回家(這里我不得不感謝我的姐夫,那么能干的讓我姐做全職太太,不然她也不能說走就走啊。),我們在西安匆匆的見了一面,給了些錢讓她先帶回來。我也著手把工作上的事安排了一下,準備周一移交同事后趕回家。父親在醫院第一天排除的積液就送去化驗,然后拍片,顯示陰影擴散到了肝(所謂的癌轉移)。第一時間知道病情的是我的二姨、三姨、六姨,聽說跑到醫院的門外哭了好久,后來醫生勸說你們一定要振作起來,別讓患者知道了病情。我是9月21號到家的,先到醫院看望了父親,一下子就覺得蒼老了好多,看他沒什么心理負擔,我內心是欣慰的,但我不能再醫院停留太久。因為家里還有20頭豬需要處理(賣之前可不能餓著它們),而我的母親是沒有一點力氣去給豬喂食,父親住院的日子里,多虧了我的外婆,80歲的老人,也是病怏怏的,還得幫我家擔起喂豬的重任。

? ? ? ?走出醫院的那一刻,我的眼淚還是沒能忍住,不爭氣的嘩嘩流,我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坐了好久,頭重腳輕的回家去了。推開門,看到家里兩個老弱病殘(用這四個字形容一點不過),就感覺自己走到了電視紀錄片里:某某家人的頂梁柱倒下了,生活要多困窘有多窘迫。我粗略的統計了一下豬的數量:10幾頭肥豬,4頭龍仔豬,2頭母豬。母親是幫不上什么忙的,全靠我外婆一瓢一瓢的端豬食去喂,當時心都碎了。我立即接過瓜瓢,在她們的指導下完成了人生第一次喂豬(父親是從來不讓我們幫他喂豬的,說我浪費飼料什么什么的)。喂完了之后,我立即聯系父親賣豬的心理價位是多少,然后放出話我家的豬要全部賣掉,第二天有幾家上門來看肥豬的,我必須一次性全部處理完,有些又只要大的,稍小的不要。我都懶得跟他們扯:要就全部買,不要就走。這里要感謝我的同學,是他老爸幫了我的大忙,謝謝他!肥豬是他幫我處理完了,剩下的龍仔豬和母豬可傷透了我的心,又怕全部賣了,父親回來看到的時候氣著了,但是想到一沒人喂,二連豬圈都沒人打掃。后來還是“昧著良心”把龍仔豬處理了。親戚找人把老的母豬也買走了,雖然沒賣到父親心理價位,但我也是被逼著沒辦法,自己貼錢也要跟父親講賣了他想的那個價位。最后輪到賣那頭仔母豬的時候,母親卻不同意賣了,哭著說:你都賣了,你爸回來看到連豬種都沒了,怕氣的不行。我當時也不知道怎么勸了,我說,那不賣,誰來喂呢?你看你走路都走不穩,萬一把外婆再摔著了,看你們如何收場。最后她勉強同意賣了,但我跟父親溝通的結果是要留一頭的,但這次我撒了一次謊。9月23日我再次去的醫院,家里就只剩下外婆和母親,兩個人做飯吃是沒什么問題的。接下來就是面對父親的病情和治療方案做詳細的了解和決定了。醫生告訴我們說,父親這短短的5-6天住院,期間共排了8000mL肺積水,腫瘤是惡性的而且已經轉移到肝上,已經不能手術了,建議做化療,家屬盡快決定。跟眾多親戚朋友商量以后,他們都建議我們保守治療——就是止痛。說很多人化療以后受不了的話,會走的很快,還不如出來找偏方開中藥吃。最后我們聽信了各種建議,于9月30日辦理了出院,并打算把二老接到陜西過一段清閑的日子。

夜深了,今天就到這里吧!

2017年2月5日 ? 星期日

于西南財經大學圖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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