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還不到10點，甄染已經收拾好東西了，她在宿舍里來回踱步，“我如果現在跑了，會不會不太好？？？可是如果魯師兄真的來接我，我該怎么辦??？”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鞋底兒都要被甄染磨壞了。

想想開了年，還是要在魯師兄的眼皮子底下混，到底也沒敢放魯師兄鴿子，熬到11點20分，甄染沮喪的拉著行李箱出了宿舍樓。

冬日的陽光照在魯應飛臉上，微微的泛著溫暖的光，挺拔的身軀靠在一輛黑色轎車上，雪白的毛衣領子從羽絨服里面露出來，襯得魯應飛眉眼清俊，氣質卓然。甄染從未像現在這樣仔細的打量一個男孩子的臉（吳磊除外），也從未像現在一樣意識到魯應飛是個如此好看的青年。

給甄染一個溫暖的微笑，魯應飛接過甄染手里的行李箱，放進后備箱里。“我們先去吃點東西，12點20到南站就行了。”

甄染沒有拒絕他的安排，也沒有抗拒他的動作，這讓魯應飛高興起來，臉上一直保持著笑容。

魯應飛一直把甄染送到座位上，并且幫她把行李食物都安排好，他從懷里掏出一樣東西，很隨意的遞給甄染，“給你，新年禮物。到家給我打電話，電話號碼在袋子里?！敝钢杆o甄染買的一大包零食，轉身走了，甄染只來得及對著他的背影說“我會好好考慮的…”

甄染從車窗看見他使勁跳了一下才離開站臺，不禁輕輕笑了一下?！盀槭裁床荒?？魯應飛人品不差，自己也并不討厭魯應飛，而且和他相處自己也是很開心的，有這樣一個英俊優秀的男子喜歡自己，無論怎么想都是一件幸福的事啊?！?/p>

到達S市時，吳磊還沒有放寒假，甄染趁著天還沒有下雪，回到山上的石屋，給爺爺掃掃墓，把石屋的里外清理了一下。冬天天氣太冷，吳老師只允許她在山上住一晚上，第二天下午的時候，甄染和吳磊弟弟前后腳回到了吳家，吳家迅速熱鬧了起來。

甄染并沒有給魯應飛打電話，而是選擇用QQ和他聯系。借吳磊的電腦上網，自然沒有瞞著吳磊的意思，三兩次下來，吳磊已經滿嘴飛哥飛哥的了。陳老師和吳老師知道了這個事情，心里雖然擔心但是到底沒有說什么。

甄染心里略有失落，畢竟不是親生的父母……

火車到達B市的時間早就告訴魯應飛了，甄染自己拖著行李箱出了車站，在出站口得到了一個溫暖的擁抱。

“平兒姐，娜娜，來，坐好。”甄染鄭重的看著兩人。

“魯應飛說要追我，我答應了?！?/p>

“真的嗎?真的嗎？什么時候的事？”娜娜連蹦帶跳的問，零食灑一地都顧得上。

平兒姐一副我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早就說魯師兄在追你還不承認，說說，什么時候的事？？？”八卦神經高速運行，全身上下所有的八卦細胞活躍度滿級…

一番笑鬧后，娜娜獲得免費大餐一次大禮包，平兒姐獲得免費陪逛街一次大禮包，兌獎時間，本周內…

甄染獲得了本系特等獎學金，這真是一個開年大驚喜啊。有了這筆計劃外收入，甄染決定把大餐的等級提高一下，選擇了稍微高檔一些的瀟湘館吃飯。應娜娜的要求，甄染通知了魯應飛，平兒姐也帶了何意川過來，五個人高高興興的吃了一頓，末了魯應飛去結的賬，理由是，第一次和女方親屬吃飯…

和校園里所有的小情侶一樣，兩人一起晨練，一起去食堂，一起自習…純真的戀愛讓甄染臉上總是掛滿笑容，心情總是晴天在線，用平兒姐的說法就是幸福到臉上開花…

甄染歪著頭看著窗臺上盛開的石竹花，心不在焉的轉動手腕上的頭飾，心里默記剛剛看過的知識。這幾天魯應飛在忙機械設計比賽的事情，沒有到圖書館來自習，甄染基礎課還沒有學完，也幫不上他什么忙，稍微懊惱了一下也就算了。

“甄甄，明天中午你會在哪里？我來接你出去轉轉。”

“你忙完了嗎？”

“還沒有。明天是五一啊，大家都放假，我帶你出去玩兒，好不好？”

