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清理微信好友，發現各自有微信的朋友認識最久的也只是初中同學了。而小學時最好的玩伴，早已失聯多年，僅存的記憶還是十多年前壓在箱子底下的畢業照了。并非是“這個人很懶，什么也沒留下”，而是十年前互聯網遠不如現在發達，甚至到擁有屬于自己的QQ號都是一件在同齡人眼中值得羨慕的事情。十年后回顧自己的童年，仍然唏噓不已。
我家住在一個普普通通的四線東北工業城市。我上學的那一屆改革，小學由五年變成了六年，我的第一波同學們就這樣出現在我的人生中了。
小學的記憶是模糊的，那年的城市跑的汽車基本上是出租車，自行車道還沒有被越來越多的私家車所占據，橫穿馬路也大概沒什么風險。作為一名小學生，每日的生活也很規律，無非是上學—放學—上學—放學。課程也很簡單，更沒有惱人的月考。夏天的放學后，男孩們就在樓底下扇牌、玩悠悠球、抖空竹；女孩們聚一圈跳皮筋過家家，直到天黑時又或是誰家開飯了才一歡而散。晚上的時間就是寫寫作業關燈睡覺。這樣咸魚般的生活也不長，也就六年吧。
我從小就羨慕這樣的生活，因為這樣的生活我并沒有經歷過。受家里的影響，他們用來玩耍的時間，我大概是用來上各種興趣班和讀各種課外書了。我曾經也苦惱過一個月看不完五本《可怕的科學》，看完未解之謎后也害怕哪天UFO把我抓走做實驗，甚至怕到天黑時把家里的窗簾關得透不進一點光亮。每個周五的《走進科學》也是把我迷得夠嗆，迷得我現在回憶那些期荒謬的節目時嚴重懷疑自己的智商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錯。當然最開心的就是每周兩節的科學課我可以叨叨叨地說個不停。
所以我自然是和那些天天在樓下玩鬧的孩子玩不到一起去了。但無妨，我的好伙伴們，也都是和我過著差不多生活的小朋友們。我們一起聊些天馬行空，“慷慨”地在檢查作業時放對方一馬，一起笑過也一起急眼過，沒有任何的人情世故，只是除了對方家里的座機外無任何其他的聯系方式。
W是班里的孩子王。成績雖不優秀，但為人正直仗義。印象中他是沒有家長來接的，家離學校又相對遠了些，所以他每天的任務就是送我回家。他話不多，所以是我忠實的聽眾。小學畢業后我去過他家，相處的時間也就是打打拳皇，但那是我第一次玩拳皇啊，可能當時我盯著電腦屏幕時的目光，和他聽我說著不知道哪本野書看讀來的偽科學，一般清澈。
遺憾的是，他并沒和我一起上一個初中，所以也就沒了交集。十來歲的我，不懂友誼更不懂得如何維持友誼。我和W最后一次見面是2009年的平安夜，他敲開了我家的房門，遞給了我張他自己親手寫的賀卡，可笑的是我竟傻呼呼地沒讓他進來坐坐。他讓我掛的QQ我早已經找不到了，他家的座機也一定早就停掉了。而我們或許，這輩子也不會再見面。
H是三年級轉來我們小學的“知識少年”。我和他總有嘮不完的話題，考試時也互相較勁誰分高。我們真算是難得的“臭味相投”。假期一起學游泳，一起去市圖書館借書，一起叨叨著整個科學課。四年級的夏天，我剛學會騎自行車，就在他面前大顯擺一通。從小就爭強好勝的他顯然不堪落后，明明還沒掌握這項技能的他硬是要蹬他媽媽的車子。當然結果是摔了一大膠又被我嘲諷一通，然后他就自己偷摸兒地學會了這項技能。初中他有了人生第一輛自行車，直到我們初中畢業，中考那年的他還在有著越來越多汽車的馬路中穿梭。
剛上初中時我最開心的事兒就是能和H分到一個班里了，但不同的是，我倆成績不再拔尖了。H的性格不是特別討喜，甚至是“討厭”的。在我們十三四歲時最討人嫌的年紀里，他無非是校園暴力最直接的受害者，我當時竟然只想著要和群，沒幫他說過一句話。H當時對我的評價“時而像春風般溫暖時而像暴雪般寒冷”深深地刻在我的腦海里。如果真的能穿越的話，我一定得狠狠地給自己一個大耳雷子。哦不，一個哪兒夠呢。
后來他越來越孤僻了，像一個棄兒。即使是老師提問，他的嘴里也不會蹦出一個字來。后來聽說他胖了許多，大學也去念了自己最喜歡的考古專業，但我對他，只有深深的歉意。我想我大概是一個兇手吧。
G從小就戴眼鏡，又高又瘦，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G從小癡迷高達玩具，癡迷紅色警戒星際爭霸。他家離我家只有一條馬路，每天都順道。一起打羽毛球，一起去他家玩紅警，一起講著熱播劇《武林外傳》，我倆也一起和H包攬男子400米的倒數三甲。
我和G上了同一所初中，也上了同一所高中。但都不同班。也沒了彼此共同的朋友，慢慢地疏遠了。高中上學時和G偶遇，嘮了兩句就突然冷場，真是怪尷尬的。圈子不同了，人也不同了。
現在我常聯系的，也就是初高中同學了。一年半前和初中老友搓麻，麻將房里偶遇另一伙人，那伙人正是我小學時天天在樓下扇牌的他們。聽說他們有當兵的，有“混社會”的，各行各業都有，他們大概高中都沒有讀完就投身工作崗位了。我挺納悶兒在那個沒有手機沒有微信的年代里，他們是如何找到彼此又如何還能繼續聯系彼此的。
我有時候真挺羨慕他們的，因為我已找不回當時單純的美好了。
前些日子放假，散步時路過W家，唏噓不已。我不知道你家搬走了沒，不知道你是上學呢還是工作呢，更不知道這個十一假期你在家嗎。即使你在家，我也沒法上樓敲門啊。
回家后我忍不住發了條微博，今天又寫了這么說。微博發出后，鐵子回我“生活還得往下走啊，路還有那么長吶，一天到晚老在那感啊感的”。
我想是啊，路還有那么長呢。我能做的，只有珍惜眼前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