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看破

時候已是初秋,氣溫卻居高不下,城市里的空調(diào)還在爭先恐后地運轉(zhuǎn)著,大量熱氣排放在城市有限的空間里,氣溫更加的火燒火燎。公園里的樹木也被烈日燒烤的無精打采了,只有知了還在不停地鳴唱著,似乎這才是它的美好時光。

如此酷熱夏之蔭有點煩,決定遠離市區(qū)避開人群,到青山綠水之間瀟灑走一回,圖個清新,圖個安靜,凈化一下心靈。平時缺少鍛煉,三伏天又長時間呆在空調(diào)的房間里,到時候會未老先衰的。找個人一起出去爬爬山流流汗,增加新陳代謝是必要的。于是她給黃河東發(fā)了信息,約他周末一起去括蒼山腹地蛙螞降尖原始森林爬山涉水洗肺。

黃河東愉快應(yīng)約,周六一早,按約開車去離綠洲大廈南面500米左右的榕樹下接她。接上后徑直往括蒼山腹地最偏僻的蛙螞降尖原始森林方向開去。大約開了兩個小時,車在一條小溪旁停下。 因森林茂密,小溪陰森森的,不時有寒氣襲來,站在溪邊的樹蔭下,沒有一點高溫的感覺,很舒服。兩人置身其中,似乎遠離了人類,如果一個人到這樣的地方探幽,還確實有點害怕。兩人結(jié)伴而行,底氣就足多了,如遇深潭或陡坡互相有個照應(yīng),遇到爬蟲或蛇一類的東西尖叫一聲,至少有人給你壯膽。

自然界的鬼斧神工真令人嘆服,溪兩邊巖石嶙峋,老樹盤根錯節(jié),形狀萬千。偶有花朵,獨秀一方。陣陣山風吹來,夾帶著溪水的涼意,令人心曠神怡。在溪里跳來跳去,一點也沒覺得疲倦。夏之蔭出身城市,爬山攀巖卻樣樣在行,與他這個山溝里出來的男人相比較也沒多大的遜色。

沿著溪水向上大約攀爬了一個小時,突然間聽到雄雞的啼鳴,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停住了腳步,屏息呼吸聆聽。難道這上面還有人居住?仰頭遙望,上面不遠處似有人類活動過的痕跡,好奇心促使他們精神振奮,加快了攀爬的腳步。

大約又爬了半個小時,一個神話里才有的小別墅出現(xiàn)在他們眼前。他倆環(huán)顧四周,地形很獨特,南西北是圓周形的懸崖峭壁,東面如敞開的大門,接受陽光照射。圓周形的懸崖峭壁之間,五個小山峰連綿布置,小山峰似柱子,間隔均勻,間距大約百米左右。下面是一個梅花形的水潭,如果沒有東面的出口,這里就是一個桶型的天坑。水流分別從峭壁之上的五個小山坳處飄流而下,那些脫離了水流的水珠在空中變成了水花,晶瑩剔透,飛濺入潭的水花如銀珠敲打碧水,潭面上會出現(xiàn)小蓮花狀的小渦。潭水碧綠,輕風吹來漣漪微微,那碧玉般的微波綠的令人陶醉。潭水從東面出口溢出而形成了一條小溪流,小溪兩邊長滿了濕地花草,甚是可愛。小別墅為木質(zhì)結(jié)構(gòu),坐北朝南,臨潭而建,形式非常獨特。西首有一個面積大約三十平方米的露天小平臺,小平臺最前沿凌空俯視梅花潭,一根木柱支撐著一個茅草制作的傘型亭子,頗有原始風味,很實用。夏天可以遮蔭,春天可以擋雨,冬天不影響日照。露臺邊緣的木制欄桿也很精致,既有古典氣息,也有現(xiàn)代風味。別墅周邊是籬笆墻,籬笆墻圍成了別墅的院子。

當黃河東和夏之蔭接近院子時,那些放養(yǎng)的雞遇到陌生人亂飛亂叫,四處逃竄,有些躲到草叢里,大部分逃向籬笆墻外的雞窩。 這一反常現(xiàn)象驚動了別墅里的主人。

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從別墅里走出來,衣著整潔而不奢華,樣子憨厚又不失書生氣節(jié)。看到山外來客,很驚喜、很熱情地走過來,打開籬笆門迎接他倆:“來來,進來坐坐。你們是哪里過來的?”