當然好，甄染都快歡呼雀躍了，平兒姐早就說了五一放甄染和娜娜自由…她自己早和男朋友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娜娜也要去親戚家玩幾天。

“好啊，我去找你…”

聽到甄染歡快的聲音，魯應飛給自己比個耶的姿勢，臉上掛滿笑容。

“喂，媽，搞定，明天中午…”

左右挑揀了一下衣服，甄染決定穿那套新買的運動套裝，這套衣服花了甄染一個月的工資。呵呵，沒想到魯應飛還是個炒股高手，甄染的三萬塊錢讓他給操作了一下，眼見著要變成10萬了（虛構），花起錢來手指也稍微松了一些。

藍白色調的運動裝配短裙，雪白的休閑鞋，頭發也被高高的綁成馬尾辮在肩膀上甩來甩去，甄染一身光鮮，明艷照人。甄染照例將一個頭花戴在手腕上充當手鏈，這是魯應飛送給她的第一個禮物，照照鏡子給自己一個鬼臉?！斑@愛情果然是第一美容神藥啊，感覺自己美美噠，耶！”

跟著魯應飛到了一個比較中式的飯店，裝修是明清的風格，甄染并沒有覺得哪里不對，出去玩嘛也要先吃飽是不是？

進到預定的包廂里，甄染站在了門口…里面已經坐了一對中年夫婦了，那個男的是中文系的教授甄染認識，關鍵是他…他姓魯…

火速松開和魯應飛牽著的手，甄染臉上堆上僵硬的笑：“教授好，呵呵?！闭f不下去了，甄染覺得自己后背瞬間冒出汗來，“怎么辦怎么辦？這死魯應飛在搞神馬……”甄染在心里急的直跳腳。

“甄甄，這是我媽媽，你可以叫她黃阿姨；這是我爸，你選修過他的課，應該認識?！?/p>

“呵呵，認識，認識，阿姨好，教授好?！?/p>

甄染被魯應飛拉進去按在椅子上坐好。既然已經對上，現在逃跑似乎也來不及了…

魯教授和黃教授很和藹也很開明，他們對甄染很親切，除了開始有點緊張，甄染很快放松下來，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在告別的時候黃教授還邀請甄染有空到家里玩。

“你也不先告訴我一聲，讓我有個準備啊…”

“我怕你知道了就不敢來啊，哈哈。”

“其實我媽在迎新會的時候就知道你了，我老爸也知道，你沒發現上他課的時候總被叫起來回答問題？”

“啊？我以為是我坐的位置太顯眼兒呢…”

第十四章

已經四五天沒見到魯應飛了，甄染一邊使勁刷鞋一邊嘀咕“這么忙？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嗎？…”

“甄甄，電話！是魯師兄哦！”

娜娜接到魯應飛的電話總是拖腔帶調的，還掛著一臉壞笑，這幾個月來也沒少從魯應飛那里混零食。

“甄甄，一會兒有空么，我們宿舍聚餐，你一起來吧?！?/p>

“怎么有空聚餐了？你忙完了嗎？”

“嗯，弄好了。這段時間太忙都沒空陪你，你想不想我？”

“呵呵…”

晚上的聚餐很熱鬧，和魯應飛一樣，他們宿舍的男孩都參與了這次的設計，緊張工作了快一個月的時間，男孩子們都很疲憊但是精神卻振奮得很。因為是在學校附近，男孩子們點了不少酒水，連平時不怎么喝酒的魯應飛都喝了不少，大家開開心心的吃菜喝酒還有人大聲唱歌。甄染也很開心，看著男孩子們胡鬧，陪著也喝了兩杯啤酒，小臉紅彤彤的，看的魯應飛眼睛都舍不得轉開。

“有點晚了，我送你先回去吧?！?/p>

魯應飛拉著甄染站起來，突然晃了晃，“我可能喝多了，頭有點暈?！闭缛居行模鲋攽w的胳膊連聲問：“怎么樣？能走嗎？我自己回去吧，你和他們一起…”

“沒事?！濒攽w交代了一聲，堅持要送甄染，可是剛剛走了幾步，就倒在甄染懷中了。

“應飛！應飛！你怎么樣了??？”甄染嚇得聲音都變了。

魯應飛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他看見甄染趴在自己躺的床邊睡的正香，長發蓋在肩上像上好的絲綢，黑亮而順滑，眉毛皺在一起，像是因為睡得不舒服，嘴巴也微微的撅著。

