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每年的秋天都是喜迎大地饋贈的黃金季節(jié)。能讓石泉村人魂牽夢繞的地方,永遠都是那片躺在日頭底下的黃土地。因為那里種著他們所有的希望,包括房子、媳婦兒和兒子。
? ? 馬曉慧家的柿子熟了,喬苗他們都到地里去幫忙,張亮也得以借機,名正言順地出現(xiàn)在馬曉慧父母的視線里。
? ? 兩個人一棵樹,男上女下。馬曉慧自然是和張亮一組,喬苗想去找孫紹斌,不料想被馬曉燕給捷足先登了一步。于是只好板著臉,不情愿地跟在高俊輝后頭,兩手把框子倒舉起來扣在頭上。透過藤條的間隙,她跟著他的步伐走走停停,始終在兩人之間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 ? 高俊輝一開始就察覺到喬苗對他的態(tài)度不大對勁兒,但礙于人多,又不好直接把她拉到旁邊問個究竟,所以只好耐著性子,等待倆人獨處的機會。
? ? “小心腳底下!”他突然停下來,回頭提醒她。
? ? 可話音未落就聽見喬苗'啊'地一聲,被腳下突出地面的樹根給絆了一跤,手里的框子被甩了出去。還好倒地之前,高俊輝快速伸手,及時接住了她。
? ? “沒事兒吧?有沒有傷到哪里?”扶她站穩(wěn)后,高俊輝趕緊蹲下來檢查她的腳,見沒傷著,這才放心地站起身來。可就在他抬頭尋找她的目光時,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她雙眼噙滿了淚水。
? ? “很疼嗎?是不是傷到骨頭了?你說說你,走路頭上罩著個框子,能不摔跤嗎?”高俊輝哭笑不得地看著她,“能走嗎?我還是背你去李老頭那里檢查一下吧!”他說著轉(zhuǎn)背半蹲在她跟前。
? ? “不要你管,騙子!”喬苗繞開他,一跛一跛地去撿她的框子。
? ? “小東西,你給我站住!”高俊輝一把把她拽回來,目光不帶絲毫游離地看著她,繼續(xù)說道:“就是犯人還有權(quán)利知道自己的罪行呢!你倒是說說看,我是怎么一夜之間變成騙子的?”
? ? “你就是個騙子!”喬苗強忍著沒有哭出聲來,“我知道那天晚上的行為,可能會讓你覺得我很輕浮,很隨便…”她淚眼模糊地瞪著他,“你既然已經(jīng)決定要跟她結(jié)婚,為什么又跑來招惹我?”她說完甩開他的手,撿起地上的框子,委屈地坐在柿子樹底下,把頭埋在臂彎里。
? ? “誰跟你說的我要跟她結(jié)婚?”高俊輝走過去,坐在她旁邊。
? ? “周小潔親口說的,在我表嫂的屋里。說你想明年結(jié)婚,所以去找她哥探口風!”喬苗哭著說道,不愿意把頭抬起來跟他四目相對。
? ? “所以今天你對我愛答不理的,就是因為這個嗎?”高俊輝說完起身準備離開。
? ? “你去哪?”喬苗抬起頭拽住他的手。
? ? “去喊紹斌和張亮過來,因為我覺得在這件事上,他倆的解釋會更有說服力。”
? ? “不要!”喬苗跳起來,張開雙臂攔在他前面。“我要聽你說,如果我沒辦法相信你說的,那么,我們之間還有什么未來可言。”
? ? “你可想好了,盡管我不敢保證每次都這么幸運,但最起碼這次我有證人。”高俊輝一臉嚴肅地看著她。
? ? “嗯嗯,我想好了。盡管我不確定以后會不會有那個必要,但最起碼這次不需要。”喬苗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擦眼淚。
? ? “好吧!那天晚上把你和馬曉慧送回去后,我和張亮喊上孫紹斌一起,準備去郭帥的飯店里喝酒。剛進去就碰到周小潔他哥東倒西歪地從里頭出來,吵吵著要加入我們。后來喝到一半,她哥突然說家里希望我跟周小潔能在明年年底前結(jié)婚。
