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起走過千山萬水,一起走過無數條喧囂寂靜的街道,到最后,也不過只是為了一次揮手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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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年時間,依舊如故,每次接到她的電話,都是凌晨萬家燈火寂靜的時分。這么多年,依舊如此,她還是習慣熬夜。徹夜喧鬧的酒吧,熙熙攘攘的小吃街,人來人往的夜市地攤,都是她的最愛。
白馬過隙,時間走的好快。他們從相戀到分開,已經八年。人類史上偉大的反法西斯戰爭也不過是同樣的光景。08年夏末的改革開放30周年晚會上,他第一次見到了那個在他生命里幾經來往,卻留下一道深深的印記,最后彼此松手的姑娘。那些年走過的風景,哭鬧的畫面,嬉笑的時刻,就好像還是那年的夏末初秋的時候。兩個人,沒有人忘記,卻誰都沒有提起。那是他們愛情的湖面,那樣的波瀾不驚,安謐靜雅,誰都不敢大聲的呼吸,怕吹皺了那一汪湖水,激起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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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已經在彼此的生活里走了這么久了。大學畢業后,他們各奔東西。他有他的夢想,她 舍不得離開度過四年大學時光的城市。那座每年都會被慵懶的海風輕拂的城市。
她習慣熬夜,他深夜工作。每次她打電話過來,他依舊是寵溺的語調:“你知不知道,每次打電話都是半夜,不 怕擾民嘛?!彪娫捘穷^的她通紅著雙眼捂著嘴,心里默念到:你這個傻逼,我只有在深夜,像喝啤酒一樣灌下幾杯紅酒才敢撥出記的滾瓜爛熟的號碼,你知不知道,你到底知不知道。
他知道,他當然知道。每當她難過,孤單的時候,總是會跟他打電話,所以他的電話,總是二十四小時都在開機。這是當時在家鄉的小縣城,他們一起在營業廳她幫他選的號碼,所以八年過去了,工作換了又換,身邊的人走走停停,身邊的風景不停的變化。但是這個號碼卻從來沒有變過。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竟然也會恐懼。他怕這個電話再也不 ?會想起想念的鈴聲,他怕這無盡的黑夜只剩下了無盡的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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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認識他的時候,他留著高中學生時代叛逆的長發,劉海遮住他的眼睛,那一雙任何時候都閃 著精光的眼睛。在莘莘學子的學校里,他就突兀的站在那里,那么的顯眼。那時的他少年老成,是老師家長眼中的問題學生。在那個西北小城的高中,故作冷峻的他不喜歡跟任何人開玩笑,也只有她才敢去撩撥他。每次她在他身邊嬉鬧的時候,他總是會笑著輕輕的揉揉她的頭發。
她在他面前,總是上竄下跳,一刻都坐不住,優越的家境,更使得她不會照顧自己。背井離鄉的工作,不知道她有沒有學會照顧自己,是不是還和那些年一樣,愛吃路邊的燒烤,冰涼的雪糕。 ?沒有規律的作息生活,是不是還和當年一樣,手腳冰涼。也不知道,她身邊站著的那個人,是不是會替她擋風遮雨,不讓她顛沛流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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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終究會來,所以我等。但是他不會來。
他總是如此的睿智,固執,張狂。他了解自己,放手,是他對她最好的交代。他們是如此的了解彼此,都生怕這份感情,因為內心的貪婪和強求而變質,然后一點點的消耗殆盡。所以,哪怕飛鳥越過大海的盡頭,他再也不會回來。
那天接到她的電話,依舊是深夜。接通后,是兩個人許久的沉默。
他隔著聽筒都能聽到她淺淺的呼吸,最后,是哽咽的聲音,她輕輕的喊著他的名字,說,她打算結婚了,留在這座沿海城市。那話那頭,一向偏執堅忍的他,眼角淚水滑過,趕緊用手擦去,好像生怕她會看到一樣。
從此,她的良辰美景都完全屬于另一個人。她的一顰一笑都再也與他無關。雖然這是早已經注定的結局,但是他的撕心裂肺,除了自己,誰又能夠體會得到。但是他又能怎樣,他不能勉強,也不敢勉強。她放不下那座彌漫海風的城市,那里的朋友,那里的發生的故事。