魯應飛忍不住輕輕地碰了碰眼前少女紅潤的嘴唇，看見甄染眼睛動了幾下迅速縮回做手指。

“你醒啦？嚇死我了，累成那樣還喝酒，真是不要命了，他們也都這樣子搞，身體能受得了嗎？”

魯應飛很享受女朋友的關心，一直含笑看著眼前的女孩，心里充滿了幸福。

其實這已經不是魯應飛第一次感到頭暈了，前一段時間太忙也沒顧得上去醫院看看，昨天很累又喝了酒才會暈倒，真應該找個時間去醫院好好檢查一下。

“沒事了，我就是有點累。”舉手制止甄染說話，“我上午就去醫院看看，你不用擔心，我沒有哪里不舒服了?！闭缛驹缇陀盟陌氲踝俞t術給魯應飛把過脈了，確實沒有看出來什么不對。

甄染上午有課，沒有陪魯應飛一起去醫院，中午的時候給他打電話也沒有人接，又把電話打到他們寢室，才知道魯應飛請假了，而且請了一周。

甄染心里突了一下，看樣子有點嚴重啊，她翻翻筆記本，找到白濤的電話。B大有自己的附屬醫院，離學校不遠，白濤現在在醫院腦科實習，B大的學生啊家屬啊一般有什么不舒服都會去附屬醫院看病。

甄染后來因為一些別的原因又找白濤借用過幾次實驗室，和白濤也比較熟悉，還見過兩次白濤的爺爺，一個資深老中醫，白老爺子還盛贊了甄染在配藥上的天分。

“白師兄，你幫我看一下上午醫院的記錄，魯應飛早上去醫院檢查身體了沒有回來，是不是住院了？幫我查一下他的病房?！?/p>

甄染到醫院的時候白濤已經等在門診大廳，“甄甄，還是看男朋友比較積極啊，我在這里實習兩個月了也沒看見你來看我一次??！”

“你有崔師姐看就行了，哪里用的著小的？再說，每天那么多美女護士姐姐圍著你打轉，你還有功夫想起我？？”兩人互懟，平局。

“魯應飛在4樓7號病房，好像有點麻煩。屈主任安排了下午的頭部CT檢查，明天上午才會知道結果?！?/p>

“怎么了？”甄染和白濤邊走邊談“有什么不對嗎？”

“常規檢查做完了，什么都沒有檢查出來，屈主任懷疑是頭部腫瘤?！笨吹秸缛境泽@的臉，白濤趕緊接著說“別緊張，他除了頭暈沒有別的癥狀，應該是良性的，做個手術摘除就行了。這種手術每周都有個三兩臺的，治愈率很高。”

甄染心放下一半，跟在白濤后面進了病房，魯應飛正在給甄染宿舍打電話，看到甄染進來了很高興。

在病房呆了兩小時，約好了明天下午再過來，甄染趕回學校上課，晚上輪到她在圖書館工作了。

第二天甄染到病房時，魯應飛的父母都在，把手里抱著的鮮花安置在床頭柜上，是平兒姐和娜娜合伙買的。

“檢查結果怎么樣？”

“不知道，醫生還沒有通知我們…”

甄染跑去找白濤，腦科的小護士說他今天夜班，現在在宿舍休息，甄染又殺到白濤的宿舍。

白濤并沒有休息，坐在宿舍里看一張CT片子，“我知道你會來找我，先坐下?！卑诐f給甄染一杯水，示意她喝。

感覺很不好，甄染心里緊張起來。

“檢查結果出來了，確實是頭部腫瘤。”看著眼巴巴的甄染，白濤覺得說話有點困難。

“咳咳，這個腫瘤長的位置有點特殊，邊緣也很不規整，如果手術的話風險有點大……醫院已經組織專家會診了?！?/p>

“很危險嗎？成功的幾率有多大？”

“我不知道，教授們還沒有給出結果。但是，你要有心理準備，額，也許是我判斷錯誤，那么多專家也許有人能做到的?！?/p>

看著眼前黯然離去的少女，白濤心里也壓抑得難受，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

在病房門口揉了揉臉，確定臉上的笑容沒有問題了才進去，“白師兄在休息，他也不知道結果，也許晚點就有醫生來說了。”

魯教授他們已經回去了，估計是回去拿東西晚上要來陪床了，甄染給魯應飛準備好晚飯和洗漱用的東西，被魯應飛趕回去了。

今天全天有課，晚上又要去圖書館上班，甄染在提心吊膽中度過，好幾次想打電話給白濤又提不起勇氣，又擔心又忍不住安慰自己，一定有腦科高手可以做這個手術的。

白濤站在魯應飛的床前，看著魯應飛不說話。

“你一定知道我是什么情況，他們不告訴我，是不是我的情況很不好？”