“我們是從下面爬上來的。”夏之蔭不無自豪地回答。

黃河東和夏之蔭好像和他熟悉一樣地進了院子,又跟著他到了露天小平臺的小桌前坐下。男主人回屋拿出熱水瓶和茶杯,心情愉悅地邊走邊和屋里的人說:“來客了,出來見見。”

男主人給他們泡茶時,屋里走出一個四十來歲的婦女,面容雖然大眾化,但很有親切感,屬于越看越令人喜歡的類型,她抱著一個嬰兒,笑盈盈地向他們走來。此時,他們似乎都傻了,不知道是對世外桃園的好奇,還是因為這個家庭成員的神秘而感到迷惑,自己也說不清楚。兩人不約而同地站起來,笑迎女主人抱著嬰兒到桌前來,半天也回不過神來。

男主人熱情地示意他倆坐下,說:“坐坐坐,你們先坐下喝口茶,歇一下。跑了這么遠的山路肯定餓了,我愛人陪你聊天,我去給你們準備吃的。”

黃河東和夏之蔭應(yīng)聲坐下,輕輕地喝了一口山泉泡的茶,茶清香甘冽,入口提神,饑餓全無。在這里品茶疑似在仙境逗留,感覺勝過月中喝桂花酒。但他們最感興趣的還是這個在世外隱居的小家庭。

“你們是哪里人?”夏之蔭好奇地問女主人。

“我是永嘉橋頭人,老公是河北石家莊人。”

他們馬上改口說溫州話:

“這里沒有公路,也沒有山間小路,交通很不便,你們怎么會想到在這里居住?”

“說來話長......”女主人好像有什么不愉快的往事。

“可以說嗎?”夏之蔭帶著期盼的眼神看著她。

“當然可以。”女主人倒是很爽快。 此時,她懷里抱著的嬰兒在挪動,接著又發(fā)出了清脆的哭聲,她站起來一只手輕輕地拍打著小嬰兒,笑著對我們倆說:“不好意思,小孩子餓了,要吃奶了,我叫我老公出來給你們說我們的故事。”

女主人回房去了,他倆也站起來走下平臺,想到院子周邊走走,感受一下他們這種隱居世外的生活情趣。男主人拿著一個塑料桶出來了,往水潭那邊走,邊走邊和他們說:“這里沒有海鮮也沒有河鮮,卻有你們一般吃不到的溪鮮。”

黃河東和夏之蔭趕緊轉(zhuǎn)身跟著男主人朝溪邊走去,走到梅花潭下面大約五十米左右的小溪時,男主人熟練地卷起褲管步入水中,彎下腰手輕輕地伸到水里,手一出水一只好大的顏色黑黑的螃蟹在他手中張牙舞爪。他倆好興奮,心想這水里的螃蟹怎么那么好抓?他倆也到了男主人旁,仔細看看小溪周邊,好多的螃蟹潛伏著,個個多與小溪里的小石頭一樣的顏色。在水里輕輕一動,它們警覺性很高,馬上四處逃竄,有些躲到石頭底下去,有些向深水區(qū)爬行,樣子可愛極了。黃河東卷褲管也想下水時,男主人已經(jīng)捉到了六七只了,他說:“別急,你們抓不到的,我們先去吃飯,吃了飯你們再下去捉,能捉幾斤就幾斤,讓你們帶回去。”

“這里的螃蟹怎么這么多啊?”黃河東夏之蔭很好奇,異口同聲地問。

“前年,我們覺得這里溪水豐沛,水質(zhì)好,就去縣城買了100多斤河蟹放養(yǎng)在這水潭里,現(xiàn)在溪里也有了,河蟹的顏色變了,河蟹的品質(zhì)也變了,外殼變硬了,蒸熟以后外殼是紅色的,味道特別鮮美。”男主人介紹螃蟹時如數(shù)家珍。

