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來,比較自我的人會給自己留很多的空間和時間,他們會嚴守自己邊界,不讓物品和他人任意地侵占自己的空間和時間。
他們倆并不是自我的人。他們出生在五十年代,經歷政治形式的動蕩,物質的匱乏,因此他們觀念里不存在"扔東西"。他們是我眼中的囤積癌,大到家具建材,小到針頭線腦,永遠在家里等著說不定哪天會用上的那一天。在我眼里,各種物品在不斷地侵占他們的空間,而在他們眼里,那些物品都是自己曾經付出的勞動,哪能隨便舍棄。
在人際關系上,他們倆經年編織的人際關系,盤根錯節,讓我望而生畏。永遠都有人來訪,在任何意想不到的時間點。面對他人的求助,從沒見過他們說不。他們每天除了自己的事情,還要為別人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我覺得那樣的生活沒有邊界,讓人窒息,他們卻在那龐大的人際關系網里如魚得水。
他們是我的父母。上次回家的時候,他們在后院打掃出一塊清凈之地,空空蕩蕩的,就是我要的那種簡潔而安靜的感覺。他們說,你喜歡安安靜靜地看書,那你回來就住在這里,不會受打擾。
原來,他們早就懂我。我的觀念,生活方式和他們大不一樣,他們卻愿意為我創造一塊屬于我的清凈之地。
他們早就懂我,而我最近才開始去理解他們。五月份回家,我對母親說,家里東西堆積太多,該扔的扔了吧,母親說,扔什么扔,總會用得著,上次老家某某母女來看病,只穿著單薄的襯衣,天氣突然變冷,幸好家里有厚衣服讓他們穿走。后來家里來客人,父母在聊天中談起自己的人生經歷時,父親說,他家兄弟姐妹共七個,母親兄弟姐妹共七個,加上配偶,共二十八個,只有他一個人從大山里出來了。
聽到父母那樣說,我才開始有點理解他們。他們是能夠從大山里出來,過上較好一些生活的少數幸運兒。在過好自己生活的同時,力所能及地幫助他人,是他們對美好生活的感恩。
當我還在嚴守著自我小世界的邊界時,我的父母早就放下自我,敞開懷抱,去擁抱更大的世界和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