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杜甫草堂的老人


有些人的出現(xiàn),是生活賦予我們的驚喜。在給予我們幫助與感動之后,便又匆匆的消失在人群之中。爾后深深的印在我們腦海里,始終不曾忘記。

那是一四年的一天,初秋的早晨,帶有絲絲涼意。我從上海飛去成都演出。我總是個愛踩著點出門的人,加上路上擁堵。等到了機場,離我航班起飛的時間已所剩無幾。托運完行李,我便去排隊過安檢。望見安檢口等候的人排滿了長龍,我頓時倍感焦急。

著急的等待,使我洗手間都顧不得去上。當我排到前面剩下四、五個人的時候,這時有人輕拍了我肩膀。我轉(zhuǎn)頭看見一位穿灰色夾克、帶著銀邊眼鏡,頭發(fā)有些花白的老人。“打擾一下,我的航班快要起飛了,你能不能讓我插個隊?”他小喘著氣和我說。雖然焦急,但還是讓老人站到了我前面。他小聲說著:“謝謝你。”我微笑的向他回應(yīng)。原本他還想在往前排些,但前排拎著Lv包包的婦女對他不予理會,他也只能就此作罷。

過了安檢,我急匆匆的跑到洗手間,那會兒已經(jīng)開始登機了。上完洗手間我小跑的穿過登機口坐上擺渡車。進了機艙以后,我拿著登機牌找到了自己的座位。這時發(fā)現(xiàn),坐在我臨座位置上的正是安檢口碰見的老人。他也認出了我,我倆彼此相視一笑。

飛機劃過跑道,飛上天空,翱翔在藍天白云之中。我坐在位置上翻看著雜志,時不時對我臨座的老人掃視幾眼。他微微的閉著眼睛端座著,偶爾朝我這邊看幾眼。但并不是看我,因為他的目光總是鎖定在小窗戶外的天空中。

“需要我和您換個座位嗎?”我小聲的問道。

老人略顯遲疑的說:“可以嗎?會不會太麻煩你?”

“沒關(guān)系,看您總瞅著窗口,我們換個座位,您看著也方便。”我說。

老人連連道謝,面帶笑容的站了起來,方便我先出來。在他坐到我位置上時,我清楚的看見他左手戴著一塊很老式的勞力士手表。他坐下以后,若有所思的看著窗外蔚藍的天空。許久,他突然對我說:“以前我老婆還在的時候,經(jīng)常和我說起,如果有天可以坐上飛機看看天空的樣子那就好了,那一定比我們看過的海還要好看。”說到這,老人停頓了片刻。接著說道:“只可惜她走的太早了……”

“她走了多久了?”我傻傻的問道,后來想想自己真是太唐突了。

他不假思索的說道:“十一年零八個月了……”我如鯁在喉,不敢在問下去。

“抱歉……”。我硬生生的還是憋出了兩個字。他微微搖頭,臉卻始終帶著笑意的說:“命運使然,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沒關(guān)系。”

接著說:“看的出你是個心善的小伙子,你是成都人嗎?”

“您言重了,都是些力所能及的事罷了。”我尷尬的笑著,不知所措的回道:“我是福建人,去成都只是為了工作而已,我是名化妝師,明天有場演出我需要去給他們化妝。”

他說:“原來是這樣,那你這個職業(yè)挺好。經(jīng)常也能與明星演員打交道、拓寬視野,年輕人是該多出去走走。”

“其實并沒有什么好與不好,雖然我長期都和藝人、演員打交道。經(jīng)常需要全國各地的飛來飛去,也確實是增長了不少見識。但這更多的是一種生存的抉擇,對于我們常年在外打拼的人而言、居無定所,始終會有種找不到家的失落感。并且多年的工作環(huán)境,看似自由。卻也如同溫水煮青蛙,沒有太大的突破。”我向這位長者吐露心聲的說道。

這位年過花甲,經(jīng)歷過無數(shù)風雨的老人臉上泛起了慈祥的笑容。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小咳了幾聲,看著我說:“我不知道你具體的工作性質(zhì)是如何,畢竟我對你這個職業(yè)了解甚少。但是你現(xiàn)在很年輕,所以應(yīng)該學著去感受生活所給予我們的一切事物。我們無須去懼怕漂泊異鄉(xiāng)的失落感,再過幾年,你會感謝現(xiàn)在的你所走過與見過的人和事。你所有現(xiàn)在的漂泊都會是你以后寶貴的人生閱歷與精神財富。”

老人喝了一口小桌板上乘務(wù)員為他泡好茶。杯子與茶葉是他隨身攜帶的。接著說道:

“至于你剛才說你的工作如同溫水煮青蛙一般、沒有太大的突破。我可以理解你的困擾。在我早期畫畫的時候也經(jīng)常遇到和你一樣的困惑,當時我也認為自己的繪畫技巧,總是停滯不前,始終畫不出自己心里所要表達的意思。”

我使勁的點頭附和,似乎在那一刻讓我看見自己與這位長者息息相通的地方。

“但是我得恭喜你,小伙子。我們每一個瓶頸的背后都象征著你即將走上更高的一個階梯。人生中不管工作或是生活,其實我們都避免不了碰到一些困惑。這是我們成長所必須經(jīng)歷的足跡,就好比釣魚一樣。小魚因為貪吃,往往很容易上鉤。但釣大魚的時候,我們卻要花很長的時間去等待。并且時不時的要不斷更換新的餌料。等到當大魚上鉤的時候,它所能帶給我們成功的喜悅是無數(shù)小魚無法比擬的……”

“所以你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以及不斷的更新餌料來嘗試突破自己。”他說著。

飛機緩緩的下降,降落再了成都的雙流機場。

臨別的時候老人問我:“你知道機場離杜甫草堂有多遠嘛?”

我說:“這我倒是不太清楚,您稍等一下,我網(wǎng)上幫您查查路線。”老人對我說:“知道了路程時間,我就能算好時間晚上幾點回來機場趕飛機。”我把查到的路線時間遞給他,并一臉詫異的問:“您晚上就回上海呀?”他說:

“對的,我就是為了來看看杜甫草堂……”

我沒敢在問他為什么要去看杜甫草堂,怕自己又問到什么不恰當?shù)牡胤剑瑫顾袀?/p>

歲月在他慈祥的臉上留下了依稀可見的痕跡,我倆微笑著揮手道別。

卻都彼此都沒有說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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