他倆跟著男主人進了屋,屋里客廳和餐廳是連著的,客廳東側(cè)擺著一張三人沙發(fā),兩邊各一張單人沙發(fā),沙發(fā)前一張紅木的茶幾,茶幾上擺放著茶具。客廳左側(cè)還放著四個鼓形的凳子,大概是為客人多時備用的。靠近廚房旁邊擺放著一張紅木的圓桌,圓桌周邊擺放著六張有靠背的紅木凳子。我們進屋時,桌上已有四菜,兩道菜是他們自己種的蔬菜,一個是臘肉,一個是魚鲞,中間一大碗紅燒雞里加了黃花菜,香氣撲鼻,令人嘴饞。

女主人過來接過男主人的塑料桶說:“你們先吃,螃蟹我來蒸。”

“孩子睡了?”夏之蔭關(guān)切地問。

“是的。這個時間他都會在搖籃里睡上一個小時。”

“是男孩?”

“是的。”

“你們真幸福。”夏之蔭很羨慕。

男主人拿出餐具和酒杯擺放在桌上后,轉(zhuǎn)身去廚房拿出一壺加熱了的老酒,為他倆斟滿了酒,他自己也滿上了一杯說:“雞是昨天殺的,味道應(yīng)該不錯,只是我初學廚藝,不一定燒的入味。你們將就著吃吧,別客氣。”

“這幾樣菜色香味俱佳,我們聞到香味就流口水了,也就不用將就了。”黃河東拿起筷子準備吃時,又想起什么,放下筷子端起酒杯說:“謝謝你們的熱情招待,很感動。真是域外遇知音,親切啊。我就不客氣了,借主人的酒,敬主人了,我們一起干杯吧!”

“我酒量不好,平時我一般不超過三杯,今天見到你們特別高興,多喝一點吧,這杯我分兩次喝。”男主人很誠懇。

“好!我們也分兩次吧。”

三人碰了杯,喝了一口酒后,就開始吃了。由于蔬菜出自一塵不染的青山綠水旁,雞也是山間放養(yǎng)的,又有魚鲞和臘肉,樣樣美味,享盡口福,三杯兩盞下肚,意猶未盡。女主人端來一大盤螃蟹,紅紅的,一看就嘴饞。黃河東和夏之蔭也很禮貌地招呼女主人坐下,這時男主人也給女主人倒上酒,女主人端起酒杯像男人一樣豪爽地說:“歡迎你們到梅花山莊做客,敬你們一杯酒,以示歡迎!”

“我倆已經(jīng)喝了不少了,你們這么熱情,我們無法表達謝意,我們就干了!”四人都干了酒。此時,吃的速度已慢下來了。夏之蔭始終因為好奇老話重提:“你們怎么會在這個人跡罕至的地方安家呢?”

“你覺得這里不好嗎?”男主人反問。

“非常好!只是太不方便,太孤單。”夏之蔭直抒己見。

“方便就難以隱居,隱居了就不追求方便。我們不怕孤單,都已經(jīng)看破紅塵,不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精彩還是無奈,只想在這里夫唱婦隨,慢慢變老。沒想到我們在這里還找到了新生,找到了樂趣。”

“找到新生?你們有過坎坷的經(jīng)歷?”夏之蔭更好奇了。

“一言難盡啊......”男主人欲言又止。

“說吧。我們很想聽。”夏之蔭越發(fā)的迫不及待。

男主人說:

“那我先介紹一下我們倆,她叫陳芙蓉,溫州永嘉人;我叫尤建樹,河北石家莊人,和她是大學同學。”

“尤建樹這個名字取得頗有文采。”夏之蔭看著尤建樹似有感觸地說。

“是的。我爸爸雖然是個農(nóng)民,僅僅讀了三年書,但詩詞歌賦,文韜武略都知之不少,在我那不算太大的村子里還算是個秀才。我爸爸給我取建樹這個名字是有意思的。因為我家姓尤,恰好尤和有諧音,爸爸希望我長大后有所建樹。不要說光宗耀祖,至少也得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所以取這個名字,把希望寄托在名字里。我對這個名字也挺喜歡的,既不張揚也不落伍”。

