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清明的時候,正巧我也在家,就去了爺爺奶奶的墳前祭拜。
在給墳頭清除雜草和添上新土之后,我知道爺爺喜歡抽煙,就點上了三支,自己坐在旁邊也點了一根。
可不知為何,那煙抽起來卻感覺十分酸楚,所有關(guān)于爺爺?shù)幕貞洠谶@一瞬間,全都涌入腦海——
爺爺去世已經(jīng)有些年頭了,我已經(jīng)開始有些記不清他的樣子,只記得他手臂上那道觸目驚心的疤痕。
爺爺手臂上的疤痕約有手掌大小,如果只是普通的疤痕還好,看起來雖然會有些不舒服,但是還可以接受。但是爺爺?shù)哪菈K疤痕卻是十分恐怖,在疤痕中央竟然是完全凹陷下去,沒有一點肌肉,甚至可以摸到骨頭。
記得很小的時候,我就問爺爺那道疤痕是怎么來的。
爺爺抱著我笑著說是因為他小時候不聽話,被大貓猴咬的。以至于在以后的時間里,大貓猴都是我心里的陰影。
等我在大一點之后,就明白了那所謂的大貓猴并不存在,只是人們杜撰出來嚇唬小孩用的,所以我對爺爺?shù)哪堑腊毯鄣膩須v,就更加好奇了。
可是當我再去問爺爺?shù)臅r候,爺爺卻只是笑著敷衍說道:“時間太久!人老了,記不住了——”
對于這個答案我顯然并不滿意。
后來我才發(fā)現(xiàn),家里所有人對于爺爺?shù)哪堑腊毯鄱际怯行┘芍M,從來不敢在爺爺面前提及。
背地里,大伯告訴我說,那道疤痕是因為爺爺年輕的時候,遇到了土匪,爺爺奮勇反抗,打跑了土匪,可在雙方在搏斗的過程中,爺爺?shù)氖直郾煌练擞玫犊车袅艘粔K肉。
而我父親的說法卻是,在60年代大饑荒的時候,是我爺爺砍掉了自己手臂上的肉,熬成湯,才使得一家老小沒有餓死。
大伯和父親都認為自己是對的,因為他們打從記事起,爺爺手臂上就已經(jīng)有了那道疤痕,而這些話也都是爺爺親口告訴他們的,盡管他們并沒有去考證真實性。
隨著時間的慢慢流逝,爺爺?shù)纳眢w的身體每況愈下,已經(jīng)干不了什么農(nóng)活,老人家又辛苦勞累了一輩子,根本閑不下來,所以家里就買了幾頭羊,讓老人家在田里放羊,打發(fā)時間。
那天下午,已經(jīng)是上了高中的我,在假期里無事可做,就跑去田間和爺爺一起放羊。
不知為何,那天老人家看起來極其興奮,整個人都容光煥發(fā)的樣子,好像一下子年輕了幾歲一樣,嘴上滔滔不絕的說著,都是他在年輕時候的一些事情。
當時的我有些詫異,但是令我更為詫異的是,爺爺竟然主動給我講了他手臂上疤痕的來歷——
據(jù)爺爺說,那是在上世紀60年代的時候,眾所周知,那是怎樣的一個悲慘的年代。爺爺所在的村子也是食不果腹,餓死了很多人,死了也不埋,用麥草、胡麻草裹一下撇在山溝里,村前的小溝里東一個西一個撇著沒埋掉的死人,有大人,也有娃娃。
最后甚至當家里有人餓死之后,其他人都已經(jīng)沒有力氣將他的尸體抬出去,找人幫忙都找不到,最后只得放在家里的床上。
當時爺爺剛?cè)攵⒅辏依镆呀?jīng)有了大伯和老爸,只不過還都是半大的孩子。一家老小都餓得骨瘦如柴,尤其是還只有2歲多的大伯,都瘦成了一張皮,趴在床上睡覺,乍看上去還以為是一塊破布黏在上面。
一天晚上爺爺從公社回來,在路上偷偷挖了一些野菜,等到天黑才讓奶奶煮成湯,因為那時候社員都吃食堂,家里不準冒煙。
爺爺想著改善一下伙食,因為他們最近一直在喝谷衣、蕎皮湯,而這些東西吃了不好排泄。
就當一家人圍在一起喝著湯的時候,突然從外面飄來陣陣肉香,香味是從隔壁鄰居王二家里傳出來的。
王二是個啞巴,父母死的早,也沒有討上媳婦,所以家里就他一個人。爺爺和王二從小玩到大,像親兄弟一樣,爺爺一直也很照顧他。
聞到香味之后,本是在平時吃起來如同山珍海味一樣的野菜湯,瞬間就變得清淡無味。爺爺知道王二雖然有些木訥,甚至可以說有些傻,但是卻十分擅長抓田里的野雞之類的,所以爺爺這次心里也認為王二可能又抓到了什么野味。
