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和葬禮負責人見面,做什么?”我驚訝地問。
“安排我的葬禮。”安提起挎包,微笑著。
“啊?”我的嘴巴張成一個O型。
安是我婆婆的妹妹,今年67,雖然得過乳腺癌,十多年前,還是兩次,但是已經康復。
退休后,她每周都去法庭,當免費的陪審團成員,一去就是工作一整天。
隔幾個月,就和好姐妹們,一起駕車去旅行。精神好得很呢!
“現在定下來,便宜。幾十年前,我爸爸在世時,就給我們買好了墓地,當時20英鎊一塊地,現在,已經漲到2000英鎊啦。”
哇塞,100倍,確實漲得厲害,賺了。我心里說。又覺得這樣說不妥,就說:“這也太早了吧!”
“不早,你公公婆婆的葬禮,還有遺囑,十多年前就定好啦。就在桑頓黛爾,媽媽的墓地邊上。”
這是我第一次,和人聊這樣敏感的生死問題。對方健在,面不改色,心不跳,那神情,就像說去了一趟超市一樣平常。
她說:趁自己一切能自理,把葬禮的細節敲定,譬如是火葬,還是土葬,葬禮上自己喜歡什么樣的花,遺產怎么分配。還有葬禮費用支付,都結清了比較好,免得到時不清醒了,還要麻煩人處理。
說得也是,她一生未婚,無兒無女。
“不過,到那時,啥也不重要了呀,管它呢。把我的骨灰,灑向大海就好。”
“骨灰灑向大海,你不說,別人怎么知道你想這樣呢?而且剛過世,遺產的錢又不能立刻到賬。誰來支付費用?”
哦,對哦,我確實沒有替活著的人著想。為自己的自私慚愧了一下。
幾天后,我再見到安。
“那天跟葬禮負責人談得怎么樣?”我問。
“很好,地點細節費用都敲定啦。”安很愉快地回答。
這次,我沒有驚訝,只是替她開心。然后,去泡一杯她最愛喝的茶。
窗外,初冬的太陽,正暖暖地灑在院子里,那盆紫色歐石楠,依舊開得正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