“那我也自我介紹一下,她叫夏之蔭,溫州城里人;我叫黃河東,也是永嘉人。夏之蔭她爸肚子里也有點墨水,因為夏天基本高溫,樹蔭底下會感覺舒服,所以我們看見她就好像炎炎夏日在樹蔭下乘涼一樣。她是政府工作人員,我是搞企業(yè)的。”黃河東坦誠中略帶幾分風趣,不過還是有意把夏之蔭的政府官員說成政府工作人員。

男主人接著說:“我們倆在大學時就是一對情侶,畢業(yè)時也曾山盟海誓,她非我不嫁,我非她不娶。”男主人語重心長地說“她畢業(yè)去了北京,我去了河北石家莊。不久她進了環(huán)保局,我進了建設(shè)局,兩人互相祝賀。

陳芙蓉的父母在北京經(jīng)商多年,財產(chǎn)過億,可以說已在北京形成氣候。她爸生性豪爽,喜歡交朋友,其中不乏官場朋友,甚至還有高官。那時在北京也算是個要風得風,要雨有雨的風云人物了。她還不止一次地電話里和我說,不要為暫時的分離而苦惱,她會通過她爸的社會關(guān)系把我調(diào)到北京去的,叫我耐心地期待。”男主人喝了一口酒接著說:“我心里甜滋滋的,期待著,期待著,這一期待待了二十年。這二十年象生離死別,天各一方,其中的緣由由她說吧。”

“喝酒喝酒,提那些陳年舊事干啥?”陳女士端起酒杯敬大家,還神秘地瞪了男主人一眼說:“我現(xiàn)在不是你的太太了嗎?”

“我們對你們的經(jīng)歷越來越感興趣了,覺得這里邊一定有動人的故事。如果不牽涉隱私的話就說給我們聽聽吧。”黃河東溫和地看著尤建樹。

“說吧說吧,到現(xiàn)在還有什么值得隱私的?”尤建樹慫恿老婆說。

“哪你們是什么關(guān)系啊?好像不是夫妻。”陳女士一語道破天機。

“依你看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黃河東面帶微笑。

“我看你們是一對資深情侶。”陳女士的口氣很肯定,但沒有說他倆是情人關(guān)系,似乎說情侶比說情人文雅一些。

“情侶還有資深不資深的?但我們不是,我們只是比較合得來的朋友。你先不要轉(zhuǎn)移話題,說你們的故事。”黃河東看了夏之蔭一眼,又補充了一句說:“我們只是這幾個小時像情侶,出了這座山就不是了,最多也只能是精神上的情侶。如果你們到縣城或其他地方去,千萬不要說起我們是情侶關(guān)系。因為她是公職人員,這些事是說不清的,就像生活中常說的那樣越描越黑。”

“理解。你們都象是干部,你也不像是搞企業(yè)的。”尤建樹插話一針見血。

“我們好像相見恨晚,你們的故事里不會再有什么要隱私的情節(jié)吧?”夏之蔭風趣地說。

“都是被酒害的。”陳女士面帶羞澀說:“那天,我家來了一個我爸的好朋友,是北京市里的高官,人和藹可親,我爸隆重接待他,我也跟著爸媽一會兒廚房,一會兒客廳忙著。那高官也姓陳,我叫他陳伯伯。陳伯伯看到我勤快、活潑、熱情又有涵養(yǎng),就向我爸了解我的情況。我爸說女兒大學畢業(yè)剛進入環(huán)保局,日后請他多多關(guān)照。他又接著問我爸爸說你女兒有沒有男朋友,我爸說不大清楚,應(yīng)該還沒有吧。陳伯伯自作多情地說,那好我叫兒子來跟你們認識認識,說不定我們還可以成為親家呢!我爸說你的兒子帥氣沉穩(wěn)我很喜歡,其實我也早有此意,只是沒跟女兒說起,你把兒子叫過來吧。

他們的對話我沒聽到,不一會兒陳伯伯的兒子來了。陳伯伯把我叫過去很直接地和我說,這是我的兒子,比你大兩歲,你看看是否英俊,可以的話我們兩位長輩為你們做主了。他兒子笑笑,不時偷看我,似乎對我挺滿意的。我連忙說:‘陳伯伯,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了。’陳伯伯的兒子說:‘有男朋友也叫他靠邊站。’畢竟是第一次見面,我也沒和他們爭辯什么,跑到廚房幫媽媽做事了。”