想到這里,爺爺又看著骨瘦如柴的家人,心里很不是滋味,想著自己平時對王二不錯,討點肉吃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再不濟要點湯也行,至少讓家人沾點葷腥,于是就端著碗出去了。
剛走到王二家的門口,肉香就更濃了,爺爺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也沒敲門就推門進去了,剛推開門就發(fā)現(xiàn)王二正好在鍋里盛飯。
誰知王二突然回頭發(fā)現(xiàn)爺爺?shù)某霈F(xiàn),竟?jié)M臉驚恐,手中的碗也掉了下來,不知所措的呆站在那里。
爺爺被王二一驚一乍的樣子嚇了一跳,可轉(zhuǎn)瞬一想也就釋然了,爺爺認為是王二把自己當做是隊長和知識分子了,因為爺爺私自煮點野菜犯的錯誤不算大,但是王二煮肉吃,一旦被發(fā)現(xiàn)可真的會被拉出去批斗的。
緩過神來,爺爺接著昏暗的煤油燈朝著鍋里看去,搖曳的燈光下,爺爺發(fā)現(xiàn)沸騰的鍋里煮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由于燈光太暗,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依稀可以看見上面的毛發(fā)。
爺爺十分納悶,這王二打了個野味,咋不剝皮就直接給煮了呢?
正當爺爺想要慢慢靠近看清楚的時候,一旁的王二突然迅速的抄起鍋蓋就要去把鍋蓋上。
但是就在鍋蓋被蓋上的一瞬間,爺爺突然發(fā)現(xiàn)那黑乎乎的東西突然轉(zhuǎn)了一圈,而那赫然——
赫然竟然是一張人臉——
爺爺驚呼一聲,下意識的往后一跳,臉色蒼白,只覺得脊梁上流下一股股的冷汗。
王二的臉色此時更加難看了,爺爺以為是自己眼花,想在仔細看看,發(fā)現(xiàn)鍋已經(jīng)被王二蓋上了,一旁站著同樣驚慌失措的王二。
爺爺十分的好面子,看著王二緊張的樣子,心里有些不舒服,剛剛的那幕讓他的心里多少也有點陰影,于是就沒有說要肉的事,轉(zhuǎn)身就離開了,王二在后面支吾的喊了一聲,爺爺也沒有理會。
家里人發(fā)現(xiàn)爺爺空手而歸,都十分失望,奶奶看著爺爺?shù)哪樕茈y看,也沒有說什么。
之后,爺爺躺在床上卻怎么也說不著,腦子難免胡思亂想起來,認為自己可能真的是已經(jīng)餓得頭暈眼花,再加上當時燈光昏暗,所以沒有看清楚,而且在那個人人自危的日子里,爺爺也能夠理解王二自私的行為,可心里卻總是隱約感到一絲不安。
在之后的日子里,王二那里再也沒有傳出過肉香,漸漸的爺爺也就沒在意那件事,更沒有向任何人提過。
爺爺當時以后事情就這樣過去了,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只是噩夢額開始——
爺爺逐漸發(fā)現(xiàn)王二變了,他的眼睛不像以前那樣有神,反倒是十分呆滯,毫無生氣,整個人也沒有什么精神,整天無精打采魂不守舍的樣子,牙齒也慢慢變得又黃又黑。
最奇怪的就是當所有人都瘦的皮包骨的時候,王二卻沒有什么變化,反倒是顯得有些發(fā)福——
對于王二的這些變化,爺爺并沒有放在心上,而是把所有的心思放在自家的糊口上,自己能夠不餓死就已經(jīng)是燒高香了,哪還有時間去管別人家的閑事。
就這樣磕磕巴巴的度過了那最艱苦的三年,我們一家也有幸挺了過來,日子稍微有了好轉(zhuǎn),至少解決了溫飽問題。
而這時爺爺才意識到,王二性情大變,整個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原本雖然說有些老實木訥,但是還是十分開朗好動,不會說話,卻整天嘰嘰喳喳吵鬧個不停。
而現(xiàn)在的王二卻臉色陰冷,毫無表情,更顯得極其頹廢。爺爺猜想經(jīng)歷過這樣的歲月,任誰都會有些改變吧!
