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證三年了。
初見面時,是聽聞過彼此的。我知他歌聲不錯,喜歡beyond;他知我文筆不錯,喜歡詩詞。偶然間坐在一個偌大的局上,竟搭上了話。那是我去北京之前。
留過聯系方式,我轉眼便坐上轟隆隆的列車。北京,多少個有一絲文藝期許的小青年們趨之若鶩的地方。我聽著汪峰,聽著許巍,站在一個個立交橋上看著車水馬龍、光影交錯,我以為我該是孤獨彷徨又充滿渴望的,卻被那么多曖昧的暖流沖破。
呵,我向往遠方的孤帆遠影,我意欲找到的客舍青青,我想要徜徉的人的河流,我念念不忘的仗劍天涯,這些本該涂著破舊的淡黃色的夢想,竟然輕輕松松的被他擠了下去。
一個星期不到,我從北京回到初見面的地方。
我們騎著自行車在街頭歌唱,我五音不全,唱一句,他就用對的調子重復一遍,于是我更找不著調了;
他把自行車停在開滿桃花的山腳下,我跑過去看那么高那么高的樹,樹影斑駁,陽光細碎,一切都溫柔得剛剛好;
我給他腳上涂了指甲油,讓他穿著拖鞋陪我去爬山,累了坐下來喝口水,一群鴿子飛過去,掉在我大腿上一坨粑粑;
陪我去拔了一次智齒,因為醫囑不能抻著,熱水壺都不讓我拿,任何東西都是幫我弄好了才進嘴,看著他蹲在地上吭哧吭哧的幫我洗衣服,有了些奇妙的錯覺;
有一次吵架,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委屈和脾氣,大半夜的愣是從市區走到了荒郊野外,他不說話,我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跟著,走到后來一點光都沒有了,其實挺害怕的,后來他憋不住了,撒了泡尿……然后我們往回走了一個多小時才打上車,回了住處。
憑良心講,那次純粹是我的無理取鬧。我的童年是有缺口的,這份缺失一直讓我孤獨、倔強又敏感脆弱。我承認在和他的這份關系里,我一直是作妖然后被包容的那一方。不過這份包容讓我倍感踏實,緩慢又溫柔地消融掉了缺口,還滋生出許多愛意來。
再后來,我們就扯證結婚了。畢竟這樣的男人不嫁,是要天打雷劈的。
結婚生子一氣呵成,以前那些“曾夢想仗劍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華”之類的向往淹沒在平常素日的柴米油鹽里,越來越難掀起漣漪。
有一天,孩子睡了,他問我:“現在給你時間和金錢,讓你去你以前最想要的浪跡天涯,你想先去哪?”
問這句話的時候,屋外寒風正盛,漆黑的夜幕下盈盈閃閃的萬家燈火,我在搟餃子皮,他在包餃子,鍋里沸騰的水氤氳著霧氣。我能去哪呢?自從有了這個踏實溫暖的家,就再也不向往遠方的風和日麗或雨疏風驟。
我相信,沒有人生來彷徨。
總會有那么一個人走近你,拂去灰塵,讓你心底的光源璀璨起來。
今天是臘八,是他的生日,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生活需要儀式感,更需要時常看看自己所擁有的,所幸我不但有著別人給予的美好,我自己心里還有著愛意,也有著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