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我很像游戲里的人物小精靈,大家來來往往在做任務,然后就走了,只有我一直留在這里。”你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有種不符合你氣質的寂寥。
知道你是在我高中的時候,真正認識你卻在異國的大三。
我去那邊交流,你在那邊讀大學。
第一次見面在三月七號,你說你室友想去附近城市旅游,朝發夕歸,要不要一起去,我問了一起來交流的同學也有一個女生興趣,于是就出來商量旅行的事情。
某站交匯的地鐵里,你帶著一束郁金香。穿著黑色呢絨大衣,款款向我走來。一見面把花遞給我,說:女生節快樂。
雖然你穿的很成熟,但是你的笑容卻非常像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
在天寒地凍的三月份,我一路赤手捧著郁金香長長的花枝,去問了小巴又看了火車票。
定下行程,到了第二天一大早,你和我們說,你的室友沒起來,就不去了,只有我們三個。
好在托爾斯泰的故居充滿驚喜,來回八個小時的小火車也沒能磨滅對圖拉特色的糕點的熱情。
第二次你又說到你室友想去我們這邊附近的一個公園參加送冬節活動的時候,我一方面也想多體驗異國的民俗風情,另一方面也想見識一下這個提議旅行卻又起不來的外國室友。
依舊是在地鐵里見面。你的室友看上去很愛運動,不太愛說話,看上去也挺靠譜的。經歷一番艱難險阻,終于到達了公園,園內有節目和一些賣節日食品的攤子。我們湊上去買了一些吃的,還沒吃一會,你就開始跑廁所。
我最開始以為你是為了給我和外國友人創造口語交流的機會,于是我就開始沒話找話的和你室友聊天。
你室友也很盡責,陪我說話,一起去玩公園里拿著武器械斗,投擲標槍和射箭等體育運動。
一直到玩遍了這些項目,也聊到實在是沒法聊了,你還是一趟又一趟的跑廁所。臉色蒼白,表情痛苦。
然后,我的人生中又添了一次新的經歷,第一次進了救護車,還是在異國的土地上。
醫院最后診斷結果是腸炎,大概是吃的東西不干凈,你在醫院喝了一個星期的каша。而我的異國節日風情之旅,就以對俄羅斯緊急醫療機制的考察結束了。
后來接觸的多了,慢慢發現你除了腸胃不好之外,心腸卻很好。有時候會有些莽撞,可人很仗義,是一個很注意細節,非常禮貌的人。
會幫自己在上預科時候的哥們兒打聽學校,和女生出去的時候有煙癮也會盡量忍著不抽煙,會主動幫人拎包,吃飯會搶著買單。心靈手巧會做縫扣子和自己動手燒烤,也很孝順父母和爺爺奶奶。而且樂于助人,還幫我帶一些行李回國。
不知道怎么聊著聊著,聊到你想留在圣彼得堡卻陰差陽錯來了莫斯科,聊到你上一段感情曾經滿世界秀恩愛可在就你回國前不久卻結束了。
剛認識的時候三句話不離前女友,后來大概是緩過來了,然后開始念叨你從初中開始就喜歡的女生。
從初中就喜歡,沒追上就換了一個好。后來人家有了男朋友還巴巴借錢給那個女生交話費和男朋友聯系。
狗血傾盆的是前女友還曾經爭風吃醋給那個女生打電話罵過她。
其實心里我是挺不看好的,雖說十年磨一劍,可十年沒能追上,最后真的能在一起,就真是無量壽佛了。
我就勸你直接在俄羅斯找一個唄,你說哪有那么容易。
可在國內找一個難度更大,還有研究生三年呢。
在外留學就是這樣。嗨,又有什么辦法。
你轉頭又勸我,不要出來留學,在國內和男朋友一起多好。
有一天,你跟我說你一直喜歡的那個女生找你聊天,說要去割雙眼皮,你一直勸她不要割不割也很美之類的。
除去你對整容的惡感不說,我真是覺得你很喜歡那個女生。你一直說,要是能娶到她人生就圓滿了。
我是沒有那種一直喜歡的人的,所以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覺。但是我又覺得奇怪,如果說那個女生一直沒感覺也不可能,這么多年沒有男朋友也不答應你也不明確拒絕你,是希望你再成熟點就和你好,還是不想答應只是不想撕破臉呢?
你在國外的時候就想著給她買這買那作禮物。真是癡心一片,我也不知道怎么說好。
其實既然十年了,說不定做個長久的朋友可能更好吧?
有天晚上特別難受,在很的深夜醒來睡不著。你還在國外,有五個小時的時差,我猜你大概沒睡,就給你打了個電話。
你隔著手機在幾千里以外寬慰我,有人說說話我覺得心情好了許多。
后來你回國來,你把我托你帶回來的行李帶來給我。我那天為了配衣服穿了一個不太穿的高跟鞋,走著走著腳就疼的不行了。
我在商場里脫下鞋,手拎著,赤腳走著,你見了一定要帶我去買雙拖鞋。
地下銀座的超市貴的令人發指,一雙塑料的人字拖都要一百塊,我舍不得,心想忍忍等回家就好了。你不依,非要把鞋買下來,我想那也不能讓你掏錢啊,推來推去,你硬是把錢塞給售貨員。
我覺得有點感動,你又一臉嫌棄的說,咱走路能不能不這么走啊。
我走路有點外八,磨破了腳趾更是顯得走路姿勢奇怪。
于是我剛剛積攢起來的一點感動又煙消云散了。
你為人豪氣仗義,待人真誠坦率。
我有時候覺得你真是非常好的朋友,會有點嘴欠但是不討人嫌,行事大方磊落,偶爾有些犯蠢也不顯得過分。
剛剛給你發個信息,一個語音通話就打了過來,說你在外面喝酒。
回來你的生活倒是夜夜笙歌,很是快活。
可是我總是會想起我快回國的時候,有次出來,你說,“我覺得我很像游戲里的人物小精靈,大家來來往往在做任務,然后就走了,只有我一直留在這里。”你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有種不符合你氣質的寂寥。
我印象好深,當時不知道如何安慰你。
不過我想,每一個你在異國真心待過的朋友都不會離去,生命中是會碰到很多人來來去去,水過無痕,但是有過真摯的交流,就有永遠的友誼。
你才不是一個人物小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