? ? 我明確了想盡快解除婚約的想法后,他哥立馬站起來,抄起手邊的酒瓶就準備朝我砸過來。要不是紹斌和張亮他們在中間攔著,估計那晚的結(jié)局就不會僅僅是不歡而散那么簡單了。”高俊輝的眼睛看著遠方。盡管他知道喬苗有充分的理由生氣,但內(nèi)心還是因她輕易信從他人,質(zhì)疑自己的感情而倍感受傷。
? ? “對~不起,我心里明明知道是周小潔在撒謊,可還是忍不住……”喬苗輕輕地拉了拉他的袖子!羞愧地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現(xiàn)在她基本可以確定周小潔的那些話,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而她也的的確確地上了當。
? ? “苗苗,你知道嗎?”他把視線拉回來,轉(zhuǎn)向她。“我之所以有勇氣站在所有人的對立面,是因為有你站在我這邊。”
? ? 喬苗點了點頭,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高俊輝多想一把把她攬在懷里,好讓她親自感受那團在他胸膛里炙熱燃燒著的烈火。
? ? 他很清楚周小潔絕不輕易善罷甘休的個性,也知道這個婚約只要一天不解除,喬苗對自己的信任,就會不可避免地像今天這樣,來回動搖。可眼下時機還不成熟,因為他需要時間為最壞的結(jié)果做預(yù)備。
? ? 日頭從天空中直射下來,穿透頂上的枝葉,撒在張亮的臉上。他瞇著眼睛仰頭朝上,在一堆被鳥吃剩的柿子中間,艱難地找到一個完好無損的。身體倚在一根相對比較粗重的枝干上,他伸手把它摘下來,給了馬曉慧,她正忙著把手里的柿子往框里頭放。一部分枝子因無法承受累累果實的重量,而被迫低頭彎腰地垂在她面前。
? ? “哇,瞧這顏色紅的,真好看!再找找看還有沒有,給苗她們也一人摘一個吧!”馬曉慧開心地接過柿子,掏出口袋里提前預(yù)備好的手絹擦了擦,看來看去的,就是舍不得放進嘴里。
? ? “有高俊輝那小子在,還怕喬苗沒柿子吃?看看他被那丫頭給迷的,別說柿子了,就是要心要肝,估計他也能立刻掏出來給她。”張亮哈哈大笑著,兩手邊摘邊往掛在脖子上的布袋子里裝。
? ? 他倆可是光著屁股一塊兒長大,又一起上的學。在他的印象中,高俊輝一向是那種對事業(yè)比較有野心,不大兒女情長的性格。他還是頭一次見他如此緊張,又篤定地認準某個女孩兒。
? ? “多好呀!我也要你掏給我。”馬曉慧抬頭看著他,一只手擋住刺眼的光線。
? ? “掏什么?”
? ? “心呀!還能掏什么?”
? ? “拿刀來,現(xiàn)在就掏給你!省的每天帶來帶去的麻煩。”
? ? “你真討厭,永遠沒個正經(jīng)。”馬曉慧'哼'了一聲,氣呼呼地白了他一眼。
? ? 張亮從樹上下來,半蹲著把袋子里的柿子倒進地上的框子里。然后站起來走到馬曉慧跟前,在她撅起的嘴巴上親了一口,接著開玩笑地問道:“你準備把我的心存哪兒?”
? ? “給我們家呆子當午飯!”她一把把他推開,吃起了拿在手里的柿子。
? ? “果然是'最毒'不過婦人心吶!”張亮嘆了口氣,無奈地搖搖頭,重新爬到了樹上。“不過,話說回來,你剛才有留意你們家馬曉燕看孫紹斌的眼神不?她是不是喜歡孫紹斌?”張亮說著抬頭看著前面。他站著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馬曉燕和孫紹斌,因為他倆夾在幾個人中間。
? ? “不會吧!她從紙箱廠回來還不到一個月呢!”馬曉慧說著后仰著身體,朝著妹妹那個方向看了過去。
? ? “干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又回來了?”