爺爺想著這些年疲于生計,對王二的照顧不夠,心里有些慚愧,看著王二還沒有媳婦,就給他張羅了一樁婚事。
姑娘是鄰村的,說是小時候發(fā)燒,燒壞了腦子,有些神志不清,甚至連話都說不清,但是長得還算標致,畢竟王二的情況也擺在那里。
王二沒有反對這樁婚事,于是在爺爺做媒的情況下,將這位姑娘娶回了家。結(jié)婚當天,大家都熱熱鬧鬧的聚在一起,但是王二的臉上依舊冷冰冰的看不出什么表情,爺爺看了心里自然有些不舒服,但也沒有多想。
可誰知第二天就出事了,天剛蒙蒙亮的時候,陣陣尖叫刺破了沉寂的小村。王二的老婆瘋一樣的沖出家門亂喊亂叫,驚擾了整個村子的人,大家紛紛趕來。
爺爺在第一時間沖了出去,只見王二的老婆蓬頭垢面躺在地上,滿眼驚恐的看著王二,渾身哆嗦。
爺爺趕緊上前想要扶她起來,可誰知她卻緊緊地抓住爺爺?shù)氖直蹣O度恐懼的亂吼著,爺爺見狀更是詫異,模糊中聽到了她泣不成聲的嚷道:“有——鬼!他——是——”
爺爺也順著她的目光看向王二,可誰知王二只是毫無表情的站在那里,似乎是這里發(fā)生的一切都和他無關(guān),可當爺爺和他四目相對的那刻,頓時心中一寒,那眼神就向盯著獵物的野獸一樣,充滿了貪婪與敵意,讓人產(chǎn)生莫名的恐懼。
爺爺不敢再看下去,低下頭看著王二的老婆,這時村里的人也陸續(xù)趕來,人越來越多,慢慢圍了過來,周圍也開始嘈雜起來。
這時本來在爺爺身邊漸漸平穩(wěn)的王二老婆,突然就又開始不安了,大叫著掙脫爺爺開始亂跑,任誰都拉不住。
最后在村里人的幫助下,費了好大得勁才把她給安撫下來不再吵鬧,可就是不愿再回王二家,無奈之下只得將她送回娘家,至此之后人也變得瘋瘋癲癲,尤其在晚上吵鬧的更加厲害,事后王二也沒有去找過,那姑娘也再也沒有回來。
那件事成了村里人茶余飯后的話題,眾人推測可能是王二的老婆太傻,不懂得夫妻房中之事,再加上王二是個老光棍,可能當時粗暴了一點,所以才嚇壞了姑娘。
但是爺爺并不這么想,尤其是一想到王二當時的眼神,心里不禁升起寒意,再加上覺得王二辜負了自己的好意,就漸漸的開始疏遠他。
很快,這件事也就慢慢過去了,大家都各自過著各自的日子,沒有人再去討論了。
由于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善,家里再有人去世,也會弄個簡單的棺材下葬。可是人們卻發(fā)現(xiàn)剛被埋下的人第二天就會被挖出來,而且尸體也像被野獸啃食過的一樣,場面相當恐怖,這樣的事斷斷續(xù)續(xù)發(fā)生過幾次。
雖說大家都有點害怕,可誰也不愿自己的親人死后連遺體都無法安寧,所以村里就組織了幾個年輕膽大的青壯年晚上去墳地巡邏。
可過了一段時間后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就當大家都打算放棄的時候,就在一個晚上發(fā)現(xiàn)了那個挖尸體吃的東西,爺爺當時并不在場,只是聽說那東西很大,足有一個小牛犢般大的個頭,目露紅光,可當時天太黑,那東西跑的也很快,所以等人們趕到的時候一不見了蹤影。
許多人都猜測那是一只野狗,于是村里組織了更多人巡夜,有的人甚至帶上了獵槍。可在那之后就再也沒有發(fā)現(xiàn)過,大家在堅持了一個月之后依舊一無所獲,再加上當時正值農(nóng)忙,所以大家也都放棄了。
農(nóng)忙過后,爺爺一般都會跟著生產(chǎn)大隊去外地挖河。因為當時所有的人都是參加生產(chǎn)隊的集體勞動,每天記工分,10分工叫做一個工。