“這說明你對陳伯伯的兒子還是挺滿意的。”黃河東聽出了其中的原因。 “不是挺滿意,而是他各方面都無可挑剔,再說又是高干子弟,我出于禮貌,不能太直接地拒絕。”陳女士向我們這樣解釋,事實也是這樣。

“在高干子弟面前,她已經(jīng)情亂意迷了。”尤建樹冷不防插了一句。

“亂說!他根本就沒有進入我的情意之中,我的心中只有你。那頓酒吃了好幾個小時,我在學校里和同學聚會,知道自己有點酒量。所以我敬他們酒,以及他們敬我酒我都喝,不知喝了多少,后來我醉了,陳伯伯的兒子好像也有點醉了。我爸叫我媽把我扶樓上房間去休息,陳伯伯的兒子自告奮勇說:‘阿姨我來扶。’結(jié)果扶上去醒來是第二天早上,陳伯伯的兒子光著身子睡在我旁邊,我一絲不掛地還被他抱著。我極度的恐慌,掙脫了他的擁抱,慌里慌張地起身穿衣服。陳伯伯的兒子說:‘別緊張,當時我也喝醉了,不好意思。不過我會負責任的,你嫁給我不會感到委屈吧?’我當時淚流滿面,跑到樓下質(zhì)問我爸媽。我爸媽說:‘我們也急的團團轉(zhuǎn),覺得情況不對時就叫你媽上樓去看一下,可你們已經(jīng)反鎖了房門,敲也沒用了。你媽又叫我上去,我上去也沒辦法敲開門。我以為你們是一見鐘情了,男孩子也不錯,家庭當然不用說了,我們也就算了。’

我?guī)е瑤е载煟瑤е⒕危幕乙饫涞亟o他寫了一封信:今生夫妻做不成了,是我對不起你,你另找一個人結(jié)婚吧。不要問原因,也不要來找我,就當我死了。我沒說什么原因,關(guān)了少數(shù)人才有的大哥大,換了辦公室電話號碼,斷絕了與外界的所有聯(lián)系,嫁給了陳立業(yè),結(jié)婚時一個同學也沒邀請。后來我怕他到北京來找我,無臉面應(yīng)對,就調(diào)出了環(huán)保局。結(jié)婚二十年,我和陳立業(yè)也恩愛過,也吵鬧過,也平淡過,卻一直沒有孩子。雙方多次檢查身體,都是身體狀況正常,就是不會懷孕,老公懷疑我不會生育,我也吵累了。他要求離婚,我同意了。畢竟我們的婚姻也維持了二十年,最終婚姻走到盡頭,雙方都沒有大的過錯。離婚手續(xù)辦完當天,他給我卡里打了五百萬元錢,算是給我的補償了,北京那套當時的婚房也留給我。離婚后不久,我上海的一個同學在北京碰到我,狠狠地給了我一拳說,你哪里冒出來的?開了好幾次同學會,你就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到處找不到你,這次又要開了,你一定要來哦。我欣然答應(yīng)了。”

“沒有約定,離婚后給你打了五百萬塊錢,說明陳立業(yè)這個人還是不錯的。”黃河東就事論事。

“我心灰意冷,對財產(chǎn)麻木了。”陳女士眼含熱淚。

此時,陳女士搖籃中的小兒子醒了,她向我們示意了一下,去抱兒子去了。

“同學會在三亞開,我們在機場不期而遇。”尤建樹接過話題說:“由于我的婚姻也不美滿,也一直沒有孩子,經(jīng)常吵架,裂痕越來越深,她多次提出離婚,我比較傳統(tǒng),家庭觀念比較重,默默地承受著痛苦,始終維持著這個早已是名存實亡的家。我在機場見到了萎靡不振的初戀情人陳芙蓉。想想自己這么多年來的不順意,又看到她如此滄桑憔悴,兩人凝視著,先是一愣,接著一個箭步向前,兩人緊緊擁抱,抱著就是哭,長時間的痛哭。別人也不知道我們兩個大人為什么會在大庭廣眾面前如此不顧一切地哭。究竟是傷心過度,還是喜極而泣,駐足看的人有的不屑一顧,有的疑惑不解,有的輕視嘲笑,我們自己毫不在意。”

在分別的二十年里,彼此只有思念,沒有信息,不知道對方過得好不好。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物質(zhì)彼此不會缺乏。

“你過得好嗎?”她沒有回答。我又問“你過得好嗎?”