白濤還是不說話，“師兄！不論什么是情況，我都有權利知道，你們沒有必要瞞著我，是惡性腦瘤嗎？”

“不是?！卑诐紤]了一下說話的語氣。

“但是比惡性腫瘤更棘手。病灶在小腦偏下，接近腦干的部分，這里神經密布手術風險很大，但是”停頓一下“這還不是最嚴重的問題，腫瘤體有一部分粘附在最主要的動脈血管壁上，并且腫瘤外緣很不規則，手術的成功率會很低，而且即使成功復發的可能性也很高。”

魯應飛沉默了一會兒“有多少成功率？”

“很低。”白濤說的有點勉強，“這個手術我們醫院做不了，屈主任已經把你的情況發給世界腫瘤協會了，也許國外有可以治愈你的人…”

第十五章

甄染又去了醫院，直奔白濤實習的部門，等了一會兒才看見一身手術室打扮的白濤。

看見甄染，白濤有種再退回手術室的想法。

“不行，我們這里不能做這個手術，教授已經在聯系其它的醫院了，再等等?！?/p>

甄染心沉了下去，B大附醫腦科已經是國內頂尖的了，如果這里不能做…

“中醫呢？白老有沒有看過魯應飛的片子？他怎么說？”

“看過。也沒有辦法，你自己也懂一些中醫…”

甄染的眼淚在眼眶打轉，她使勁眨著眼睛，想把眼淚憋回去，但是沒有成功。白濤看著扭過頭掉淚的少女，心里嘆息起來，忍不住心疼這個悲傷哭泣的女孩。

手術不能做，保守治療是唯一的選擇了，甄染請求見一見白老，希望能從白老那里得到一些幫助。

“人體營衛系統會把良性的腫瘤判定為身體的一部分，這也是之前小魯沒有任何異常的原因，現在這種情況只是因為腫瘤長大，壓迫到腦部神經，限制了頭部供血才產生的。中醫的扶正和祛邪在他身上都不能用，保守治療也只能延長一段時間……而且有跡象顯示腫瘤長大的速度很快，估計其他癥狀也很快會出現了?！?/p>

白老的話把甄染的希望打落谷底，沒有辦法了嗎？沒有辦法了嗎？

甄染失魂落魄的走到病房門口不敢跨進去，她沒有辦法調整好自己的表情，也沒有辦法掩飾自己紅腫的眼睛。

魯應飛的媽媽從病房出來，看見了門口的甄染，“你？都知道了嗎？”

黃教授的聲音嘶啞，臉色很不好，眼睛也看得出來哭過，“你先洗把臉再進去吧，我們還沒有告訴他?！?/p>

魯應飛眼睛上蓋著個毛巾條，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甄染靜靜地坐了一會兒，等魯教授到了才離開。

魯應飛在甄染轉身的時候就掀開了毛巾，悄悄地看著女孩離開的背影，魯教授看到了兒子的動作，心中大慟。風華正茂的兒子躺在了病床上，不敢和心愛的女孩說話，只能看著她離去的背影…

甄染幾乎每天都會去看魯應飛，她請娜娜代替了圖書館的工作，擠出所有的空余時間陪在魯應飛身邊，魯應飛也會在甄染面前露出笑臉，裝出一副你放心，我明天就出院的樣子。

時間慢慢過去，魯應飛發現自己每天昏睡的時間越來越多，偶爾會聽不清楚聲音，看東西也越來越模糊，時不時會嘔吐，情況在往不好的方向發展了。

“白師兄，我現在是不是狀態很差？”

白濤一有時間也會到魯應飛的病房看看，和他聊一會兒。

“是不太好?！?/p>

“我的臉有一點腫了，接下來還會怎樣？”

“你不會想知道的，不要問了?！卑貪刖芙^回答這個問題。

“告訴我，我想知道…”

隨著時間的推移，腫瘤越來越大，慢慢的影響到聽力，視力，平衡，語音最后還會影響到肢體控制；因為供血和循環受限，頭部會腫脹起來，會變得面目全非…

魯應飛把被子拉到臉上，“你不要告訴她…”臉上淚水橫流，身體也在瑟瑟發抖，雖然很早就知道這個結果，魯應飛還是覺得心里痛到不能呼吸。

之后的幾天，魯應飛每天的精神都很好，可以稍微坐起來一會兒，也可以和甄染多說幾句話，甚至吃了半碗米粥都沒有嘔吐。白濤說這是好轉的情況，也許是病灶停止發展了，甄染聽了非常高興。

