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白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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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月前,我在朋友圈說春節檔最值得看的電影是《乘風破浪》,其他電影吃相太明顯,爛片可能性很大。大家也挺贊同的,都覺得中國觀影水平都提高了,不會再被爛片坑錢了。
很明顯,我又被打臉了。連只沖著圈錢去的《大鬧天竺》都比《乘風破浪》高,雖然我覺得在笑點高級與否的層面上,《乘風破浪》和《大鬧天竺》之間隔著100部《功夫瑜伽》。
另外一件事是我在過年的親戚聚會中被問最多的不是個人問題,那些問題是吃完飯嗑瓜子才被盤問的。一般先問的往往是手機使用問題:“WIFI密碼幫我輸下”“來,你拍個大家吃飯的視頻,幫我發過去給老家誰誰誰”“幫我看看這個手機怎么這么卡”“你哥送給姑姑一個自拍桿,幫我看看怎么用~”
我默默搞定并耐心講解 ,不過最驚訝的是有次親戚聚會,十幾個人包括我,居然只有三個人用微信。
去年底的微信大會數據顯示,微信的日登錄用戶是7.5億人。算上00后喜歡的QQ,我以為除了老人和三歲孩子應該都會用智能手機了,可是現在反過來看,這數據的意思是,中國還有數億人被排除在互聯網的世界之外,而且就在我們周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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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移動互聯網用戶,各自的世界也是極度割裂。舉個栗子說下移動音樂。我的微信朋友圈大多數都是QQ音樂、網易云音樂和蝦米的用戶,按說這三家應該就是中國活躍度最高的三家吧?
我又 too young 了。看看這樣一張圖表,和你想象有多大出入:
我第一反應是......「啥?酷狗和酷我居然還活著?!」
最有趣的是接下來的用戶黏性分析。我以為用戶黏度第一的應該是網易云音樂了,卻發現用戶日均打開頻次最多的是「藏族音樂」,不得不為開發者的眼光默默點贊。還有,那個「水晶DJ」是什么鬼?真的有人那么喜歡邊開車邊動次打次?短視頻app榜單更不必說,以獵奇內容為主的「快手」居然還是第一,可是我身邊真沒看到誰的手機里有它。
數據越繼續挖掘越茫然。說起來,我是周圍人喜歡熱衷嘗鮮互聯網產品的。2001年剛上初中就注冊各種郵箱,對了,還有OICQ。有問題就用搜索引擎找答案。高中就開通網銀,學會了去eBay買東西。2005年在新浪開始寫博客,然后第一波內測玩微博,第一波玩知乎。回到家鄉也是第一波用滴滴打車。
我和身處一線城市的讀者一樣,使用互聯網工具去解決問題簡直是本能,甚至早已習慣使用垂直搜索靠譜答案,比如健康問題根本不會用某度,而是習慣搜索果殼網和丁香園、春雨醫生,還有Google。英文習慣用wiki,也習慣刷知乎找相對靠譜的專業答案.......以及知乎段子。至于線下,在北京上海買個煎餅果子,也是習慣掃下攤主二維碼就完成支付。平時出門不帶現金是太正常不過的事兒。
于是就有了這樣有趣的事情:你在北京、上海做產品經理,做了一款漂亮文藝的購物app,一邊向投資人描繪著90后有著獨立的審美和消費觀,會厭倦那些千篇一律的品牌;或者做一款內容app,比如讓獨立音樂人入駐并設置打賞,因為包括我也認為,90后的消費觀是愿意為更好的內容付費的。
而現實是,當花費巨大成本拉來用戶的產品,卻發現月流水不如悶聲發大財的快手們、蘑菇街們,甚至不如樓下的火鍋店。最后不得不承認,產品經理們看到的巨大需求,只是以為有的需求;產品經理看到的用戶,只是活在北上廣世界里的「用戶」,最終被嘲笑為情懷黨。經理們即使倒推十年,也應該不會理解hao123這種如此簡單的導航站怎么就能值幾個億。我們好像都忘了中國早已是割裂的世界——北上廣是北上廣,其他地方才是真實的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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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回到三四線家鄉的你又發現,現實世界并不是看到朋友圈里一樣,好像大家都在焦慮學習和提升,花錢去「知乎」聽Live,去「得到」買專欄,付費打卡逼迫自己讀書。現實是更多人根本不在乎。當然,我特別喜歡也推薦身邊人用互聯網工具更新頭腦,而不是提早退休。不過除去大多數人不在乎更新知識,我也意外發現很多不熱衷互聯網工具的成功人士,也并沒有像我們以為那樣被互聯網大潮淘汰,而是依然尋找到了機會。
我想,是不是我們被訓練的太過習慣于通過網絡打開這個世界,甚至根本不必感知,不必思考,而忘了網絡呈現面前的世界,其實也是被層層過濾和加工過的。就好像我們今天通過媒體知道,好像全美都在反對川普的移民政策,納悶這川普怎么被選上的,選民簡直蠢透了。可是事實是正是那些不在網絡上發表意見的美國人,那些憎惡民主黨的沉默的大多數把川普選上了臺。
再回到當下,我們也被訓練的更愿意看答案直接的、文字在一千多字的文章——比如那個吐槽韓寒直男癌的大V,訂閱號先寫了一篇《你不用太努力》,說每天進步一點就好反正不靠譜的人多得是,然后過幾天又寫著《你努力拼搏,就是為了不活成春晚小品的樣子》,我看的尷尬癥都犯了。似乎所有的大V文章一夜之間都仿佛在隔著屏幕指著你的鼻子,“你怎么樣”“你怎么這樣”不停造句,讓我們惶惶恐恐。甚至讀書這樣提倡慢慢精讀的體驗,現在也用強迫的方式打卡,讓我們更加焦慮。
這個時候,每天焦慮到慌張的我們,以為自己看到的比別人更多的世界,追隨著網絡的知識碎片,卻被訓練的消磨掉了觀察生活細微的能力。那些我們看不上的、并不是每天刷1小時「知乎」刷1小時「得到」看3小時訂閱號的人們,此刻也許正趴在云南普洱的某座茶山,或者西藏的一個有機大棚,他們用腳步丈量著周遭的世界,至少比起來網絡時代過來的游客更有興致去跟一個老奶奶聊天,看她怎么繡三寸金蓮而不是對著人家拍完發朋友圈。我在外旅行那段時間,有那么一天突然覺得,我每天刷一堆,到底比別人優越在哪里?真的比不依賴的人懂得更多?也許并沒有那么多。
這個時候,比起來去掉層層過濾而是直接觸摸這個世界的人們,誰比誰看得更遠,誰的世界更大,我還是沒有答案。我也一直認為網絡會打破數字的鴻溝,大數據分析和物聯網、區塊鏈技術會改革實體經濟。可是現在我卻感到數字鴻溝在大多時候是越來越深,割裂著我們的生活。
也許現實更多是這樣:不同世界的人,互相看著對方的世界,然后各自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