? ? “就是說呀!不過,也有可能跟我姐有關(guān)系。我嬸兒十有八九是不放心,畢竟感情這種事兒,誰也說不好。”
? ? “你爸媽現(xiàn)在還是不同意嗎?我是說你姐的事兒。”張亮停下手里的動作,等著聽馬曉慧的回答。
? ? “嗯,我爸那邊好像有點松動,但我媽說如果她執(zhí)意要嫁給對方,就永遠不要指望再踏進這個家門。”馬曉慧嘆了口氣,為姐姐捏一把汗的同時,也為她和張亮希望渺茫的未來擔心。
? ? “也就是說,這個時候上你們家提親的行為,是明擺著往槍口上撞的意思,對吧?”張亮心里其實知道答案。就他們家的條件,除非他能在結(jié)婚前把房子蓋好,不然想要說服馬曉慧的父母同意他倆的婚事,幾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然而就憑他的一己之力,別說蓋房子了,能把全家養(yǎng)活就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他甚至想過,即便到時馬家提出要他倒插門兒,他也可以考慮接受。可惜馬曉慧上頭還有個哥哥,所以這條路應(yīng)該也是行不通的可能性更大。
? ? 馬曉慧沒說話,因為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有時會覺得,如果自己可以少愛張亮一點兒的話,或許他倆的處境,會不至于像現(xiàn)在這么艱難。她只想鼓勵他多看積極的一面,最起碼她對他的愛是堅定的。即或有一天他要她拋棄一切跟他走,她馬曉慧也是那種絕不拖泥帶水,愿意為愛情豁出去的剛烈女子一枚。
? ? 就在倆人聊天的過程中,張亮看見不遠處的果園里在往外冒煙。一開始他沒太在意,以為是園主在里頭清理什么枯枝爛葉。直到黑色的煙柱伴隨著明顯的火焰,在上空形成滾滾的煙云,他才意識到有可能是著火了。于是趕緊喊孫紹斌他們從樹上下來,好一起過去看看究竟是意外,還是有人故意縱火。
? ? 那是一個瘦長的果園,四面都是土筑的圍墻。越過墻頭的樹枝上,掛著繁茂的紅蘋果。前頭木板拼接的大門上,鎖著一把笨重的大黑鎖。圍墻里頭,一群受驚的母雞撲騰著翅膀,'咯咯咯'地在樹底下來回亂竄。
? ? 張亮他們繞到園子后頭,因為火是從那里開始的,并且只蔓延到大概三分之一的位置。馬曉慧和她媽跑去叫果園的主人,喬苗和馬曉燕跟在高俊輝他們后頭,驚慌失措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 ? 大火劈里啪啦地燃燒著,里面夾雜著幾個孩子的哭喊聲。他們找到一個用磚頭砌起來的缺口,比圍墻要矮一些。“孩子們該不會是從這里爬進去的吧?”孫紹斌嘀咕著。但問題是火燒得太旺,連磚都開始發(fā)燙,以至于他們無法從那里翻墻進去。
? ? “別怕,我們馬上就進去把你們弄出來!”喬苗扯著嗓子朝里面喊著,馬曉燕也跟著她一起,試圖讓里面的人能不那么害怕。但很快傳入耳朵里的一句回應(yīng),幾乎使她渾身的血液在瞬間凝固。
? ? 喬苗臉色慘白,發(fā)瘋似的沖回前面的大門口,撿起一塊石頭卯足了力氣,朝門上的大黑鎖砸了過去。一次,兩次,完全不顧石頭會割破她的手,或者滾下來砸在她的腳上。馬曉燕被嚇壞了,趕緊跑去叫孫紹斌他們幾個過來。
? ? 門栓被砸歪了,鎖卻依然無動于衷。孫紹斌沖在前面想要制止她,因為她的手明顯已被鋒利的石頭割傷。喬苗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句“不要管我”,然后從他手里奪過石頭繼續(xù)砸著,直到高俊輝和張亮趕過來,她才被強行拉開。
? ? “讓我砸,喬~軍,在里頭!”她幾乎跪倒在他倆面前,手心里的血染在高俊輝的袖子上。
