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響了,
“喂,你好,我是,對,是的,按照企劃書上執行,注意細節,抽獎活動的宣傳到位后,立即啟動。”干練而利索的處理,她將手機放到了書桌上,粉指輕輕揉揉太陽穴,“我是鐵人。”她把自己都逗樂了,人疲勞的時候為什么總有一股不屈服的力量從心底直沖太陽穴呢?!那就是我,不一樣的煙火!她又被自己逗樂了。
可手機又響了,
“喂,你好,我是,你是哪位?阿,阿姨······”她一直拿著電話,身體卻僵硬了,這分明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你怎么知道?我想你誤會了,我······”她沉默以對,一股無名的火氣被自己強行壓制了下去,畢竟對方是長輩。許久,她平緩的回復對方的質問,咄咄逼人的似乎并不想聽她的說話,她依然堅持,“他是個成年人,和他交往,我沒有您所謂的用心,我靠我自己的能力,不是所謂裙帶,”她依然被打斷,忽然覺得頭重的只能讓自己后仰著,仿若溺水之人仰面看著藍天一樣······
窗外,夕陽如血,淚水悄悄的滑落在她的臉頰,對方開始對她極力的贊美,這種客套得大家都明白的套路,何必呢?“我明白了,謝謝您,我知道該怎么做了。”對方似乎很滿意的笑了,不愉快的對話就此別過。
遲早的,她早就明白,和他交往的這幾年,她瑟瑟的笑了,她是他交往的女朋友當中生命力唯一超過2年的對象,她以為自己可以攻破外界的壓力,做一個經濟獨立的女子,靠自己。她做到了,可今天確被擊碎了自己因努力而來的驕傲。對手如此強勁,看穿了她武裝剛強的外表下卻藏著一顆易碎的心。顯然,這場力量懸殊的較量下,她只能選擇一種體面的方式后退,不論她有多么不甘心,她清楚的知道,人出生落地就是從一而終固定在某處的土地上,不用費力求證,身份證上的地址昭然若揭,她仿佛看到了那個久違而熟悉的偏遠的山村,搖井旁邊站著父親和兄弟姐妹,他們都在朝她告別,弟弟和妹妹稚嫩的聲音又在她耳邊響起:“姐,賺錢了,就來接我到城里讀書啊!我們等你啊!一定保重自己啊!”
背負的是全家的希望,我是他們唯一的希望,又或者我能給那個家帶來希望,又或者是從我開始那個家才有了希望!默默的從一開始就這么堅持著,從一腳踏進鋼筋叢林之中底層開始,她就一直堅挺著那句承諾,無悔走到今天,收獲了事業上的進步,也收獲了他的愛情,弟妹都入城讀書了,兌現了當初的承諾。終于她可以開始書寫完全屬于自己的精彩片段,卻發現精彩有時候并不待見自己似乎成為不了他心的依靠,沒人替誰堅強,盡管她為這個城市的繁榮,貢獻了自己8年的青春。可始終發覺自己不過只是一個過客。
夜深了,她醉了,酒杯孤零零的躺在她手邊,七零八落,她就像一張脆弱單薄的剪影,靠在角落里,僵硬著一動不動。那雙紅色的高跟鞋驕傲的躺在那里,乞求著得到她的關注,她微醺的眼底卻澀澀生疼。
那日午后,“為什么?”不解疑惑中,他遞還了她的手袋,她堅持問道:“為什么你要退還我送給老人家的禮物?”只是表達一份心意,表達對長輩的關心,沒有錯為何被退禮?“她不需要。”他不耐的眼神似刀硬是在她心底刻了一道印,不是,她心底說,不是不需要,前面應該是少了個兩個字,加上去就是‘我的她不需要’。
清晨。
扎起馬尾,甩甩頭,猛吸一口氣,看著鏡子的臉,她努力給了自己一個自信無比的微笑。遲早的事兒,遲早而已。沒有懸念的結局,她比誰都明白,什么都可以輸,唯一不能輸掉自己的尊嚴。
手機響了,是他,忐忑不安,下來嗎?我在等你,樓下。她輕輕的“嗯,好。”她說的話也沒有超過他的詞數。
‘如果明天我不打算去外地公干,你會怎樣?’他把著方向盤,她沒看見任何讓自己希望看到的不舍。
‘不怎樣,難道你希望我茶不思飯不想,為你瘦得心憔悴?呵呵。’她笑得很自然,這些年的歷練也算收放自如。
飯照吃,覺照睡,對不?他希望她的答案不是這個。女人過于的堅強總讓男人失去保護的欲望。
好好活著是做人的本分。她的眉毛輕佻了一下,重重的又落下了,她看了看窗外的風景一晃而過。
“她要見你。”她聽見了,笑道:“三堂會審呢?還是鴻門宴?”
你還真是。他沒接著說,她樣子比較溫柔,說話卻比較直接。他握住了她的一只手,可惜傳遞的不是熱乎乎的勇氣,隨即又輕輕的拍了拍,放心吧!
呵呵,忽然之間她覺得有些虛脫,盡量做個有職業素養的演員吧,人生何處不成戲?兩年前她不會有這樣的感覺,現在,她不喜歡了。
沉默。
這家餐廳不錯啊,夠氣派。她將挎包提好,輕快的走了進去,他隨后跟進。
女人看女人,總是比男人挑剔,審美更加尖銳,語氣格外的犀利。
柔柔的聲音從對面送過來。談判開始了。
聽說你能說會道,業務也做得好,“升值”也快。對方基本沒挑眼看她。
拜他所賜吧,是這個意思不?這話到了嘴邊她硬生生的忍住了,只是笑得盡量溫暖些。
呵,不要誤會。你在家是老二吧,聽說家里還有姊妹。她點點頭,這是在表演近景魔術嗎?這是在考驗誰的耐心?謎底呼之欲出了,何必惺惺作態?!