這天魯應飛對甄染說，美國有家醫院同意接收他去治療，明天就要轉院去美國了，讓甄染明天不用過來了。甄染很高興，跑前跑后的幫他收拾東西，還想去幫忙辦一下手續。魯應飛止住歡快跑來跑去的女孩，拉住甄然的手，久久的凝視眼前瘦弱的女孩，心里的不舍肆意漫延，幾乎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了。“你不要去，白濤會幫我弄好的，這里是他的地盤?！?/p>

“早上7點的飛機，五點多我們就出發了?！濒攽w不讓甄染去送機，“你這段時間瘦了很多，要好好照顧自己。我…我很快就會回來，你要好好的，不要讓我擔心。”

甄染的生活回到了原來的節奏，每天上課自習到圖書館上班，只多了對魯應飛的思念和牽掛。

離期末考試只剩下一周了，何意川請三人組到一個飯店吃飯，離學校南門比較近，從學校外面繞的話很遠，三個女孩決定從學校里直接穿過去。

“甄甄你看，那是不是魯教授??？”娜娜看見魯教授的車從不遠處經過，很快出了校門消失在車流中。

甄染覺得腦子里嗡的一聲“他怎么會在這里？他不是應該在美國嗎？？”

“平兒姐，手機借我用用。”

“白師兄，我看見魯教授了，魯應飛他回來了嗎？”

白濤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是嗎？我不知道啊。可能是回來了吧？”

“不要欺負我不是學醫的，那樣的手術…那樣的手術怎么可能這么短時間就回來。他到底怎么樣了？你告訴我啊…”甄染已經淚流滿面，哭的不能自已了。

白濤沒有說話，直接掛掉電話。

“她知道你沒有出國了，她看見了你爸。”病床上的魯應飛已經不能說話了，眼睛也腫的只剩一條縫兒，四肢也腫脹起來了，再也看不出一絲原來清俊挺拔的樣子。白濤又重復一遍剛剛說的話，魯應飛吃力的抬起手揮了一下，示意白濤靠近一點?！安弧灰灰妗V她…”

“信…信”簡單兩句話似乎耗盡了魯應飛的精力，他又昏睡過去了。

白濤看著這個被病魔折磨的學弟，思緒翻涌“愿上天能夠保佑他們…”魯應飛的枕頭下有一封信，信封上寫的收信人是白濤，這讓他稍感奇怪，打開來一看才知道里面還有一封給甄染的信。

“白師兄，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可能已經不能說話了，很感謝這段時間你對我的照顧。

我的情況如何，相信你也很清楚，現在我是不是已經面目全非了？不能讓甄染看見我現在的樣子，她的男朋友應該是個健康優秀的人，讓她心里永遠只有我原來的樣子吧。

甄染是個好女孩，我想給她幸福，只是命運和我開了個玩笑，我能陪伴她的時間只有短短幾個月。我很開心認識甄染，卻很后悔讓她做我的女朋友。

白師兄，請你在我死后幫我轉交一下這封信。

非常感謝！

魯應飛”

這封信是提前寫好的，放到今天才交給白濤，是魯應飛一直心存僥幸的期盼，終于是到了絕境。

甄染找到醫院，白濤避而不見，又在魯應飛家樓下苦等，也沒有看到他的父母。甄染整天失魂落魄的，一有空兒就在原來魯應飛住的病房樓前面徘徊，學習也好工作也好統統都忘了。

“我想把信給甄染，她在樓下徘徊幾天了，再這樣下去我怕她會先倒下…”魯應飛無法給他任何回應了，白濤對著已經不成人形的魯應飛自說自話“你不反對我就當你同意?！?/p>

第十六章

醫院的燈光很明亮，來來往往的醫護人員、患者、家屬絡繹不絕，白濤看著人群中瘦削憔悴的女孩，心里悶悶的難受。雖然人流不斷，但是那個女孩仿佛是獨自呆在萬重冰山上，孤獨、寒冷的氣氛彌漫在她周圍，無法融入鮮活的人世間，也仿佛無法接收到人間溫暖的氣息。