? ? “苗苗,你聽著,我們?nèi)齻€現(xiàn)在想辦法翻墻進去,你跟曉燕在這里等馬曉慧她們過來,嗯?不許再砸門把自己弄傷了,知道嗎?”高俊輝沒給她回答的機會,讓馬曉燕負責看著她,然后他們幾個準備踩人梯進去。
? ? 張亮蹲著,高俊輝第一個踩在他肩上翻過去,接著是孫紹斌。喬苗甩開馬曉燕,緊跟在他倆后頭,想跟著進去。張亮拿她沒辦法,只好先讓她踩好,然后自己再慢慢地起來,用身高把她推上墻頭。喬苗轉(zhuǎn)身趴在墻頭上,先用腳尖夠到雞舍(雞群嚇得全都擠在里頭),然后再從上面跳到地上。
? ? 高俊輝他們沿著果樹中間的通道一直往里走,直到被另一堵墻攔住去路,而這也正好解釋了為什么火勢沒有蔓延到這邊來。在進去之前,他脫下自己的外套泡在雞舍邊上的水缸里,然后拎出來頂在頭上,孫紹斌索性直接舀了幾瓢水,從上到下把自己澆了個透徹。
? ? 喬苗沒做任何的保護措施,心急火燎地直接穿過小門,沖到了里頭。到處都是黑色的濃煙,靠墻碼放整齊的果木柴火,被橙紅色的火苗肆意吞噬著。她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沒法兒開口喊喬軍的名字,只能用袖子捂住鼻子和嘴巴,跌跌撞撞地在里頭瞎摸索。
? ? 馬曉慧她們帶著果園的主人和幾個鄰居一起趕了過來。由于水管不夠長,大家只能等在小門外頭,拿桶和盆接水往里頭潑。喬軍和另外四個孩子被陸續(xù)背了出來,當中除了一個胳膊被燒傷以外,其他更多是被嚇壞了。
? ? 孫紹斌拿起水管對著嘴巴痛飲了一頓,然后蹲下來喘著粗氣。高俊輝放下喬軍,眼神在人群中尋找喬苗。找不見她的蹤影,于是回頭問了馬曉燕,這才知道,原來喬苗緊跟在他倆后頭,也翻墻跑了進去。
? ? 高俊輝不禁后退了一步,覺得腦袋里瞬間'嗡'地一下,空白一片。他來不及思考,轉(zhuǎn)身就往里頭跑。馬曉燕看見他的手,更確切地說是他整個人,都在因恐懼而不由自主地哆嗦。
? ? 盡管火勢明顯減弱了許多,但濃煙依然刺激的人難以睜眼。喬苗覺得自己好像困在迷宮里似的,一直在原地打轉(zhuǎn),眼皮越來越重,呼吸也越來越困難。就在她感覺要昏倒的時候,一只強有力的胳膊,從后頭穩(wěn)穩(wěn)地接住了她。
? ? 高俊輝使出渾身的力氣把她抱了出去,馬曉慧舀了一瓢水給她喝。她躺在地上看著高俊輝,情詞迫切地問了句“喬軍呢?”
? ? “好著呢,沒受傷!”他說著把身后的喬軍拽到她跟前。
? ?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說完這句她就失去了意識,眼淚從眼角滾落到高俊輝的手心里。
? ? 聽到消息的姚翠芬趕在救護車到達之前,給窯廠里的喬玉生打了個電話,然后把家里所有的現(xiàn)金,一股腦兒全揣在兜里,又慌忙收拾了幾件衣服。高俊輝把喬苗抱到車上,執(zhí)意要跟著去,以防辦理手續(xù)時,喬苗身邊沒有人。姚翠芬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于是就沒再攔著。
? ? 喬軍也跟著坐在后頭。看著渾身跟從碳堆里刨出來似的姐姐,還有一旁冒著生命危險,把自己從火坑里背出來的高俊輝,他忍不住失聲痛哭了起來。
? ? 本來他們幾個這會兒應(yīng)該在教室里頭上課才對,都怪他鼓動另外幾個逃課去偷雞,才捅了這么大的婁子。
? ? “我們幾個說好一吃過午飯,就去躲在果園外頭,等郝向杰偷到他爺爺?shù)蔫€匙后,再一起進去偷雞。郝向杰說他爺爺每天只有早晚喂雞的時候,才會去那里,所以我們覺得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
? ? 等了好久,好不容易等到了郝向杰,他卻說沒拿到鑰匙。于是我們只好從園子后頭翻墻進去,穿過里頭的小門抓了只雞,然后躲在后頭準備烤。沒想到就在這時,他爺爺突然帶了個人來看蘋果。關(guān)鍵是他走的時候,把小門從外頭給栓上了。
