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個故事,高中同學應該都是清楚的。
高三時,同桌是個連她前任的現女友都對她討厭不起來的好姑娘,結果查出來結腸癌晚期,一個月后積蓄花光,繼父把她和媽媽趕出家門,母女倆基本生活都成問題,靠一些基金組織微薄的救助維持簡單的治療。
那時候沒有現在這么多渠道籌錢,又是高三特殊時期,怕學校不同意我們組織全校募捐,所以我拿著全年級的聯名信去找校長,他支持我們在全校范圍內組織一次募捐活動,全班同學感激不盡。
我們當時的班主任兼數學老師W對這件事的反應不是“高三要以學習為重”的焦慮,而是“她休學了就不再是我們班的人,關我什么事”的冷漠。有一次同桌的媽媽想申請一項補助,需要學校證明簽字,我親眼目睹了他把阿姨像乞丐一樣趕出辦公室,親耳聽到他拒絕了同桌“在教室后面再聽最后一次課”的請求之后,我以“高三壓力大沒有精力當好課代表”為由辭去了數學課代表的職務,從那以后他的課上我都在做題,沒有再聽過他一節課,遇到問題都會去請教隔壁班的數學老師,也就是我高一高二的數學老師代老師,因為我成績一直不錯所以W并不好找我的麻煩,偶爾被他拎起來解題也沒有被難住過,所以他也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后來我爸想請W吃個飯,我說:“我140+的數學成績跟他學的不到10分,因為我連師恩都不想欠這種人的。要感謝也是感謝代老師,代老師要不是你的學生,真該收我補課費。”我至今不肯回學校看他,他每每跟我爸問起我,我爸都說我自覺高考考得很不好所以不好意思回去。
我當然沒有玻璃心到因為他這一個人就覺得這世界太冷漠,我也從來沒有苛求過他作為老師人品就必須高人一等,但是他也的確影響到了我對長輩的態度。從小被要求尊敬師長,可是我做不到尊敬每一位,在我的判斷里,一個人是否值得尊敬,跟ta的年齡、資歷和身份地位都沒有關系,我只在乎人品,人品太次,連才華都不會被我計入考慮,更理解不了所受的敬重一定和年歲成正比這件事。所以如果你覺得我對作為長輩的你不夠敬重,不用急著替我爸媽教育我,先問問自己做的事值得我給你幾分敬重。
至于故事的結局……其實還不錯,癌癥晚期總是有那么一天的,可是來得還是有點突然。在我生日前兩天收到同桌的遺書,她說她想自己走得漂亮點兒,和媽媽一起去海里作伴。她說得到過那么多人的幫助很感激,命運如此,她誰也不怪。我只能查到她們坐火車從漢中去了安康,在安康換了交通工具,公安局也沒能找到她們的下落。她的QQ被盜過很多次我們也舍不得刪,有一次彈出一句“在嗎?”我知道不會是她,但還是哭著給她打了很長一段話,果然收到的回復是一段廣告,可是那次以后感覺好像已經好好做了告別。
最后一次去看她,我說下次去給她帶方大同的專輯,沒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