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神明源自一種深情
——讀蔡崇達《皮囊》之五
☆姜全政
聽說，神明是一種蠱惑人心的
而且荒誕不經的迷信。
阿狗達的母親卻愿意眷顧神明
神明自然也眷顧阿狗達的母親。
她因為強悍
神明則因為強悍所裹挾。
阿狗達父親的葬禮后
“我夢見你父親了，我要幫他。”
母親對阿狗達這樣嘮叨。
“人生來就是贖罪的，罪滿了就撒身了。”
母親不依不饒地重復。
對于生活的亂流的絲毫不懂，也因此而
絲毫不懼， 母親任性地
擺脫了一種可能的命運，無論過去
還是現在。
“任何困難，都有神明和你分擔。”
一個人分擔不了的東西，有神明
自然是最好的。神明當然成了他
母親常常走動的親戚家。
父親偏癱后，母親不顧醫生的善意提醒
任性地制定了三年的康復計劃
三年后計劃落空后，母親強硬地向神明
討要個說法。
神明的說法——是劫數。是命數。
阿狗達對于母親的愿意忙碌，有一種
莫名其妙的了解和鄙夷， 甚至是厭惡。
寺廟里，茶是白花花的，像是浪
香火香灰，是肅穆的溫暖的，像是家
阿狗達終于愿意相信母親或者神明的塑造了。
母親向寺廟進發時，就像揭皇榜中狀元
總是笑容滿面的。她相信父親
在另一個世界里做義工是最實誠最合格的。
阿狗達提示母親“該問卜了”，母親說不用了
她說她看見了父親，父親被俗欲打開
短發輕盈，向一處隱秘處游弋
直到影影綽綽，直到完全澄明。
“他放下了，他解脫了。”
母親的泉眼汪汪，臉上掛著笑。
阿狗達的眼眶里，珠流圓潤無限悲傷。
他終于肯，陪著母親再相信神明一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