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圈顯示,好多地方下起了第一場雪,白白的薄薄的鋪上了一層。以前那些稀疏平常的景色,這會兒竟然覺得遙不可及。那些畫面里的白,瞬間點燃了某些積蓄已久的小情緒。
來這個城市之前,我不知道,還有城市不是按照節氣出牌的。本是小雪,這個城市陰沉沉的下起了雨,霧氣氤氳,空氣潮濕粘膩。
兀的就會想起那些有雪的冬天,可不知為何,記憶里那些下雪天,那些快被凍傻的天氣里,滿滿都是溫暖。也許是最涼的空氣里,一點點溫暖會讓人幸福感飆升,而這樣極端的幸福感是十一月末滿城燦爛的三角梅不能夠代替的。
屏幕那端滿地鋪滿的雪,紛揚的雪花,風中搖擺的樹枝,清冷的風隔著屏幕鋪面而來。異鄉異地,我的世界再無那樣完美的春冬與秋夏。
唉,忘了多久沒有邂逅一場雪了。甚至那屬于第一場雪的曲目都已經忘記了調調。當生活突然少了四季更替,也少了應有的詩情畫意。若在以前,這樣大雪的日子,應該是攜爐賞雪的愜意吧。若非出門,賦閑家中,獨自悠然看山看雪看,圍爐吃茶閑談,日子清淡卻也美好。
竟會想起某個大雪突至的夜晚與清晨,睜眼便能感覺到不一樣的光亮。冬日的清晨,總會貪戀被窩的溫暖,不愿伸手觸碰任何涼物,轉頭卻能被窗外的素白吸引,一個打挺鉆出被窩,光著腳丫子趴在窗邊看那滿地滿地的銀光,間或有一兩行腳印伸延到路的遠處——是早起勞作的人留下的痕跡。頃刻穿好衣物,興致勃勃的去看雪了。
每一個冬日的早晨,空氣中都裹挾著慵懶,輕聲說話的人,嘴邊哈出白氣,那掛在每個人嘴邊的白氣,讓清冷的空氣都變得可愛極了;院子里晾著的衣物與毛巾,像動物的甲克一樣,硬邦邦的懸著,紋絲不動,若是不小心撞上,肌膚會被刮得生疼;不知何時潑出去的水,在院子的水泥地面上結成不規則的冰花,開得繁盛……大自然就是這樣神奇的改變著常規,饋贈給你不一樣的冬季,于是乎,看似閑散繾綣的冬季也變得滋味起來。
當雪覆蓋了一切能夠覆蓋的東西的時候,正是世界最純粹的時候。你甚至都舍不得去烙上你的印記,只想伸手托起無聲飄落的雪花,看那精致的多邊形,在你的掌心漸漸透明隱去蹤跡,剩下一滴水,沁入肌膚的紋理里……
雪是無聲的,又是有聲的,細聽他們降落,有著撲簌簌的歡快的朝著這個世界飛奔而來的喜悅,落了滿樹滿山滿地,聲音細小卻又恢弘。
踩上去,嘎吱嘎吱的摩擦聲大概是最獨特的聲音,一步兩步……再過一會兒,雪層厚了,忍不住出門看雪的小孩們,在雪中嬉鬧起來,他們通紅的小手,有力的捧起一層干凈的雪,兩手合攏壓成雪球,朝著目標扔去,然后笑著閃躲另一邊的報復,玩的興起,背上竟泛起陣陣汗意。
歡鬧個半晌,路面的雪被踩的七七八八,零零落落,當人們各自散去,不知何時,撲簌簌得再來一場,瞬間,世界又恢復了最初的樣子。
玩累的小孩,各自進了家門。母親關切的捏他們凍得通紅的小手,看看滿頭汗的孩子,手總是會不經意的探入后頸脖兒想摸摸衣服是不是已經汗濕,卻不想,暴露在空氣中的冰涼的手一下子碰到孩子溫暖的背部,那從指頭傳遞的涼意直戳心窩,驚得小孩子大叫一聲,一抽身又跑遠了。
……
冷冽的氣候有時會讓人絕望,但是當我們從水壺中到一杯熱水,煙霧瞬間翻騰起的那一剎那,所有的涼意都會煙消云散了吧。當我們極不情愿的迎風而上的時候,恰碰上街邊的紅薯出爐的那一瞬,香味四溢,瞬間打開的味蕾與此刻你的滿足,應該是多少錢的大餐都無法換取的吧。當走過寒風路過雪的你哆嗦著打開門,赫然看到桌上擺著的菜正冒著熱氣,架著的火鍋還撲騰撲騰不斷翻騰,那一刻的你,胸腔里一定會溢滿幸福。
……
原來冬天竟有說不完的小確信。
我不知道為什么在這樣一個平常的日子,看著曬出的第一場雪,會有些失落與傷感。我知道如果我還在那樣一個下雪的干冷的冬季,我也一定會穿上厚厚的羽絨服,不會在意它是否足夠靚麗足夠顯瘦;會圍上厚實的圍巾,將大半的臉縮在圍巾里面,只露出兩只眼睛,看著這個世界;還會蹬一雙笨重的雪地靴,咔噠咔噠在雪地上走一串歪歪扭扭的腳印。其他的事情,管他們呢,自己在自己的世界里和冬天約會,至少,我是邂逅了這個冬天的吧。
突然發現,原來我是那么的懷念冬天想念雪。就像想念親人,想念家鄉,想念那四季分明的朝朝與暮暮。
可是啊,冬天與雪,終究是無法邂逅,只能想念了吧。
后記:
可能是早已準備好的厚衣服在衣柜里由新變舊,竟沒有穿出去的機會,所以心生怨念寫了這么多吧。
但愿,你的世界依舊四季分明,日子還是最初的日子。
但愿,身在異地再無家鄉春秋夏的你,能夠擁有一個完整的冬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