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星期六? ? ? ? 洗澡
? ? ? 這頓食不厭精的生日宴會在大家的喧鬧聲中，在孩子們的歡笑聲中，在婆婆不時的嘮叨聲中，就要結(jié)束了，大家又歡歌笑語起來。這時酒店的大廳也同時響起了：“祝你生日快樂”的音樂聲，孩子們在這音樂聲里唱啊，跳啊，跑這跑哪的，可大人都怕她們把這弄壞了，在那里弄得出危險了，所以每個孩子都被大人跟著，就怕她們在這個陌生的酒店里闖下不該闖的禍。
? ? ? 宴會進入到了尾聲，婆婆臉上掛著久違的笑容說道：“吃得好！吃得好！都吃完了，盤子都見底咧。”此時酒店也送來了一碗長壽面，婆婆與大家共同分享了這碗88歲壽辰面，同時在大廳里的祝你生日快樂的音樂聲中，大家都滿意地離開了自己的座位，走出包間。
? ? ? 坤仍然小心地扶著婆婆慢慢地走出包間，婆婆還是那么倔強地不讓坤扶她，自己小心翼翼走過挑空邊上的走廊，緩緩地扶著樓梯扶手走下臺階。別說！婆婆的眼睛還是非常好使的，不用戴老花鏡，走起路來還是那么的輕快。
? ? ? 坐觀光電梯準備下到地下車庫，電梯停在三樓時，看到這一層全是孩子們的樂園。今天是周六，三層的大廳里，人頭涌動，難得有空閑的大人們陪著自己的孩子玩得不亦樂乎。小孫女們一下就從電梯廂里蹦了出去，撒鴨子地向自己想要玩的那個場地跑去。她們的媽媽在后邊一直在喊：“別跑！別跑！”也跟著她們跑了出去。回頭沖電梯里喊道：“婆！我們先不送你了，你老人家自己多保重，有空了回老屋看你。”
? ? ? 電梯繼續(xù)下著，停在了地下車庫。大家走出電梯，到了車前，婆婆與大家道別，坐進了坤的車里，接著坤的媳婦和他的兒子，也一一上了車，先回坤咸陽的家。大嫂抱著小綱的小女兒坐上他的車，他們現(xiàn)在還不能走，還得等大女兒函和媳婦燕在三樓玩得差不多了才能走。
? ? ? 老公和老四兩人邊聊邊向?qū)W校方向走著，我與老四媳婦也一起走著，因為我們的車還在兒子出租屋的樓下。路上我與老四媳婦邊走邊聊著，走過了大唐西市到西工大相連的天橋。今天是周未，這個時間段已經(jīng)到了下午的2點多了，垂著眼皮觀望著橋下河水一般的車流，噪音喇叭聲不斷地灌入自己的耳內(nèi)，對面說話都要相互喊著才能聽到，我們倆就這么喊著通過了天橋。
? ? ? 婆婆坐上坤的車，一路上好像困了，舒服地在車上打起盹來。車開了不到40分鐘，便回到了他們所住的小區(qū)。
? ? ? ? 窗外天空好像沒有早上那么陰沉沉的了，太陽躲在朦朧的云層里慢慢地懶洋洋地睜著眼睛，給大地帶來一點似有似無的溫度。人從這似有似無的陽光下走過，還能看到一些影子的輪廓。
? ? ? 回到房間里，房間的溫度感覺還算可以，空氣似乎沒有那么的冷，坤提議讓敏幫婆婆洗洗澡。
? ? ? ? 農(nóng)村老屋洗澡真的不方便，到了這個季節(jié)就不能在家洗了，只有在炎熱的夏季才能有條件洗洗。享受夏天能在家里洗澡也是近十年才實現(xiàn)的，十年之前老屋根本沒有這種條件，也是家里經(jīng)濟條件不允許，農(nóng)村也沒有那個習慣與講究，還好十年前老屋重新蓋了新房，把我們結(jié)婚前期看到的狹小昏暗的老土房拆掉，才讓婆婆享受在家里洗澡的方便。可這么多年來，婆婆還是很少在這個季節(jié)能洗上澡。年齡大了老屋又冷，怕感冒，也沒辦法去鎮(zhèn)上的大澡堂去洗，也怕有什么意外。所以我們每年都邀請她去西安老四家、咸陽我們家、還有C縣孫子們的家去洗澡，可她總是用各種理由拒絕，口口聲聲地說：“你家都忙的，再不要管我的事了，把你家媳婦娃都管好，比啥都強。洗個澡能干啥，快對了，你忙你的事去！”得，婆婆帶著這種口吻對大家說，我們也沒了脾氣。所以，這么多年來在婆婆洗澡的這個問題上，大家都很頭疼，想幫忙使不上勁，想接她去西安住、來咸陽住，婆婆都不去，原因只有一個，不習慣，心慌。
? ? ? 有一年過年老四把她接到西安去過年，臘月二十去的，到了正月二十前后才回老屋來。老太太坐在門口，見到她的人都說婆婆：“你咋成這了，人也黑了也瘦了，眼睛也沒光了。”是啊，那個年過后婆婆回來，看人的眼都是直勾勾的。因為啥呢？就是不習慣，住樓上不下來。由于環(huán)境陌生，心理慌亂，也不敢與人交流，所以回來后有些失語了。從那以后，我便察覺到，人還是要在自己熟悉的環(huán)境，與熟悉的人要經(jīng)常的交流，特別是老年人，才會有生活的氛圍和快樂的興趣可言，否則會讓人早早對生活失去信心，老年癡呆是如何導致的呢？