而挖河是屬于重體力活,工分當然就要高一些,每天記14分,而且還管飯,隨便吃,不定量。出發(fā)時每人也會給一點路費補助,一般是按照一里一毛錢,所以有時會拿到幾塊到十幾塊錢,這在當時可是一個不小的數(shù)字。
就因為待遇不錯,所以爺爺都會在農(nóng)閑的時候去。
在路上的時候,爺爺才發(fā)現(xiàn)王二竟然也跟了過來,看著王二已經(jīng)瘦弱不堪的身體,爺爺心里不免擔心起來,不知道他能不能受得了挖河這種體力活。
干了一天的活之后,爺爺便在臨時搭建的工棚里休息,當時正值7月,天氣十分燥熱,而且30多人擠在一個棚里,雖然很累,但是爺爺翻來覆去卻怎么也睡不著。
王二正好被安排在爺爺旁邊,看樣子似乎是睡著了,不過即使他醒著,爺爺也不打算和他聊天。
爺爺強按住心里的躁動,過了很久也慢慢有了睡意,可在爺爺迷迷糊糊的時候聽見一陣聲響,睜開眼就發(fā)現(xiàn)王二走了出去,爺爺本以為他是出去小解就沒有在意,可過了一會發(fā)現(xiàn)他并沒有回來。
爺爺心里泛起了嘀咕,之后就出去看了看,借著微弱的月光,發(fā)現(xiàn)遠處王二模糊的身影,朝著一片樹林走去。
那邊是墳地,他大半夜過去干嘛?
爺爺心里有些納悶,就點亮馬燈,為了避免王二發(fā)現(xiàn)就把馬燈的火調(diào)到最小,慢慢的跟了過去。
不久王二就走進了樹林,爺爺趕緊跟了過去,不一會也進了樹林,繁茂的的樹葉遮住了月光,頓時爺爺感到一陣陰冷,周圍頓時也暗了下來。
樹林里很安靜,腳下的雜草發(fā)出“沙沙”的聲響,更令爺爺感到不安和緊張,呼吸不自覺的就急促起來,沒走多久爺爺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汗衫已經(jīng)完全濕透了。
抬頭已經(jīng)看不見王二的蹤影,巨大的心理壓力使爺爺開始后悔跟了過來,可又不甘心就這么回去,正在進退兩難的時候突然一聲鳥叫撕碎了寂靜的樹林,爺爺也是一驚腳下一滑便摔倒在地。
驚魂未定的爺爺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到了墳地,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就在這時,爺爺突然聞到一股惡臭。
爺爺皺了皺眉頭,小心翼翼的繼續(xù)向前走去,沒走幾步,臭味更濃,令人作嘔,爺爺伸手捂住鼻子。
“嘎——嘣!嘎——嘣”
一陣輕微咀嚼的聲音傳來,聽得爺爺頭皮一陣發(fā)麻。
這時爺爺突然發(fā)現(xiàn)前面有個黑影,由于馬燈被調(diào)的很小,燈光微弱,只能照亮兩米左右的距離,爺爺先是被黑影嚇了一跳,然后提了提氣,屏住呼吸將馬燈慢慢向前提了提,微弱的燈光隨即落在那黑影之上。
可接下來的一幕,讓爺爺完全嚇傻了——
只見王二背對著爺爺,趴在一個剛剛挖出來的尸體上大肆啃食著,并慢慢的轉(zhuǎn)過臉來,面部猙獰,眼睛散發(fā)出幽幽的紅光狠狠的盯著爺爺。
爺爺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王二已經(jīng)向他撲了過來,一個措手不及就被王二撲到在地,爺爺手上的馬燈也被打翻出去。
在等爺爺反應(yīng)過來,王二已經(jīng)張開血盆大口向爺爺咬來,爺爺頓時感到一股腥臭迎面撲來,差點令他窒息,本能的用手去擋,結(jié)果被王二一口結(jié)實的咬在手臂上。
