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血暴》——不是每一部電影都有中心思想的

很長時間沒有更新文章了,不是沒有時間寫,而是寫了不少文章總覺得沒什么提高于是靜下心來好好看了一段時間的電影,當然也看了不少書,越是深入的了解電影發現自己越是幼稚,盡管離大徹大悟還有十萬八千里還是決定繼續寫寫,畢竟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在電影市場一般有名的導演有兩種,一種是把文藝和商業結合的非常出色的導演,諸如卡梅隆、諾蘭、斯皮爾伯格等;還有一種是影片質量上乘并帶有明顯的個人風格的導演,諸如昆汀、蒂姆伯頓、邁克爾貝等。

很明顯,影片《冰血暴》的導演科恩兄弟屬于后者。

在這個喜歡給各種事物貼標簽的時代要是給科恩兄弟的電影也貼上標簽我想:黑色幽默、反傳統、意外性是比較準確的。之前寫過他們的另一部電影《老無所依》,而在這之前拍攝的《冰血暴》在這種個人風格上更加的明顯。盡管觀看這部電影很難準確的總結出所謂的中心思想,但一部真正優秀的電影不在于表達了什么,而在于是如何表現的,如果是想更好的通過電影去了解導演,我想這部電影再適合不過了。因為盡管我們給科恩兄弟的電影貼上了標簽,但真正讓影片成為杰作的并非這些標簽,而是科恩兄弟如何通過精彩的鏡頭語言,敘事結構,人物塑造甚至的對白去展現這些元素的。

影片講述了一名倒霉的汽車銷售商陷入財困卻無法得到有錢岳父的資助,于是決定雇傭兩名綁匪綁走自己的老婆,以此向岳父索要贖金,卻導致各種血案的故事。

如果你想看一起驚悚的殺人案之后在由聰明絕頂的警察正義戰勝邪惡的故事那你可要失望了,畢竟反傳統是科恩兄弟影片不變的基調。無論是挺著大肚子的女警察,綁架自己的老婆,綁架時專心找藥膏的綁匪以及莫名其妙的反目都是這樣。

影片主要有三組人物,分別是苦于籌錢的杰瑞及其妻子和岳父、綁匪卡爾和基亞、女警官瑪姬。

電影開頭隨著杰瑞和綁匪的見面我們開始清楚影片即將講述一個怎樣的故事,整個的鋪墊持續了半個小時左右。在開頭這個不算長的對話里我們可以初次看出幾個人物的性格特點:謹慎、渴望成就一番卻陷入困境的杰瑞;話嘮卡爾,他似乎有點不耐煩聽別人解釋,這一點從他幾次明顯的對話可以看出來,這個性格也可以說是強勢自信的岳父命喪他手下的伏筆了 ;而一旁的基亞一直都是沉默寡言,這一點在之后兩個綁匪在汽車里的對話鏡頭突出的更加明顯。一邊是不斷埋怨的話嘮,一邊是沉默抽煙的冷面殺手,只是單純的合作伙伴關系的兩人為了錢奔向同一個目的地。這個鏡頭第一時間讓我想到了《低俗小說》里同樣兩個殺手的車內交談,一個是無聊的閑談內容對故事接下來發生的事有所暗示,一個是通過明顯的性格差異暗示最后兩人因分財不均而反目,可謂異曲同工。

讓故事真正開始精彩的是那個凌晨的電話,接到殺人案通知的女警官瑪姬挺著大肚子準備外出,而一旁的丈夫卻堅持要給她做雞蛋。

此時影片早已不是開頭那個簡單的綁架騙錢的俗套故事。從綁匪因為警察的檢查無奈開槍殺人的時候整個事件就已經脫離了所有參與人員的控制,而這對于科恩兄弟以及影片來說才剛剛進入正軌。

弗朗西絲-麥克道曼飾演的懷孕女警官是一個讓人印象深刻的角色,在這個女演員比拼臉蛋,身材的時代已經很難在看到這種我行我素,有著極強的思維能力的女角色了,無論是對于影片劇情的影響還是那嚴肅中透著搞笑的表演都值得弗朗西絲獲得69屆奧斯卡最佳女主角。

從她在犯罪現場準確的推斷出兩個殺手一大一小,不像是本地人以及“DLR”可能是一個經銷商標志可以看出來瑪姬是一個很聰明的人,那句經典的臺詞:"警官,我不確定我是不是百分之百的認同你的警察工作。”讓這個強勢的女角色更加飽滿。在調查案件的過程中瑪姬總是懷著放松愉快的情緒,不斷地吃著垃圾食品,不標準的“yeah”的發音,這種包含幽默的敘事和之前發生的暴力顯得格格不入。

類似暴力里夾雜的幽默的鏡頭還有很多,比如綁架時受傷的基亞認真的找藥膏,全身裹著浴室布簾在屋內亂跑的妻子。這些似乎有些不合時宜的幽默喜歡的人稱為黑色幽默,而不喜歡的人覺得這些鏡頭有些刻意以至于覺得在侮辱自己的智商產生怎么會有這么蠢的綁匪呢這樣類似的想法?

