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這次柳珺拜訪了有名的西湖。西湖無論在歷史上還是現代,都是著名的景點。
昨天她從西湖北往南走,看了看古代的孤山,想起她和她父親在現代來孤山玩時候的對話。
她說她很喜歡林逋的“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覺得林逋很愜意,在孤山這么好的地段有房子~有山有水,又有景。
但父親卻說,你以為古代的孤山和現在的孤山一樣熱鬧么。古代的孤山屬于郊區的郊區,荒無人煙。
柳珺默。
古代的柳珺看了看眼前,父親說的果然沒錯,的確是這樣的。
現在的孤山不似未來那番整潔明了,但卻帶著一股歸隱的仙氣兒。而且,如今若住在這里,根本不用擔心林業局等等等等的阻礙╰(?? ▽ ??)╯聽起來很棒的樣子!
柳珺甩甩頭,自嘲的笑笑,難道自己還真要呆在古代一輩子?
撩了撩長袍的外擺,繼續順著蘇堤朝南走去。
雖說“東坡守杭日筑堤,自大佛頭直至凈慈寺前,非為游觀計也,遏水之深者為湖,而沮洳之地畝以萬計,皆可為田。”,但蘇堤這一筑,真是方便了很多呢~
到了傍晚,柳珺便在南屏山麓的凈慈寺借宿了一晚。
(一)
翌日。
柳珺便醒了一個大早,不是熱醒,而是冷醒。雖說是仲夏,但這在山中,且又是寺廟之中,從主觀上客觀上來講都是涼爽的地兒。柳珺想了想,時間還早,不如上山去聽聽傳說中的南屏晚鐘。
整理洗漱完畢,柳珺便出了房門,關上房門時,看見兩位長者相攜出了寺廟。一位身著藏藍色圓領襕衫,戴著東坡巾,背著包袱,另一位穿著灰色的圓領襕衫。
柳珺心想,老人家會更信佛些。
(二)
柳珺本想直接上山,不過她攔住的小沙彌告訴她,若想聽鐘聲,山腳的湖邊更好。
聽罷,她便腳跟一旋,往山下走去。默默想著山腳聽鐘聲更好的理由。
杭州南屏山一帶的山嶺大多是由石灰巖構成,又因為地處江南,多雨水,受到侵蝕山體多孔穴,加以山峰巖壁立若屏風,每當佛寺鐘聲敲響,聲波在山間收到空穴、巖壁等固體間回蕩,并為其所迫,加速聲波的振動,從而形成了共振效應。同時,鐘聲還以相同的頻率在西湖水面上傳播,直達對岸的寶石山,碰上由火成巖構成的葛嶺、回波迭起在天地間交響混合,共振齊鳴,悠遠清揚,經久不息。
夏日晨間的山林,霧氣深深,鋪有青苔的青石板山路消失在落葉之中;遠處,晨曦透過樹葉在山間打出光束。
而這些,就這樣被匆匆趕下山的柳珺錯過,青色的下擺拂過路邊的野草,激蕩起一片的晨露。
(三)
剛到山腳湖邊便看到之前碰到的兩位長者,旁邊還有一頭小毛驢,看著樣子似乎是在話別。
正覺得巧合之際,鐘聲敲響了。
湖邊的三人都齊齊往山上望去。
柳珺默默贊嘆:果然不同凡響,鐘聲似乎是繞著整座山往下走,非常震撼,仿佛來自西天的佛音。她想起當年康熙游西湖時聽到鐘聲時的感受:“夜氣方清,萬簌俱寂,鐘聲乍起,響入云霄,致足發人深省也”。
這能算是3D環繞立體聲么?
柳珺轉回身,遠遠望去,發現西湖水也因聲波而泛起片片波紋。
時值正處于仲夏,六月的西湖早已開滿碧色的荷葉,滿目的荷葉疊翠之間,或亭亭玉立或羞答答地長著高潔的荷花。
荷葉因為波紋在晨風中翻起微微的綠浪,夏日的炎熱似乎也消去了。
正當柳珺感受完佛音的繞耳,想離開湖邊去雷鋒塔逛逛時,聽到一旁的戴著高帽的老人緩緩吟出:
畢竟西湖六月中,風光不與四時同。
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好詩!”藏青色直裰的老人大贊了一聲。
柳珺剛跨出的步伐微微的踉蹌了下。
(四)
曉出凈慈寺!
