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去阜陽看望大學的同學,回來的時候,天已經比較晚了,想來汽車是沒有了,就決定坐火車。
上車以后,六個人的位子上只是坐了一個人,在我座位的對面,開始我并沒有注意,只是看著窗外,等待著開車。突然,他對我說:“你有沒有手機?我給兒子打個電話,剛下汽車就來買票上火車了,忘記給兒子打電話讓他明天去接我,打完我給你電話費。”我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就說完了,我拿出手機,他拿出一張紙,說是打給小兒子,我問他是哪一個,他說是下面的,因為他把大兒子的名字寫在上面,小兒子的名字寫在下面,這樣記得方便,因為不認識字,他還拿出車票,讓我看看是幾點鐘開車,再算算幾點鐘到,好方便他兒子去接他。我下去問了列車員,說是凌晨四點四十到上海。我回來撥通以后,那邊沒有接,然后壓掉打回來,我問他兒子在那里干什么,他說也是打工,我又壓掉打過去,反復幾次之后,那邊終于接通了。他們說了一會,然后把手機給我,接著他真的拿出十塊錢,說是要我收取電話費,我說一個電話就是幾毛錢,不用客氣的,他卻堅持要給,最后還是旁邊的一個中年人說:“也就打了一個電話,算是這個年輕人給你幫忙了。”他這才把錢收起來,又連聲說謝謝。
? ?這個時候我才開始注意對面坐著的這個人,花白的頭發,黝黑的臉,額頭上還有汗珠,很粗糙的手,穿著一件比較舊的外套。車開了,旁邊的那個人去吸煙,我就開始和他聊起來,他的口音很重,勉強聽得懂。他說是去拿工錢回來過年,中秋節以后去上海打工,前一陣子回家來給小兒子蓋新房,現在新房蓋好了,但是之前打工的工錢還要去領。在上海郊區的一個建筑工地上,四個月左右的時間,掙了三千多塊錢,一個月大概八百。我問了他的年齡,五十一歲,說實話,他看上去至少有六十五歲,工地上繁重的勞動,讓他看上去很老。他說為了給小兒子蓋新房、娶媳婦,還要出去干上幾年,從早到晚忙上一整天,可以掙四十塊錢,每天吃飯還要花去不少,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把給小兒子娶媳婦的錢掙上,或許還要等上幾年,但要是留在家里面種地的話,那簡直就是一個不可能實現的愿望了。他時而和我說話,時而看看窗外,然后說:“外面黑黑的,什么也看不見,天快亮的時候就到上海了。”
? ?我能想象得出來,他在上海那個繁華的城市的某一個角落轟鳴的機器聲里忙碌的樣子,也能想象得出來,他晚上睡下了以后,想到給小兒子娶上媳婦以后的那份欣慰。或許那份想象中的欣慰就是他每天忙碌下去的動力,而這份動力其實還是源于他內心的那份責任感。
? ?于是,又想到了自己的父親,時間的流逝,其實是在一點一點地把更重的負擔和責任感壓到了父親的肩上,他和我的父親之間,或許只有那么一個共同點,就是把孩子的未來當成自己的責任,再苦再累,覺得那是自己的事情。不由地又開始感謝父親,我甚至想給他的兒子發個短信,也給所有的兒子都發一條短信,告訴他們,我們的父親一直在默默地為我們奉獻著自己的生命。
? ?一路上,我們說一會,沉默一會。下車的時候,我站在站臺上,一直等到開車,望著這位父親的遠去,只希望他能平安地到達,早一天掙上給小兒子娶媳婦的錢,早一天回到老家,不再像現在這樣操勞,能夠早一天安享自己的晚年。
? ?一股溫暖而幸福的感覺涌上心頭,因為常常感覺到父親的愛。只是現在覺得,應該把感謝給所有的父親,因為他們都在自己的位置上,用自己生命為孩子們奉獻著,因為他們同樣偉大,因為他們同樣是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