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冰楠璇
我的童年,有伙伴的陪伴,每天快樂無憂。原本欣蕊也該是這樣的童年,可命運卻偏偏和小小的她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還好,那時她有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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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很單純,喜歡就湊一堆,沒想到這一湊就是十幾年。
因為喜歡每一個人,才很一直在一起玩。鬧別扭就是不想理你,過不久又拉著彼此的小手,像什么也沒發生過一樣。
那時候我們都沒有秘密,回家的路上說說學校里的瑣事;在公園的長椅上坐成一排,每人手里握著一個冰淇淋,說著那時所謂的“小秘密”。
看到路邊的成年人時,我們也渴望過長大,覺得當大人真好。現在,卻開始懷念小時候能無憂無慮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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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很單純,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少了一個誰。
我們每天都會從上到下、從大單元到小單元,挨個敲門。
這天,我們一如既往地敲門。到最后欣蕊家時,我們還偷偷躲起來,想嚇她一跳。只是,這一天怎么敲門都沒人應。
開始我們以為是她在和我們開玩笑,但是過了很久也沒人應。眼看就要遲到了,我們也只好先走了。
一路我們都在納悶,平時有事都會提前通知,或者貼張紙條在門上,這次卻毫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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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很單純,沒想過這種反常預示著不好的事要發生。
連續兩天,都是如此――敲門沒人應,放學回家也沒等到她。
我和奶奶說起欣蕊不在家,也沒留紙條。奶奶好像知道什么似的,說:“過兩天就回來了,家里可能有事,你們五個先一起走。”
我眼巴巴地望著奶奶,希望她再和我說些什么。奶奶卻笑而不語,像是有什么不能說的秘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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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很單純,以為所有離開都只是暫時的。
欣蕊不在的這幾天,上下學的路上少了很多樂趣。她是我們的開心果,也像我們的大姐姐。雖然只比我們高一個年級,卻早早學會謙讓照顧我們。
衣服扣子開了,她耐心地幫我們系上;書包重了,一起幫忙抬;有人欺負我們,她一定第一個不愿意,站出來為你打抱不平。
我們常常為了爭她,氣的紅了眼,左拉右扯,快把她分成幾份了。欣蕊從來沒和我們急眼過,永遠扮演著模范姐姐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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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很單純,以為再見到就不會再見了。
那個星期的周末,她挨個敲我們的門,把我們聚到樓下。我想,她一定知道我們擔心她,想讓我們放心些。
我們見到她,眼睛紅紅的,她哭了。
我們五個人擁上來,問她怎么了。用小手拭去她臉上的淚,幾個人握著她的兩只手,像是在傳遞力量。
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見她哭的那樣厲害。她抽咽著說,“爸爸媽媽吵架了,爸爸還打了媽媽,非要抱著我走。”
小時候,看著別的孩子哭,我們也就不自覺地跟著哭。幾個孩子抱成一團,像是一起受了多大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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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很單純,以為一個擁抱就可以讓一切都煙消云散。
我忘了那天我們在樓下的石灰臺階上坐了多久,只記得,起來時腳已經站不穩了。我記不得那天我們說了什么,只記得我們對欣蕊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我們陪你。
第二天,我們五個約好一起“逃學”。就是一起吵著鬧著不去上學,非要在家陪欣蕊。家人拗不過,只好遷就一次。
我們一起跑到欣蕊家,想要給她安慰。
門沒鎖,我們輕悄悄地打開門,門開的一瞬,被眼前的一幕嚇了一跳。滿地的玻璃碎片,電器全被砸壞了。欣蕊媽媽頭發凌亂,坐在地板上,頭倚著沙發。我們小心翼翼地叫了句“阿姨好”,但卻沒有任何回應。
屋子里傳來一個女孩的抽咽聲――是欣蕊。我們繞過滿地的碎玻璃,小心翼翼地走進那間屋子。欣蕊蜷在墻角,像是受到了很嚴重的驚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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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很單純,以為走了再回來就真的能回來。
那段時間,欣蕊一直沒去上學。我們一放學就趕緊寫作業,然后去她家找她。可后來,卻再也沒有機會。
那天我們一如既往地跑去她家,可那道門卻再也沒開過。
于是我們五個人就守在門口,想等欣蕊回來就能看到我們,就不會再那么難過了。每天等,聽到樓梯間有一點聲音就伸著小腦袋,扒著樓梯扶手向下看,生怕錯過什么。
每天我們都約好去那里等欣蕊回來,每天都敲好久門。任憑家人鄰居怎么勸,我們就像著了魔一樣,一定要等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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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很單純,說等就會一直等。
起初,我淚汪汪地問奶奶,欣蕊是不是真的不回來了。奶奶告訴我,過段時間就會回來了,現在想想,也許當時奶奶是不希望我那么難過吧。
那段時間,我每天都像丟了魂一樣,滿腦子都是欣蕊。我害怕她會再看見那天的場景,她會不會害怕,會不會哭,會不會想我們。
久而久之,卻也就習慣了。習慣了在門前等她,習慣了抬頭望一望她家,習慣了路上沒她,習慣了……
至于她到底去了哪里,誰都不知道。也許,只有我們五個人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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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很單純,單純很想你,現在也是。
就這樣,十年了。我不知道具體多久,總要有十個年頭了,我卻剛知道她當年的去向。
是奶奶無意間說的,如果不是奶奶說漏嘴,也許這一輩子,我們五個人也不會知道。
奶奶經常會和我提起小時候,我知道這件事就在今年暑假。因為快要上大學離開家里了,奶奶說我們五個人也都分開了,不會再像小時候一樣親了。
奶奶嘆了口氣,說:“要是欣蕊活著,今年該大二了。”我怔住了,腦海里一遍遍閃過這句話,我眼巴巴地看著奶奶。
“要…要是,活…活著?是什么意思。”我感覺到心一陣痛,嘴唇麻木,說不出話來。奶奶察覺說錯了話,趕緊改口:“什么要是活著,你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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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很單純,感覺知道了真相就不會那么難過了。
我沒聽錯,真真的幾個字――要是活著。
眼淚不自覺地砸在手上,血一滴一滴地滴在心上,就像針扎的一樣疼。怪不得幾家人之前關系那么好,欣蕊一家突然消失了,大家卻沒有人好奇,原來只有我們不知道。
奶奶看我哭的不成樣子,輕輕地拍拍我后背,“你別哭了,我就告訴你。”我抬頭望著奶奶,感覺像是有個開關擋在了眼眶里,淚止住了。
“欣蕊爸爸和她媽媽關系一直不好,幾次甚至差點打死她媽媽,要不是我們攔著,估計…那天晚上她爸爸又喝酒了,非要帶著欣蕊走。她媽媽想攔著,一直追到馬路上,一家人就被載貨的火車…聽說,當時的場面特別慘。”此時奶奶的眼里也噙滿了淚。
原來我們小時候以為的離開,卻是這種永遠的離開。原來我們說過的陪伴,竟要跨過這么遠的距離。
之前,我還糾結,要不要說,怎么說。最后,我覺得還是用永遠的陪伴最合適。
我在我們的群里發了一條消息――其實我們一直都在陪著欣蕊。
沒人發聲,只是每個人發了六顆紅心,代表著,我們一直在一起。就是這種默契,不需要多說,也都明白。我想,如果欣蕊在,她也懂我們。
別怕,我們一直都在陪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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