從時間從地點來說湊上了!
柳珺不動聲色地收回自己的腳,默默瞟了一眼那個帶著高帽的長者,難道這就是楊萬里?
南宋愛國詩人?
這首詩很小的時候就會背了!
誒?他送的人叫啥來著?
“子方,此次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你一路保重。方才我說的話你再仔細想吧……”楊萬里將手中的包袱遞給面前的人。
“廷秀,你且莫要再勸我了,我都如今這把年紀了,還能做出什么風浪呢。”林子方擺了擺手,將包袱放在驢背上,安置好后轉過身來看著前來送別的友人。
“廷秀……”
“子方……”
林子方拍了拍楊萬里的肩膀。
“你且回去吧,我走了。”說罷,轉身上了毛驢。
“去吧,一切保重。”楊萬里后退一步,朝他抱了個拳。
楊萬里站在原地,看著友人遠去,一個人的身影被東方的日光拉的老長。
夏日的晨光還是溫柔的,透過路邊的柳樹,在路面投下斑駁光影,也投在騎驢遠去的老人的背上。
(五)
“楊大人!”深知一切的柳珺不忍看他如此孤寂,遂上前打招呼。
“你……”還未從友人離去的傷感中回復過來,楊萬里看著眼前的年輕人。
“在下姓柳,單名一個珺字。”柳珺作了一個揖表示尊敬,“在下曾有幸在路邊見過大人一面。”
“幸會。”楊萬里回了一個禮,打量著突然冒出來的柳珺。眼前的年輕人一身青色長袍,身形瘦弱,卻又非常精神。應該不是奸惡之人。
“大人其實勿須悲傷,正所謂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若是有緣,友人定有再見之日。”柳珺仍舊抱拳,言語上安慰。
“呵呵,我這把年紀,還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再見之日呢。”楊萬里笑道。
“其實,大人是擔心友人的仕途吧……”柳珺看著楊萬里的額頭,淡淡地說道。據說看著別人是表示敬重。
“你……”詫異柳珺猜透了自己的心思,楊萬里有些愕然。
“大人,說實話,其實,看不透的是您。”柳珺看著眼前的長者,來自未來的她知道南宋這個時候已經是垂死掙扎的王朝了,即使遷都杭州,也難以改變王朝內部腐朽的事實。
“您在朝多年,豈會不知……”鑒于處于封建社會,柳珺有些事兒還是不挑明說了。
“……”楊萬里捋了捋胡子,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您的友人正是看透了這點,才高興的南下赴職,這樣才能脫離……”朝堂。
楊萬里看著眼前的年輕人,他豈會不知朝堂上的問題,但令他驚訝的是,眼前的柳珺竟然敢和他這個朝中之人說這些事兒,果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年輕人,今日這話你對老夫說過就過了,切勿再向他人提起。”楊萬里語重心長地對柳珺提醒。
柳珺一聽,咧嘴笑了,“正是因為是大人您,在下才會將這些肺腑之言說與您聽。”
“哈哈哈!”楊萬里仰頭笑了笑,“現如今,很少像你這樣直率的年輕人了。”
“大人現在是不是不太悲傷了?”
“呵呵,不了,時間如此寶貴,用來悲傷甚是奢侈。經你方才的說法,我對子方也放心了不少,謝謝你,年輕人。”
“不客氣,要真謝的話,大人愿不愿意請在下吃頓早點?”柳珺略有些尷尬的撓撓額頭。
“哈哈哈,走吧!”楊萬里捋了捋胡子,昂首闊步地走向前去。
柳珺則負手跟上,上次與蘇東坡喝酒,這次和楊萬里吃早飯,這經歷真是太難得了!
(尾)
一老一少漫步在西湖邊,晨風吹起兩人的衣擺,與湖邊的荷葉蓮花一起翻飛。
接天的蓮葉滿滿的覆蓋在水面之上,碧綠的顏色消去了一大早日頭帶來的微微暑熱,細聞之下還能聞到風中的淡淡荷香……
杭城外,騎驢的長者享受著郊外綠蔭帶來的涼風,眼角笑紋皺起。
人間倉皇,對錯何妨。
為官之道,不同的人自有不同的想法。
一切,不過唯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