她說:‘我剛剛離婚。’

尤建樹吃驚不少:‘這個年齡還離婚孩子跟誰?’

她說:‘就是因為沒有孩子才離婚的。’

此時他也不知道是為了誰,非常氣憤地說:‘好!同學會后我也離婚’”。

“那不行,不要因為我而破壞了你的家庭。時過境遷,我已沒有心思再嫁了。”陳芙蓉還是很有社會公德的。

“你不知道的,我的婚姻早就名存實亡,她不止一次地提出離婚過,都是被我拖著沒離成。如果我同意了,對誰都是一種解脫。再說我們也沒有小孩,也為這個爭執(zhí)不休。” 尤建樹似乎看到了希望,陳芙蓉也不再堅持,畢竟他們心里都還想著對方,一直情未了。這次同學會因為陳芙蓉的出現(xiàn)而變得熱烈。

“我回到石家莊,很高興地告訴老婆說:“你解脫了”。

老婆一下子還轉(zhuǎn)不過神來,疑惑地說:“什么解脫了?”

“我同意離婚了。”

我老婆楞了好長時間說:“想好了?”

“是的。財產(chǎn)分割你說了算。”我看老婆對如何分割財產(chǎn)還沒有預(yù)案,我就說:“共同財產(chǎn)都給你,我拿二百萬可以嗎?”

她說:“那你吃虧很多。”

“吃虧也算了,夫妻一場,不想計較了。”

“好的,我們沒有深仇大恨,小打小鬧家家都有,不要計較,彼此記住對方,有空時互相走動。”和我一起生活了二十年的老婆,這時才體現(xiàn)出女人的柔情,熱淚盈眶,有點依依不舍。

“好的。我會做到的。”尤建樹似乎也有點傷感。

“那你們怎么不在北京或者石家莊安家,卻選擇在這偏僻的山溝安家呢?”夏之蔭覺得難以理解。

“我辦好離婚手續(xù),第二天就坐飛機去北京,下榻北京飯店。我們在哪里住了三天,度過了遲到的蜜月。后來我們開始籌劃未來,由于兩人都看破紅塵,憤世厭俗。芙蓉說北京是她的傷心地,同樣石家莊是我的傷心地,我們都不想在這兩個城市逗留。芙蓉說:‘我們都四十多歲了,沒有什么祈求了,找個地方隱居吧。’就這樣我跟著她來到溫州,在泰順玩了三天,在楠溪江玩了一個星期。后來我們開車去蛙螞尖原始森林玩,也是沿著你們走的路來到這里。這里是個小盤地,地勢較高,日照相對充足。稍低處有梅花形的水潭,水流量充沛,負離子含量很高。盤地三面環(huán)山,水流向東,日出東方先見紅。水潭后方還有高差不多的三塊山地,合計大約三千平方,土地還算肥沃,可以開墾。西向山后有高壓電線通過,離這地方大約一千多米。這里難道還不是我們夢寐以求的世外桃園嗎?我們異口同聲地說:‘我們在這里隱居吧!’。

于是,我們對周邊進行了考察,向當?shù)卮逦瘯庥昧诉@一方山地,大約六十畝左右,年租金一萬五千,租期十年,到期續(xù)租,租金加百分之十。我們毅然決然地租下了這片山地,自己設(shè)計了這幢木別墅,在四川一家工廠進行了木別墅加工。然后在這里雇當?shù)卮迕癜次覀兊囊馑歼M行整平鋪石搭建別墅,別墅和家用設(shè)備拉了六大車,全部用人工搬運到這里進行裝搭,總共花了四個月時間。

