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胡來
我的一哥們大河畢業后在我們的大學附近開了家文藝小店,什么樣的文藝小店呢,就是賣花賣明信片,賣陶瓷小玩意兒的那種。這么說你可能會想到貓的天空之城概念書店那樣的,實際上他這店跟個小飾品屋都沒法拿出來比。
在我們學校附近開的店,幾乎全都是家住小平房改出來的門頭房,大河的店在這群門頭房的最外側,只有六七個平方。
我們大學專業是學平面設計的,還沒畢業的時候,大家就開始都心急火燎地到處找實習單位上班,都想早早跳出學校這個火坑,可大河自始至終一直不慌不忙。忘補充一句了,我們學校是個三流的??茖W校,學校對學生管理采用那種半軍事化的方式,跟讀高中時候的封閉幾乎沒什么差別。
收拾鋪蓋吃散伙飯的時候,大河才不急不緩地跟宿舍哥幾個吐露了他的計劃。大河說,當學生這么多年,他一直覺得學生的錢是最好賺的,他跟家里要了兩萬塊錢,準備在學校門口開個店。
大河說了他的計劃,宿舍的哥幾個一頓調侃,牛逼,大發,直接要當老板走上人生巔峰,厲害了我的哥。大河端著啤酒,哈哈笑著互侃,說這叫起步高,一步到位。
跟大河上下鋪的緣故,宿舍里面我倆走得最近。大河要留在學校這兒開店的原因我是知道的,他是為了一個叫阿珂的姑娘。
聽到阿珂這個名字,你應該馬上想到金庸小說《鹿鼎記》里那個阿珂,《鹿鼎記》里韋小寶因迷戀她的美色,對她死纏爛打,但阿珂一直傾心于鄭克塽,對韋小寶態度冷淡,并多次險些傷害韋小寶性命。現實中的大河跟阿珂雖然沒有跟小說里那么坎坷玄乎,但也差不多是一個套路,即大河喜歡阿珂,但是阿珂一直在交其他男朋友,對大河并不感冒。
阿珂是我們的學妹,小我們一級,接新生的時候是我跟大河去接的她。有句話說的好,暑假后的開學季,是學長學姐們豐收的季節。多少剛出爐鮮嫩鮮嫩的小鮮肉馬上就要遭學長學姐的毒手了,所以接新生這么好油水的活兒,早已如狼似虎的學長學姐鐵定爭破頭皮也要去。
記得接阿珂的時候,我跟大河原想開啟裝逼模式的,卻不料反被阿珂自帶的一股御姐范兒氣場沖的七零八落,弄的我跟大河倒像是剛入校門的小白。接完阿珂后大河信誓旦旦地說,別的都不要了,就這小妞我追定了。我打著哈哈說,皇上,第17號嬪妃候選人已列入名單,我們再接著尋找第18位?
阿珂的氣場這么高,我本以為大河不會真的對她有意思,沒想到大河還真對阿珂來真的了。約吃飯約電影約逛街,阿珂統統婉拒了。后來看阿珂喜歡去圖書館,大河就放棄了這些俗套,天天屁顛地開始跟泡圖書館裝偶遇。沒想到這招真的成,我去圖書館微機室蹭網速偷掛游戲副本的時候,很多次看到他們湊在一起的場面。
我原以為她跟大河能成,直到我在女生宿舍樓前看到阿珂跟另一個男生吻別。
從學校出來實習三個月,那會兒我一直沒辦離校手續,輔導員一直催著我辦理。回去辦離校手續的時候,我去了大河的店。
大河的文藝小店比我預想的要熱鬧,時間正值中午吃飯的空檔,許多對情侶擠在大河店里挑選著鮮花還有瓷器之類的小玩意兒。大河站在柜臺前收錢,旁邊還有個兼職的學弟忙著給挑選好東西的學生情侶包裝。我跟大河打了招呼,扔下包也開始幫他應對午飯空檔的這波學生高峰。
讓我沒想到的是,阿珂跟她的男朋友也過來了。這個男朋友我一次都沒見過,顯然是新交的。她男朋友挑了九朵玫瑰一朵百合,兼職學弟包扎好后,她男朋友付了錢,拿出去送給了阿珂。阿珂歡歡喜喜接過來,親吻了她男朋友的臉頰。我悄悄看了看大河,大河也看到了,他只是低著頭整理了一下柜臺的東西。阿珂笑瞇瞇地跟大河聊了幾句后,就挽著她男朋友的胳膊離開了。
忙完午飯空檔的學生高峰后,讓兼職學弟看店,大河請我去我們常去的大排檔吃飯。吃飯中,大河說起他的小店的經營狀況,面向學生消費群體,除去房租進貨費等七七八八的費用,每個月確實比我上班掙工資多好幾倍,聽得我不由一陣羨慕。
聊了一圈聊回阿珂的事情上,大河說,你什么都不用多說,這件事上我就是一個傻逼,我也想繼續去做這個傻逼。
大河都這么說了,當然我也不好再說什么。愛情這個東西,從就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你喜歡我,我覺得你也不錯,那當然皆大歡喜。但你喜歡我,我不喜歡你,那又有什么用,我又沒有強迫你喜歡我,你喜不喜歡我又不關我屁事。
愛情從來就是件揪心的事,尤其是在你不情,而我愿的時候。
作為哥們,對大河的執著,我只能是祝他好運。
就這么過了一年,有一天大河突然約我吃飯,同時把宿舍其他兩個也還留在青島的哥們一起約出來了。飯桌上大河跟大家說了他的新計劃,大河說他要關了店離開青島,去江西生活了。
我們幾個都有些驚愕,江西?在那里沒親沒故的,怎么突然想到要跑到江西去。大河的理由很簡單,他說這一年開店賣了不少瓷器小玩意兒,就忽然好想去傳說中的瓷器之都景德鎮看看。
這種心情我也曾有過,在某些時刻,就是忽然想去一個陌生得沒有任何人認識自己的地方去生活。覺得人活著,不管從什么時候什么地方都可以從頭開始?;蛟S大部分有這種想法的人,可能都受過一些什么刺激。
那天晚上我們四個人喝得大醉。喝醉了也是作,四個人走著走著看著一輛停在路邊的奔馳車,一個人開頭其他人響應,我們抱著仇富的心態沖著奔馳撒起了尿。料想不到的是,奔馳車主一直坐在車上。
車主一聲怒吼,我們四人嚇得褲子都沒提,撒丫子就跑。
跟另外兩個哥們散了后,我陪大河又走了一會兒。我們倆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他跟阿珂這事我也一直沒敢提。聊著聊著,大河主動說起阿珂的事兒。他說阿珂畢業出去實習了,跟男朋友分手后去了上海。我嘆了口氣說我一直覺得阿珂這類的女孩不太適合你。
大河笑笑,說也許吧,年輕的時候總得為一些事情執著。我問他,那你現在能放下了?
放下?怎么可能,放不下的。
我問他,那你想怎么辦?
大河說還能怎么辦,繼續過日子生活,繼續茍且,一輩子這么長,會有機會的。路燈下我看著大河的臉,認真而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