? ? 不過,大家誰也沒太在意,心想大不了再翻墻出去就是了。后來等雞在火上烤的時候,因為覺得無聊,我們便開始在樹底下玩起了撲克牌,誰也不知道火一開始是怎么燒起來的。
? ? 等我們發(fā)現(xiàn)著火后,摞在磚墻前頭的柴已經(jīng)全部燒了起來,而且越燒越旺,我們拼命地喊,可一直沒有人回應(yīng)。我心里害怕極了,因為覺得會被活活的燒死,直到聽到二姐的聲音……”喬軍邊抹眼淚,邊坦白著自己的'罪行'。
? ? 姚翠芬氣得在車里又打又罵,同時又在心里萬分地感激高俊輝,讓她還能再見到自己的兩個孩子。
? ? “俊輝呀,嬸兒都不知道該怎么謝你才好!你有沒有傷著哪兒呀?一會到醫(yī)院一起檢查一下才放心,聽嬸兒的,嗯?”她說著從包里翻出來一條毛巾被,遞給高俊輝,讓他披在身上免得著涼。
? ? “嬸兒,我沒事兒,只要苗…”他及時剎住自己,做了個深呼吸后,繼續(xù)說道:“只要喬苗沒事兒就好。”他想握住喬苗的手,想把她緊緊地抱在懷里,想貼在她耳邊,用自己的愛把她喚醒……可現(xiàn)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看著她手腳上的傷痕,直到必須借著揉眼睛的動作,抹去滿溢的淚水。
? ? 經(jīng)過一系列的精細檢查后,醫(yī)生的診斷結(jié)果是,由于過度的驚嚇和緊張,再加上缺氧和疲累,導(dǎo)致了暫時性的昏迷,因此只要及時輸氧,很快就能恢復(fù)意識,只不過必須留院觀察一個晚上。
? ? 聽了醫(yī)生的話,姚翠芬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高俊輝打來一壺熱水,在盆里兌好后,讓她給喬苗擦洗身體,然后給她換上干凈的衣服。姚翠芬打心眼里喜歡他的貼心和周到。要不是因為他已經(jīng)有了對象,她倒真愿意自己能有個這樣的好女婿。
? ? 安頓好喬苗后,天色差不多已經(jīng)黑了。高俊輝趕緊回到宿舍,洗了個澡,然后又到街上買了點吃的帶去醫(yī)院。
? ? 喬玉生已經(jīng)來過了,確定喬苗沒事兒后,把喬軍帶了回去。臨走前姚翠芬再三地囑咐他,不要動手打孩子,因為知道喬玉生的耿直脾氣,再加上這次恐怕得賠人家不少錢,所以怕他一氣之下,把孩子給打壞了。
? ? 喬苗半路醒了一次,不過可能是太累了,在高俊輝回來之前,她迷迷糊糊地又睡著了。姚翠芬讓他趕緊回去休息,說自己一個人可以照顧喬苗。高俊輝說自己不放心,想等喬苗醒來,跟她說幾句話再走。于是兩人隔著病床,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起了喬苗小時候的事情。
? ? “這丫頭從小就護著弟弟。記得喬軍還不到一歲的時候,你叔在縣里跑三輪車,來回接送人。那時正是大冬天,喬雨住她奶奶那里,所以晚上就我?guī)е麄z一起睡。半夜喬軍哭著要奶喝,我爬起來給他在爐子上熱,不料想,玻璃奶瓶突然從底部炸裂,奶全流了出來,爐子也給澆滅了。喬軍不停地哭,我氣得在他屁股上打了兩下,苗這孩子看見后,把頭蒙在被子里,心疼地哭了好久……”姚翠芬的眼眶紅了,聲音在喉嚨里哽咽著。
? ? 高俊輝的眼神兒再次回落到那張,讓他忍不住想去疼惜的小臉兒上。他喜歡就這么看著她在自己眼前,睡得跟個孩子似的香甜。盡管她不知道,他心里有多么感激她只是僅僅弄傷了自己的手腳。
? ? 趁著姚翠芬去打水的空擋,高俊輝撫摸著她裹著紗布的手,彎腰起身,把心里對她所有的愛,都化作一個吻,然后輕輕地印在她的前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