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興奮且幸福的日子。
弟弟搬新家了,喬遷大喜,大吉大利!
所有這樣的特殊日子,我們都會聚到一起,一起說笑,一起胡鬧,這一次也不例外。
弟弟小名叫小六,有五個姐姐,據他自己說他感到幸福得很,我一直也沒敢追根究底,有點心虛,因為他最小,欺負起來比較容易,當然,我好像真沒怎么欺負他……
曾經有一段時間,我都不明白黃自由(我媽)為啥一口氣生了這么多孩子,明明可以輕輕松松的養兩三個,安安心心降低因為生活艱苦孩子又太多而帶給她的精神壓力,可她偏不。
當然我能明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的思想還比較封建,想要兒子,想要給家族傳遞香火。
后來我慢慢長大,越來越多的能從情感上試著理解黃自由的選擇,她的身體里好像一直住著一個小怪獸,名字叫“不服輸”,她的一輩子,就從沒軟弱過,連生孩子甚至也有這個小怪獸作怪,讓她不生兒子決不罷休……
那個年代,村里所有的女人都接受了計劃生育措施,唯她躲過后繼續生……被教育,不在乎……被罰款,不在乎……被強制上節育環,再偷偷拿掉……
后來聽她說起過,在計劃生育最緊的時候,縣里計生辦來人檢查,她都是聽到風聲就躲出去,有一次居然都躲進過秋天里茂密的高粱地。
堅持的結果,大多是如愿以償。
弟弟的出生給了黃自由莫大的欣慰,可是,同時她有心有凌亂,如此不計代價生了兒子,萬一被女兒說重男輕女怎么辦?村里所有人都知道她想生兒子,如今有了他們要是看出自己更溺愛兒子怎么辦?……
于是為了不留下偏護兒子冷淡女兒的借口,她一直都“假裝”一視同仁,甚至有時候還表現的更冷淡兒子,一直這么多年。
小時候我自然理解不到她那復雜的心理,也跟著她一起故意做無視弟弟的事,語言,態度,都有。而我現在明白了,她對弟弟的愛怎么可能像她表現出來的那樣漠然,那是她心底最美好的期盼才對。
她盼他做一個最懂她心的孩子,不用說明也會完成她藏在心底的期望。
她盼他做一個在事業上有成就的孩子,不用她諄諄教導也能和大他許多的姐夫們比肩。
她盼他成為她這輩子長在心上的一朵花,時時盛開,把她的遺憾翻轉成為最肥沃的土壤。
她盼他成為家族生命的延續,并且繼續開花散葉結果,一代,又一代……
她盼……
天下父母心,她和所有的媽媽愛孩子一樣愛她的“小六”。
可是,為了不讓女兒說她偏心,她有意的埋藏,有意的回避這份愛,以至于積聚越久愛的越熱烈,而且,愛之深往往卻承受不住一丁點不如意……
還好,一切都在經歷過挫折與坎坷之后慢慢變好。
弟弟正走在自我實現的路上,盡管中間仍有困難需要克服,仍需要付出極大的努力與堅韌,我知道他已經做好這一切準備。
想想,人這一生,誰又能逃開一路奮進的過程呢?
我小的時候就常聽黃自由說一句話:梅花香自苦寒來。而今人生越是沉淀的多了,也能越體會這句話里的意義。
今天弟弟請大家吃飯,話到激動處還是語無倫次,但我們都能懂他,也便無需做更多解釋。面對著我們一大家人的祝福,他已被親情包圍。
他和每一個孩子都特別好,這真是奇怪,每個孩子都喜歡他喜歡到我們做親生父母的看著直吃醋……
吃飯的座位都是孩子們爭先恐后坐他旁邊,然后一直粘著他,他的耐心極好,從不生氣,從來都是和孩子們一起說著孩子的話,他自己也說,可能這就是被孩子喜歡的原因吧。
他愛笑,愛美,愛詩意生活。
我好像都不記得什么時候看過他嚴肅著臉說話,他從來都是把自己收拾的干凈整潔又潮流時尚,因為這沒少被我們搶白,但現在都接受了,因為看他的狀態的確是我們做姐姐的該學習的。
他的每一個家(他以前也有房子,只是小而舊)都被他打理的特別有情趣有品位,搞得我們都看自己家的各種設計不順眼……
這一次他的家仍然是我們中最詩情畫意又不失時尚的,以至于我們都帶著想要挑剔的眼光去也毫無收獲,一點被詬病的地方也沒有找到……
坐下來記錄這些的時候忽然想,若黃自由也在該多好啊!我想告訴她,愛你的兒子吧,堂堂正正,大大方方的愛,別怕我們這些姐姐犯紅眼病,因為她是你的兒子,只這一點就值得你用一生去愛……
更何況,我們也愛他,無關其他,只因為他是我們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