倘若明知結局是這樣,又何必開始。聽著電話那頭哽咽著的深愛了8年的姑娘,他沒有勇氣問她,你是否會依然愛我。因為他不能像她現在的伴侶一樣,帶給她優越的生活,帶給她那些她切身感受到的但對于他來說卻是難以企及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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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那個高中畢業的夏天,他們手牽著手走過那座從小長大,熟悉著每一個巷道的小縣城。洋溢著青春的氣息,那是他今生最美好的懷念。看著18歲的她頑皮的坐在沙發上,用勺子挖著吃半個西瓜,嘴角留著讓夏風都饞的汁。
西北的夜晚,總是來的那么得遲。踏著斑駁的夕陽,路邊推著小三輪的農村小販,五毛錢一小杯的青稞,香甜軟糯的玉米棒都是她的最愛。坐在小渠的堤壩上,她的頭輕輕的靠著他的肩膀,嘴卻從來沒有停下。他靜靜的看著日落的夕陽,偶爾替她擦去嘴角的食物,看著她抬頭看他的笑顏,那是生命里永遠珍藏的畫面。那時的他一度在想,就這么快樂簡單的一直走下去,他帶著她,永遠沒有盡頭。
而她總是對他說,這座小縣城的好吃的真是一輩子都吃不夠。從早到晚,在那個最快樂的夏天,他們天天都在一起,一天都舍不得見不到對方。菜市場一角的釀皮,小吃街上的麻辣燙,羊肉館 ?讓她駐足的胡辣羊蹄。他寵愛的看著她,帶著她吃著她喜歡的東西。他慶幸這座小城總是有那么多讓她吃也吃不夠的小吃。他們在遇到彼此的那一刻,都迎來了人生最好的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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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開的城市,他們誰也沒有被分隔兩地沖淡了對方。因為好的愛情,戰得起時間,經得起流年, ?抵得過離別,守得住思念。
她說她想念跟他一起的那個暑假,那些牽手走過的街道,他拉著她的手,寵著她,縱容著她,愛 ?著她。懷念家鄉的小吃攤。遺憾沒有等到秋天,吃到家鄉的紅棗跟葡萄,電話那頭,都能聽到她撒嬌的語氣跟嘴角溢出的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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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見面,就是她的婚禮。她愛了8年的男孩,會不會祝福她?他當然會祝福她。
這些年他每次回家都會拉著鼓鼓的旅行箱去郵局,給她寄那些讓她饞到不行的家鄉小吃。
她曾經在風吟鳥唱的潘帕斯品嘗到拉丁風情的烤肉,曾經在浪漫迷情法國南部普羅旺斯享受到那令她產生幻覺的苦艾酒,在湛藍的地中海岸城市那不勒斯的披薩也曾使她回味無窮,在懷著虔誠之心的恒河畔,濃郁的印度紅茶讓她感受到這座歷史古國的厚重。但是她無論穿行在世界哪一座城市,背包里總是帶著他寄給她的家鄉特產,因為只有這些帶著中國西北小城的小吃,才會讓她找到最初的味道。
這種味道,是他的味道,是愛的味道,是故鄉的味道。
而他,依舊是那個別人眼中為了夢想努力的人,一刻都不肯停下腳步。走過一站又一站,在好多 ?城市都留下自己尋夢的足跡。但是他自己知道。
他現在仍然是在一個人下班,一個人上樓,一個人乘地鐵。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發呆。為了追逐心里那點點星光似的夢想,他獨自來到一座陌生到他孤獨行走的繁華都市。
對酒當歌的夜,四下無人的街。他無比想念家鄉,媽媽端來一碗熱騰騰的熱湯面,爸爸醬了一天香飄四溢的豬蹄,都是此時的他難以企及的夢。如此的平凡,卻成為如此的奢望。
致為了夢想漂泊遠方,孤獨行走在夢想道路的上的他。
他的孤獨,雖敗猶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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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邀請他去她的婚禮,說不來就要割袍斷義。其實她只是怕他不來罷了。
他知道她的心情,但是這個他愛了8年的女孩,不能夠牽著她的手走進禮堂,能看到她做一個幸福的新娘,他已知足。
八年飲冰,終究難涼熱血。他知道,那個私人號碼,他已經可以停下來了。這個他愛了8年的女孩,終究,還是成為了別人的新娘。
她的離去,是他余生的開始。他會用自己的余生來祝福她。她不要讓他看到他冰涼的雙眼,因為有個人的心會因此成冰。
8年青春,奔赴一場新婚之約。
祝愿他們,此生明亮透徹,不復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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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你的婚禮我該送你什么新婚禮物。
她笑著,我希望你的旅行箱里都是故鄉小城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