他沒告訴你,他的祖籍是加拿大。我們準備移民。
他輕聲道:“對不起。”她抬手,不管他的手正在空中凝滯,一切必然落盡在你某人的眼底。
我很欣賞有個性的女孩兒。老人家的演技也很讓人吃驚,她笑了笑,”我不是。有個性不會坐在這里,有個性就會告訴自己的男朋友,我愛你無關你的其他一切,”她看了看他,怎么會有驚喜的表情?這幾年難道自己不是這樣的嗎?心跌進了深深的谷底不見了聲響,“我想我和他不合適。”其實她想說的是,你帶著你的兒子趕快離開!
你!?他暴怒的眼神噴出來的卻是寒冰,誰沒有驕傲?誰也不缺驕傲。
這是我意料之中的,沒有什么特別又意外的結果。
貴婦的表情控制得很得體,一手按住自己的兒子,一面微笑著,“那不送了。”
謝了。她很希望他能拉住自己,不要放手,她心底狂怒著。
“現在清高,晚了點。”貴婦的眼神格外的犀利,他沒動。
“呵呵,謝謝你這么了解我。后會無期。”
有種戰爭叫雖敗猶榮。
對面原本坐的靠近桌子邊緣的他,也隨著她的起身,無力的倒向了椅子的后背。他知道,和他原來想的一樣。她就是這樣,像風一般,卷起緊扣的自尊,跑了。從不問對方,也從不帶著對方。
提包迅速躲掉了這令人窒息的氣氛,因為武裝的堅強如同童話里仙術一般,過了十二點,外面的華服就會立刻不見。在眼淚沒有奪眶而出之前,她必須離開這里。
你贏了,這次你又贏了。他頹廢的,面對著這個高貴的,瞬間已經輕描淡寫,就揮走他愛情的女人。
兒子,有天你會明白的。
“明白,我當然明白。也希望從今天你開始明白,為此你所付出的將得到的都是謊言。”
看著兒子遠去的背影,她知道,這次她做的,始終無法讓兒子明白。
如愿的,三個月后,她拿到了離職的薪水,就像她預料的一樣,他多給了她半年的薪水。
隨后的日子,她真的像紙片,被風吹得無影無蹤,決定了兩不相欠就不該藕斷絲連。
什么都沒有留下,他看了看手中的存折,那多發的半年薪水數字毅然決然的躺在存折上。眼角里有種透明的東西留下了,他留不住她,當初愛她的就是這份倔強,和他以往的女人完全不一樣。
兒子,她不過是欲擒故縱。
媽,夠了,放了我!
你不明白我?
哈,你不明白我?!手中的鼠標被他打飛了出去。啪的一聲,殘缺的躺在墻角。
也許你該冷靜下。
她轉身離開了,他幾乎僵硬的坐在那里,許久,他開始抽泣。
在另一個城市里,她幾乎從零開始,開始的時候,白天她幾乎瘋狂的工作,她允許自己每天只睡5個小時,一個月下來,她爆瘦20斤。沒人知道她怎么了,只知道這個女人做事很瘋狂,從不放棄任何表現自己的機會。室友正瞄著韓劇,一臉羨慕的說,你的精力真是旺盛,當心變成女強人,別考驗男人的心胸,韓劇都是騙人的!
與其羨慕我,不如你也學我這樣啊。她笑了笑。
得,算了,我沒有你那么厲害。室友轉身就開始在網上搜索明星照片,不時發出感嘆,布拉德彼特真的很帥,我愛他!
她笑了笑,花癡!
哦,像你這樣不知情為何物,只為工作忙碌的人,真是不明白你想什么。
好啦,花癡美少女,有天從天而降一個大帥哥,正好落在你懷里!
喂,快來看啊,標題為《世上最牛的招聘信息》!哇塞,這個職位沒什么了不起嗎,可是為什么職位的薪水高過總經理?
她搭在浴室門把上的手忽然失去了大腦的指令而無法動彈。她曾經的薪水就是個高過他。
不要急著去洗澡啦,來看看,我覺得你挺合適的,去試試吧!室友看著任職條件,驚為天人般的眼神看著她,這根本是給你量身定做的職位啊!!
不去!她應了一聲,打開了廁所的門,徑直來到淋浴水龍頭的下面,唰唰的水沖了下來,淋濕了她整個人······
你和錢有仇啊,沒見過這么倔的人!室友嘟嘟囔囔的還在繼續著這件網上的新鮮事,我是沒這個本事,不然我還給你說啊,早就抹油溜飛了!你是個怪人!
浴室里唰唰的水聲,里面的人卻在水柱下縮成了一團。
外面的人還在吃吃的笑,在自語著:“我真是搞不懂,這個老板長得這么好看,怎么就沒有女朋友?難道是生理有問題?一定是,哈哈哈!”
她終于出來了,室友驚叫,你是從河里撈上來的女鬼啊!這么久,我要上廁所,等好久了。室友沖進了廁所。
室友在廁所里奮力喊著:“今天你上班那會兒,忘記和你說了,你弟弟拿到錄取通知書了,打電話給你,你不在。他說書念好了,可以打工賺錢,幫妹妹讀書,他幫你。”
哦,知道了。忽然之間,她的悶悶的心情終于在時間的狹小的縫隙里緩緩傾瀉著,她空洞而疲倦的眼眸里,又浮現起一絲明朗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