? ? ? 前兩年，老屋離一個小鎮(zhèn)不是很遠，也是到了快過年的時候了，就是臘月二十三左右，婆婆聽說鎮(zhèn)上能洗澡，所以讓一個侄媳婦帶她去洗澡。在洗澡的過程中，老太太不知怎么搞的，沒有站穩(wěn)，四腳朝天摔了一跤，把小腿腳腕處摔傷了，幸好頭沒著地。侄媳婦嚇壞了，趕緊給自己和老太太穿好衣服，扶老太太一瘸一拐地出了浴池，打電話讓大孫子坤來。坤急急地把車開來把婆婆接到縣醫(yī)院，檢查結(jié)果是骨折。好吧！骨折就要打上石膏。坤和幾個侄子在醫(yī)院里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忙前忙后到深夜十二點多。那個冬天婆婆都沒怎么下地活動，全家人都非常擔心，年也沒咋過好，婆婆更是沒過好，坐在床上難受死了。從那以后婆婆平時都不敢一個人洗澡，大家也都不讓她一個人去洗，必須由一個人陪著才能去洗。
? ? ? ? 聽到坤這么說，敏放下手機說：“讓婆先休息一會再洗！”
? ? ? ? 坤說：“這會都三點多了，再往后四、五點怕冷了，就洗不成了。”
? ? ? ? 敏“哦”了一聲：“好的！婆！咱洗澡走！”
? ? ? 婆婆說：“又不臟，洗啥呢？現(xiàn)在又不下地做農(nóng)活，又不干什么臟活累活，成天坐著洗啥洗呢？浪費水。”
? ? ? 坤接過話來說道：“婆！讓我們盡個孝心，給你老人家洗洗澡。再說了洗洗人就舒服了，以前咱沒有洗澡的條件，咱現(xiàn)在有條件了，走哪都可以洗了。咱這還有浴霸不會冷的。我相信敏會把你服伺好的，你就給你孫子媳婦一個機會，好吧？”
? ? ? 婆婆聽坤這么一說：“好吧！我啥都不怕，光害怕感冒！”說完慢慢走著與敏走進衛(wèi)生間。
? ? ? 大概洗了半個多小時，她們從衛(wèi)生間里走了出來了，熱氣騰騰的。婆婆出來后臉上笑成了一朵花（臉上有太多的皺紋，笑起來跟花一樣）說：“嘹咋咧，水熱的很。看誰還洗呢？水美很！”
? ? ? ? 坤笑著說：“婆！我們經(jīng)常洗呢！不知道你累不？感覺怎么樣？洗完澡會犯困的，你來坐沙發(fā)上靠一下！”坤扶著婆坐在了沙發(fā)上，同時打開電視，播放婆婆喜歡看的秦腔戲。
? ? ? 下午快四點了，與老公開車也到了坤的小區(qū)的樓下，老公停車，我先上樓。電梯直上到坤的家門口，左右兩個門，東西兩戶，好久沒來了，我有些昏了頭連門都不認識了。怕弄錯了，就在門外等了一會，老公上來，我問到底是哪一個門呢？老公嘲諷著說：“看來人還沒老，記性卻老了！”我用拳頭在他背后砸著，老公縮著頭“啊！啊！啊！”的直叫喚，順手把坤家的門鈴壓響了，等了有幾秒鐘，門開了。
? ? ? 坤站在門口，婆婆和敏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坤沒裝有線電視，是自己錄制的秦腔戲。婆婆看到我們來了高興地說：“這么快的，有車就是好！像我年輕時去南山（秦嶺地帶）換糧，都是靠兩個腿，走著去走著回，現(xiàn)在真是享福咧。嘿嘿，剛才還在小坤這把澡都洗了，是不是享福咧！”
? ? ? ? 我們一聽說洗澡了馬上擔心起來，害怕受涼，又感冒了。這剛?cè)攵炜蓜e感冒了！入秋這些日子我們挺擔心的，還好深秋已過，沒有出現(xiàn)問題。婆婆忙說：“不冷！熱的很，也換上了慶慶剛買的褲子！把衣服都給洗了,都不用手洗，用洗衣機！快得很！”聽著婆婆眉飛色舞地給我們描述和分享著剛剛經(jīng)歷的一切。
? ? ? 看到婆婆興高采烈地，我們也都非常開心。在坤家逗留了一下午時間，敏做好了晚飯，叫大家一起吃。
? ? ? 婆婆說：“中午吃那么好的，現(xiàn)在還沒消化，又要吃嗎？”
? ? ? 坤便哄著她說：“是啊，你看這都幾點了，到了該吃晚飯的時候了。吃完晚飯帶你出去看夜景，咸陽湖上新修的古渡廊橋，你還沒去過呢？來了就好好玩玩。”
? ? ? 婆婆笑著說：“好！咱趕緊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