關于這點不僅是口味不一的普通觀眾看法不同,即使那些專業的影評家也有分歧,羅杰伊伯特(美國著名影評人)曾經寫道“不是誰都喜歡影片暴力加幽默的路數。史丹利·考夫曼(米國影評人)就評價科恩兄弟“不停變換腔調,讓該嚇人的部分不嚇人,該好笑的地方又成了簡陋的氣氛調節。”我不同意。少年時代我在報社當差做記者,有時寫到犯罪新聞;一個朋友的老爸是驗尸官,也帶我出案發現場。印象中的小地方警察在死者面前說話的口氣,和瑪姬甘德森如出一轍。”科恩兄弟之所以可以讓觀眾發笑是因為他們對生活、人性細致的觀察,這不是誰都可以做到的。

整個事件的發起人杰瑞在影片中表現最多的情緒就是無奈和妥協,為了達到目的他不斷地選擇欺騙。對綁匪撒謊、對岳父撒謊、對銀行撒謊、對女警官甚至對兒子撒謊。為了達到自己的計劃,他只能選擇一路走到黑,在影片里有兩次表現了杰瑞在這種困境中幾近絕望。一次是在汽車前窗鏟雪,一次是接完銀行催促的電話甩文件發泄,兩次都用了從近景到遠景的鏡頭變換,一次是孤身處在荒涼的冰天雪地里,一次是身處封閉的辦公室里,從不同的角度都極好的表現了人物的接近絕望的情緒。

杰瑞和瑪姬的第一次碰面平淡無奇,似乎只是一次平常的盤問,找到線索的瑪姬在杰瑞的謊言面前似乎有沒有什么進展了,而接下來的一段和全篇沒什么關系的劇情卻發揮了作用。那段瑪姬和高中同學吃飯閑談的劇情,絕大數觀眾和我一樣對這段毫無頭緒,不知道用意何在,一些影評人覺得就主題來說這段戲表現了一個孤獨的人抑制不住沖動而說謊從而掩飾自己的絕望。在和朋友的電話里了解到高中同學對自己撒謊了之后,瑪姬似乎意識到杰瑞應該也對自己說謊了,于是她再一次走進了杰瑞的辦公室,這段劇情的處理讓瑪姬面對案情所作出的選擇不顯得那么突兀。

就在觀眾覺得故事會順著自己預想的思路走下去的時候,行駛在馬路上快接近真相的瑪姬竟然意外的發現了一旁處理尸體的基亞。一個可能還要講述很長時間的命案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被破了,從原本緊張的血案到溫馨的普通家庭生活讓銀幕前的觀眾目瞪口呆。

電影開頭字幕寫到:片中的故事發生在1987年的明尼蘇達州。根據幸存者的要求,片中角色皆為化名。出于對死者的尊重,其他情節皆未做任何更改。”很明顯這是一段引導觀眾情緒的字幕,相較于之后影片所講述的故事就像是一劑預防針,即使接下來發生再不可思議,可笑的故事你也要說服自己這是真實的,或許這就是生活吧,畢竟生活里總會出現一些不可思議的巧合的!

而顯然這還不是電影的全部,結尾的字幕又告訴你其實這不是一個真實的故事,我們好像被導演徹徹底底的“戲弄”了一番。事實上就我個人而言我還挺享受這種“戲弄”的,在這方面驚悚大師希區柯克可以說是這方面的專家了,不僅僅是字幕,他在鏡頭,語言,配樂,剪輯各個方面都做到了引導觀眾,只不過在大師細膩的手法下我們自身很難意識到罷了。說起來這也只是科恩兄弟一時興起的想法,他們當然不是只是想無聊的逗逗觀眾,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充滿了意外性的科恩兄弟的電影本身就是對那些傳統的有著規規矩矩的劇本的好萊塢電影的諷刺,先告訴你這是一個真實事件,當你說服自己去除對電影荒誕故事的懷疑的時候又告訴你這其實是假的,這種極具個性的電影風格可謂獨樹一幟,讓觀眾在現實和電影里走了個來回,從而對電影和現實的聯系和區別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即使去除瑪姬這個角色這也依然是一部典型的科恩風格的影片,而導演加入弗朗西絲精彩的演繹讓整個故事不再是一個個冷冰冰的尸體,這個挺著大肚子讓人印象深刻的女警官讓整個影片完全上升一個檔次。科恩兄弟的電影一般都很難像其他電影一樣總結出所謂的中心思想,如果硬要寫兩句應該是結尾瑪姬說的:“生活中有比錢更重要的東西,你不知道嗎?現在你落得這個下場。今天是個好天啊。”

也許有點不太好理解,其實從她對丈夫的態度就可以看出來,同樣是沒什么成就的男人,杰瑞受到的是不受待見,最終為了錢釀成慘案,而瑪姬和同事則更注重親情,友情處處關心他,所以生活溫馨(為了讓演員更進入節奏,劇本中瑪姬的丈夫之前也是一個警察)。

從瑪姬的角度或許算是一種對影片的解讀,但相較于整個的電影以及科恩兄弟自成體系的影片風格,這只是一小部分他們試圖表達的觀點。有時候他們也許只是想通過電影講述一個個他們覺得有趣的故事,這些故事不符合常規,但符合他們內心的想法,這就足夠了,面對這種導演的影片,有時候了解導演或許比了解影片更加重要。

有時候接受了一個導演的思維,你會發現他的每一部作品都是經典!

PS:影片里綁匪在一百萬的箱子里拿了8萬后把箱子埋在了雪地里,這個劇情也成為了一個引子從而促成了美劇《冰血暴》的產生,感興趣的童鞋可以去看看,質量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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