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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永寂——Chapter1歸來

夜，微涼。

凄冷的月光澀澀的籠罩著大地，幽藍中仍是凄然。

“裳兒，你，還好嗎？”梗塞的聲音艱難的吐字，一身戎裝，額前一縷細發，縱是這邊疆苦寒之風日日吹襲，也無法隱藏他眉目間的俊逸，棱角分明的臉龐上鑲嵌著一對清亮有神的眸子。

五年了，自離開京師率軍駐扎邊疆，鎮北大將軍趙修成每至夜深人靜時都策馬至荒涼的高地上，靜靜的吹著外表的漆都早已磨損的舊塤。檀香木溫潤醇厚的香氣撫慰著這個鐵血錚錚的七尺男兒的一腔愁苦。塞北亙古不變的荒涼，他的內心此刻卻漸漸柔軟、溫暖起來。

“修成，牛郎織女一年才見一次，其余時間都飽受痛苦，你說值得嗎？”鵝黃色羽衣輕衫的少女歪著頭俏皮的看向抱著她的少年。“我們日日相伴，我哪知道。”少年挑著一雙杏眼深情的看著她。“我不管，就算不能日日相見，你也要日日想我，這一刻比上一刻要想，明天比今天還要想。”少女輕輕靠上他的肩頭，閉著眼睛微笑著。“好”。少年簡短有力的說，嘴角溢出甜蜜的笑。

記憶中的溫暖喚醒了此刻正在神游的他，相愛時他答應她每天都想她，卻忘了條件是相互的，為什么不讓她也答應想他呢？忽然，他露出一絲苦笑，她怎么能想他？身為皇妃此生心中只能裝有帝王一人，輝煌的宮殿，顯赫的身份所帶來的榮耀是需要償還的，若被發現與別的男子暗通曲款，可是滅門的死罪啊。他死可以，怎么會舍得讓她一同去死呢。更何況，半年前京中傳報，麗妃已順利誕下三皇子，帝大喜，大赦天下且免隴西，隴南一帶貧苦地區三年賦稅。她如今已有皇子傍身，榮寵恩耀盛存不衰，斷斷不能連累了她。

趙修成此刻卻仍舊按耐不住內心的喜悅，前日京中傳來圣旨，調他回京聽候差遣。無論皇上出于什么目的，他都 毫不在意，他只知道，他終于能看到那魂牽夢縈，魂牽夢縈的女子了。“將軍，明日大軍啟程，您怎么不歇著，養足了精神好趕路啊”副將彭戰不知何時已站到他身后，雙手抱拳，低頭提醒。? “阿戰”他輕輕說。“屬下在”? 彭戰低聲回復。然而良久卻再無回聲，金雕的嘶鳴一聲聲響徹云霄，寂靜的夜空映襯出他俊毅剛強的臉龐，挺拔的身姿如勁松般英勇。彭戰的心跳陡然間加速，“將軍”他忍不住抬頭看向他心中的神。“明天就回家了”趙修成微笑著，嘴角的溫柔令彭戰眩暈，五年了，將軍又笑了。這種快樂情不自禁，自然而然的傳給了彭戰，繞是這個只知道打仗的副將也開心起來。

? 半月后，京城。

街頭小販殷勤的招攬客人“瞧一瞧，看一看了啊”，耍雜戲的變著法的武槍弄棍吐火變臉，穿著綾羅綢緞的世家公子一如既往的大搖大擺，羞澀的賣花姑娘站在屋檐下攜著花籃等待著顧客。不時有人望向城門口，一陣陣嘀咕聲喧亂不已。

“聽說今日鎮北大將軍就要回來了”“可是那淮陽公之子趙修成將軍？”“你不要命了，敢直呼趙將軍姓名，這要是給官府聽見可是要殺頭的”。兩個偷懶的店小二靠在門邊竊竊私語。“怕什么，這年頭因為雞毛蒜皮、芝麻綠豆大點事蹲大牢的人都快把邢部擠滿了，要殺叫他殺好了，這世道活著跟死了有什么分別”，店小二不屑的撇過頭進去干活了。? 年紀小點的那個卻還滿懷期望的想看一眼傳說中的世家貴胄，名滿塞北的趙將軍，以后就能跟麻子，栓子他們吹了……

不到晌午，城門樓已是密密麻麻擠了一堆人，都等著看威風凜凜的鎮北大將軍呢。

“鎮北大將軍到”一聲嘹亮的嗓音從城門外徐徐傳來，一匹高大的黑色駿馬甩著蹄子凌空一躍，發出一聲雄壯的長鳴。趙修成端坐于馬背，身著御賜黑甲，肩披紅色披風，腰間掛著盤金紋絲的寶劍。身后是尾隨的十萬塞北將士，步履整齊，昂首挺胸的進入京師。

“老王，不如將你那小女兒許配給趙將軍如何？”大軍走遠后，人群中竟已開起玩笑。那賣瓜老漢連忙擺手：“我家丫頭怎配的起趙將軍，可千萬別開這種玩笑，弄不好要坐牢的”。看他那巍巍顫顫，嚇得顫抖的樣子人群中又是一陣爆笑。“我看哪，非得那世家小姐，公主才做得趙夫人的……誒呦……”。話還沒說完就被賣面的老板揪住耳朵往回拉：“臭小子，有幾個腦袋敢在這里妄議將軍，給我回來干活。”那被揪住耳朵的小子霎時間閉了嘴，消失在人群中。眾人也都心有余悸，逐漸散開了。反正再看，你也不會是那英武的將軍，人家能娶公主貴女，你連個賣花女都不見得娶得起，還是攢兩個錢去春風樓瀟灑吧，媽的，那兒姑娘可真俊哪……

“臣參見陛下，參見…麗妃娘娘”趙修成恭敬的屈膝半跪。

簾子遮擋著他微微側眼的目光，透過絲絲間隙，只見一個妃色身影靜靜依偎在明黃色繡金龍的中年男人肩膀上，白玉般光滑細膩的玉指握著繡花的小扇輕輕扇動著。鏤金香爐里升起一絲絲煙霧，龍涎香的氣味蔓延整間殿內。

“卿平身吧”。一聲威嚴而又平淡的聲音不高不低的透過簾子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