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的時候,寫過很多封沒有寄出的信。信的開頭是無一例外的XX,見字如面,落款是想你的XX。最后的最后,這些信仍然只是我一個人的自娛自樂,XX不知道,XX也不知道。寄信人是我,收信人還是我。
喜歡寫信的感覺,愛用泛黃的帶著墨香的信紙,像在進行一項古老的儀式。不一定要真的寄給誰,信里的內容可以是今日份的悲傷心境,可以是暗戀的小秘密,可以是不能宣之于口的一些話……什么都可以,因為我就是信的主人。
但是,偶爾發生了快樂的有趣的事情也會想,或許我可以把今天的這封信寄出去,這樣收到信的人就可以分享我的快樂。然后會遺憾的發現,突然不知該寄給誰。即使有了收信人,又不知道她最近的通訊地址。倒也不會太過難過,畢竟所謂寄出去也只是臨時起意。后來再看,那些信的內容大多都幼稚可笑。卻因為承載了我的整個青蔥歲月,而顯得有些厚重。
越來越長大,時間更充裕,發現了更多有特色的信紙,寫信反而沒能堅持下去。通訊錄里的好友不斷增加,大多也有了地址,真正想寄信的人卻沒有了。而自己也因為可以借用手機里的各種軟件記錄心情,寫信就變成了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手機和互聯網的發展,讓我們的生活變得快節奏和碎片化。時間就是金錢。一條信息可以解決的事情,寫在信紙上郵寄出去經歷漫長的等待,的確是很傻氣的行為。熱戀的青年男女更是習慣于把對方能不能秒回信息做為愛或者不愛的標準。如此簡單粗暴,愛情只需要一條信息就能被衡量。我們一邊說著遇不到合適的人,一邊給遇到的每個人都判了死刑。每個人都是匆忙的,內心擁擠到抽不出一點點空隙聽一聽花開花落的聲音。
人的天性里都是希望自己可以輕易就得到最好的,沒有人不喜歡便捷,沒有人不喜歡舒適。科技的進步帶來的好處毋庸置疑,這是人類智慧的體現。但是偶爾,我們也需要慢一點,聽一聽自己內心的聲音。很多風景就在我們的目不斜視中錯過,很多人越來越跟不上我們的步伐。他們并非無用,只是走的太快的人沒有適時等待,給予他們追上來的勇氣,那些人只是更喜歡欣賞沿途的風景。往往把自己武裝的像斗士一樣的人,內心是寂寞的。
一封真正的書信像無形的線一樣連接著兩端。寄信的人會在信寄出去的那一刻,就開始想象對方收到信的反應,歡愉或是悲傷。收信人并不一定知道對方寄了信,但仍會每天盼望著,期待聽到送信人的聲音。“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信是平安,信是思念,信是牽掛。“云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信是等待,信是無人可訴的縷縷深情。
木心在《從前慢》里寫,“從前的日色變得慢 /車馬郵件都慢/ 一生只夠愛一人 ”。從前真的很慢很慢,一封信可能是一生一世的距離,可能是青絲與白發的跨度,也有些人可能一封信后再沒有見過。送出的信跨越時空的距離,讓兩顆心靠近。等待有了勇氣,思念得到寄托,沒有什么值不值得。或像沈復在《浮生六記》中所記,他與妻子蕓娘以書信往來互抒志趣,二人琴瑟和鳴,也被傳為佳話。
我把收到信看作驚喜,被一個人牽掛是一件如此美妙的事情。一封信的成本很低,但卻比任何禮物都更加有意義。我想和你聊聊天,告訴你我的瑣碎日常和心情狀態。我在等你回信的時間里已經自我修復了,就是想給你寫信告訴你,僅此而已,你甚至不必回信。這算不算不務正業?不過是可以不必和金錢掛鉤的小情懷而已。
不如寫信?寫給自己,寫給親人,寫給朋友,寫給喜歡的那個人,甚至是不曾見面的陌生人。如《查令十字街84號》中,紐約女作家海蓮·漢芙和倫敦馬克斯與科恩書店的書商弗蘭克·德爾之間的書緣情緣。意料之外的書信往來讓陌生的兩個人引為知己,這算不算書信的魅力?
不如寫信?也許筆下流淌出來的文字,沒有《傅雷家書》那般可以直擊人性的力量,但是郵票和信箋會讓你沖破冰冷屏幕的壁壘,嘗試做真實的自己。
不如寫信,所有不為人知的風景,我只分享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