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將寐未寐之際,臨醒未醒之時,最是陽神薄弱、陰神易入之期,才會產生種種幻境,極盡繁華之能事;終醒時,方知繁華易逝、紅顏易老,失落遺憾充膺,一顆心再不復古井無波。當此之時,須知一切繁華、諸般喜怒,終歸當不得真,還盼夢與現實好了便去!一一序
太陰歷九月中旬,江南嶺北地,夜。
濁夜陰陰,清輝朗朗。
一條路,自深山綿入長街,延向遠方,不知終處。而路旁,幾處干涸的河塘,河塘中生滿了蘆葦。秋露起,蘆葦業已青黃,尚有蘆葦花嘯月,在風中輕揚。
路旁平曠處,一椽木屋橫架,傍街而立,卻是飯館無疑了。
不遠處,少男少女結伴向木屋行來。轉瞬,卻已坐在了木屋內。借著木屋的燈光,才看清二人裝束:男子青衣岸巾,衣冠不楚,形容尚可;女子衣裳與夜色共舞,身材嬌可,面容整整,清俊可人,行止間卻有大氣,不似人間尋常女兒形態。
早有茶倌招呼畢。二人生硬地談起天來。細聽話語間意思,卻是了解:女子今日午時故人相聚,一番宴飲;即是相遇,便有無數的話要講,各人交待這些年經歷,各有感嘆,女子雖是大氣,但感人而想及自身經歷,亦不免愁上心來,憂上眉去;宴飲之時,少不了酒,酒助愁腸,管他月光日光,一并喝了痛快才去;等故友散去,女子醺醺醉意尚不層散去;直到晚間,男子似為開解女子而來。才有此時此夜此情此景。
說起二人之間關系,甚是微妙:自相識已有二月,男子敬女子大氣不凡,女子敬男子有小虎細嗅薔薇之概。二人在一處書堂求學,又同處一山之內,一鎮之上,因為求學而相識,又因為有同一個夢想而走近。直到現在,秋月明時,秋露起時,二人間本應該像這月色一般清朗,像這露水一般透明;可奈霜落,常綠闊葉林的葉子青黃難辨,二人間似相識卻又未相識,似友非友,只把時光過得清微如秋水,非風起波來不興。
熱飯酸湯最醒酒意。飯菜來時,二人推推就就,卻是朋友間的客套,終是女子先用。一番飯食,無話;幾杯清茶,女子酒意早去了七七八八,恢復了平日里的大氣。談天話題,卻是女子先引。
夜已深,二人已走出木屋。山路上,行人已少;唯有不遠處的長街,燈火依舊通明,似與月光爭輝。
二人行至那處干涸的葦塘邊。映著乳白色月光,蘆葦葉桿枯黃,蘆葦花早已開放,盈盈如柳絮,在風中輕揚。女子下塘,攀節折下蘆葦花,連桿插在男子的后背上;男子也折下蘆葦花,輕輕遞入女子手里,女子卻把蘆葦花借著風,翩翩葦絮都吹在了男子靨上心上。
不由心懷暢快,女子似哼起那熟悉的旋律:我也曾赴過瓊林宴,我也曾打馬御街前,人人夸我潘安貌…男子也應和著。連山月都羞得躲進了云里……
夜末,男子伏案而睡。案上,一椽毛筆筆直地睡在宣紙上。宣紙上,胡亂的潑著墨,墨跡已干,只能模糊看到黑色的衣裙、輕揚的蘆葦、還有被墨色暈染得漆黑的月色;而旁邊的地板上,尚有幾團揉的皺起的宣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