‘我們這座木別墅是拼裝式的,沒有用一顆鐵釘。’陳女士指著木別墅自豪地插話說:‘你們找找看,如果發(fā)現(xiàn)一枚鐵釘,我請你們在這里住一星期。’”

“我相信。不過你們平時要出山怎么走?”夏之蔭不解地問。

“這座山后面有一個寺廟,離這里大約一千二百米,寺廟有一條石頭路通公路,我們這里步行五十分鐘就可以到達公路,公路邊有我們建的一個車庫。只要到了公路,我們開車去哪里都行了。”我們走出別墅,尤建樹指著后山說:“寺廟就在這山后。”

“那你平時的食物怎么來?”夏之蔭打破砂鍋問到底。

“你也喜歡這里了?”黃河東笑著問。

“我想過來和他們當鄰居。”夏之蔭似乎有點認真。

“好啊!之蔭姐,這里是好地方。我們兩個人都被對方懷疑不會生育,到了這里不到一年時間,我就懷孕了,現(xiàn)在寶寶也出生了,建樹的頭發(fā)也黑了,原來斑白的頭發(fā)不見了。后來我們想想,不是我們不會生育,而是惡劣的城市生存環(huán)境打亂了我們的生理機能。所以我們兩對健康夫妻二十年不生育。

有情人終成眷屬,是建樹的始終是建樹的,轉(zhuǎn)了一圈還是嫁給了建樹,名至實歸,現(xiàn)在我們很幸福。”芙蓉有點興奮,有點感慨,把夏之蔭的問題給忘了。

“你還沒回答食物怎么來?”夏之蔭重復(fù)了一下。

“食物以前是五天叫人送一次,送到寺廟我們自己去取。現(xiàn)在幾乎不用送了,要送也只送大米,肉咸魚這類東西也送的不多了,蔬菜自己解決了,我們吃的也清淡。那一天嘴饞想吃大餐,殺一只雞,撈幾個螃蟹,就可以美美地吃上幾頓了。有些生活必需品偶爾自己出去買一次也不覺得麻煩。”

“你這里到寺廟沒有像樣的路啊!”黃河東有點迷惑。

“為了保持這里應(yīng)有的安靜和神秘,所以不修路。”尤建樹說出緣由。

“這樣的世外仙境對我有吸引力。”夏之蔭說。

“這樣的地方誰都向往,只是真正能靜下心來,下決心在這里居住的沒有幾個。如果你也在這里隱居,算是又多了一個靜心的人。不過我會經(jīng)常來......”黃河東還沒說完,就被夏之蔭打斷了:

“誰要你經(jīng)常來看我,過來和我一起隱居還差不多。”

“我凡心未了,還有好多事要做,暫時割舍不下。”黃河東側(cè)面回答了夏之蔭的玩笑,但心里對這里的喜歡比夏之蔭有過之而無不及。

“黃河東先生,不要把我的玩笑當真,誰會喜歡你過來呢!”夏之蔭語氣比較嚴肅。

“也是!”

時已午后 日已西移。黃河東和夏之蔭兩手空空來,得到尤建樹夫婦的熱情接待,無以言謝,分別與他們夫婦倆緊緊握手后道別。正當尤建樹夫婦轉(zhuǎn)身要回屋時,夏之蔭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轉(zhuǎn)身快步走到他們面前,和他們說了悄悄話,他們似乎頻頻點頭說好。

夏之蔭和黃河東先是按原路返回,沿著小溪下山,到了溪邊有羊腸小路時就沿著羊腸小路下山,下山的路程好像比上山的路程短了許多,一個多小時就到公路邊了,看到自己的車,心情特別愉快。一路快車回家,彼此很少說話,不知是什么心境。也許他們都在思考人生的真諦:人類來自自然,還是要回歸自然。一帆風順太平淡,歷經(jīng)磨難見真情。

三年后,梅花山莊多了兩幢一模一樣的別墅,尤建樹和陳芙蓉不再孤單,黃河東和夏之蔭也經(jīng)常帶著家屬來這里小住,走的人多了,路也自然形成。世外桃源本來就是一個村莊,不是一家一戶,也許還會有人加入,黃河東出資建了一條兩米多寬的石階路,連接公路直通梅花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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