白濤走過去，拉起甄染的手將她帶到醫院的食堂，給她端來一碗溫溫的米粥，示意她喝掉。甄染一直怔怔的一個指令一個動作，只用期盼的眼神看著白濤，不敢問出任何問題。

白濤先把魯應飛寫給自己的信拿給甄染。

眼淚順著憔悴的臉靜靜地淌下，甄染的聲音還很穩定，“他很糟糕嗎？”白濤點點頭。甄染平靜的說：“謝謝師兄，我回學校了。如果…如果他有什么情況了，你一定要通知我。”

白濤有點不明白，甄染的反應不在他的預料之中，但是目的已經達到，甄染愿意回學校，也愿意吃東西了不是嗎？

考試已經結束，假期開始了。

甄染沒打算離開B市，平兒姐的父母去德國開會了，她把甄染接到自己家里住，甄染每天癡癡地等待白濤的電話。

“白濤的?！逼絻航惆咽謾C遞給甄染，小心的看著甄染的反應。

“喂，白師兄，我是甄染?！?/p>

“來吧，在紀云灣殯儀館。”

“好?！?/p>

整個葬禮中甄染一直很平靜，白濤全程陪伴在她身邊，看著她平靜的臉，平靜到不對勁的程度。

白濤把魯應飛的信拿出來，甄染摩挲著信封，緩緩地說：“這是我第二次收到這樣的信了?！?/p>

“我想自己走一走，師兄自便吧?！?/p>

甄染心里突然有了回家的想法，她恨不得馬上飛回山上的石屋，飛回自己的家，想要立刻見到爺爺，想要撲進爺爺溫暖的懷里。

匆匆辭別平兒姐，甄染踏上回家的路，來不及通知吳老師，甄染直接回到了山上?？吹綘敔斈切⌒〉膲災?，甄染失聲痛哭，哭的停不下來，哭的視線模糊，從剛剛過午，哭到日頭低垂，仿佛把所有強忍的眼淚一次用完，哭得昏睡了過去。

吳老師和磊磊帶著一些糧食和調料來找甄染時，已經是五天后的下午了。吳磊高考結束，跑到外地去玩了幾天，一直沒有上網，回到家打開QQ就看見平兒姐留下的信息，立刻帶上老爸就上了山。

軟軟姐已經瘦到皮包骨頭了，吳磊覺得一陣山風就能把姐姐吹得飛出去，看著臉上勉強擠出笑容的姐姐，吳磊小同學自己先哭的說不出話來。

吳老師又是傷心又是好笑，撇開自己15歲的兒子，拍拍甄染的后背，“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眳抢蠋煵]有在山上留宿，把兒子扔在山上自己回家了。

吳磊開始了貼身小保姆的生活，每天陪著姐姐在山上瞎逛，或者殺下山買一些食物，用自己拙劣的廚藝喂飽自己和姐姐。看著姐姐在山林幽靜的地方一遍又一遍的吹著《春檢花月夜》，聽著姐姐在睡夢中哭醒又在哭泣中睡著,15歲的少年說不出什么安慰的話，只能安靜的陪伴著姐姐。

“磊磊，我是不是很沒用？”

“我在害怕…從他一住進醫院我就在害怕了…”

“我知道他要死了，可是什么也不能做，我甚至都沒有見他最后一面…”

“爺爺說過老天爺和任何人都沒仇沒怨，不會故意給人設絆子的，為什么我要這么倒霉？”

“在家里我只有一個人，遇見魯應飛我以為我不會再是一個人了，可是…可是…”

“姐姐，你還有我們??！我們從小就在一起，我們就是一家人??！還有我媽還有我爸，我們一家有四個人呢！”吳磊急的話都說不利索，反復強調我們就是一家人。

甄染擠出個笑容，“好，我們是一家人。”給吳磊一個小狗摸順了順毛。

生活還要繼續，再多的悲傷再多的痛苦也不能擋住時間的流逝，甄染能夠振作起精神，給吳磊好好做幾頓好吃的的時候，暑假快要結束了。甄染一直沒有打開魯應飛的信，她將這封信和爺爺留下來的遺書還有竹簫包裹好，一起帶到吳磊家，交給陳老師保管。

B大老生可以比新生報名早10天到校，甄染出發時后面跟了一只小拖油瓶，吳磊小同學順利考入B大計算機系，打著未成年人不敢自己坐火車的理由，死活要跟著一起走。陳老師認為可以省了自己送他上學的麻煩，真是個極妙的主意，給予大力支持…

還好何意川的宿舍有空床位，甄染把他安排那里借住幾天，正好還都是計算機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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