立刻撕心的疼痛讓爺爺大喊一聲,拼命地掙扎著,但看似瘦弱的王二,此時卻不知哪來的力氣,怎么也推不開,趴在爺爺身上撕扯著。爺爺心里萬念俱灰,心想徹底完了。
突然“轟”的一聲火光四起,原來是剛剛打翻的馬燈里面溢出了煤油,點燃了旁邊的草堆,突如其來的變故使王二愣了一下,爺爺抓住時機暴喝一聲,使勁全身力氣用手臂向王二打去,將他打倒一邊,自己連忙掙扎著站了起來。
爺爺不在停留,轉(zhuǎn)身就跑,還沒跑多遠就聽見后面一聲怒吼,轉(zhuǎn)身看去發(fā)現(xiàn)王二已經(jīng)站了半弓著著身體,爺爺不禁倒吸一口涼氣,不敢再看。
慌忙中,爺爺腳下被絆了一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這才發(fā)現(xiàn)是一個手臂粗細的木棍,爺爺二話沒說就彎身去撿木棍。
還沒等爺爺起身,就感覺后面一陣冷風(fēng),夾雜著腥臭向他襲來,就本能的掄起木棍向后打去。只聽“嘭”的一聲悶響,竟將王二打飛出去,爺爺也不知道自己會有這么大的力氣,一時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王二迅速爬了起來,頭上一股黑色的液體慢慢留了下了,他顯得更加憤怒,低聲的吼著。
這時火勢越燒越大,周圍更顯的明亮了,可這對爺爺來說更顯得恐怖,因為他可以更清晰地看到王二猙獰恐怖的表情和散發(fā)著幽幽紅光的眼睛,爺爺忍著手臂上鉆心的痛緊緊地握住木棍,王二可能對爺爺那一棍心有余悸沒有在向爺爺撲來,只是狠狠的盯著爺爺,雙方就這么僵持著。
爺爺喘著粗氣,精神高度集中注意著王二的一舉一動,沒多久就聽見樹林那邊有嘈雜的吵鬧聲,原來是這里的火光引起了人們的注意紛紛趕過來,爺爺心里一喜知道自己有救了,王二也注意到了,沖著爺爺怒吼一聲便轉(zhuǎn)身跑了,不久就消失在黑暗中。
爺爺這時才松了一口氣,可再也提不起一絲力氣,腦子一陣眩暈,不久就失去了意識。
當爺爺醒來之后已經(jīng)是躺在醫(yī)院里了,而這已經(jīng)是三天以后的事了,這三天里發(fā)生了很多事,當然這都是奶奶告訴他的。
原來當晚人們趕到時,只發(fā)現(xiàn)躺在血泊中的爺爺,于是便連夜把他送進了醫(yī)院,那時不想現(xiàn)在交通這么發(fā)達,路上耽誤了很多時間,送到醫(yī)院時已經(jīng)命懸一線了,幸好爺爺命大,昏迷了三天后醒過來了。
所有人都以為爺爺是遇到野狗被咬了,一開始都沒在意,本來這事就算過去了,但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上天冥冥之中的安排。
第二天的時候挖河的隊長發(fā)現(xiàn)自,己準備分發(fā)的一百多塊錢不見了,這事可就大了,這時人們才發(fā)現(xiàn)王二不見了,于是都認為是他趁昨晚混亂偷走了,就開始四處搜找王二。
直到傍晚時候,才在一塊干涸的河床下找到昏迷的王二,于是二話沒說就把他扭送到了公安局。
可第二天早上,那個隊長無意間在收拾東西的時候,找到了那一百多塊錢,這才意識到錯怪了王二。因為當時人們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王二偷得,所以都沒有認真仔細去找。
可等那個隊長風(fēng)塵仆仆的趕到公安局時,卻看到了他一生都不會忘記的場面——
原來王二竟然晚上將和他關(guān)押在一起的另一名犯人活活生撕吃了大半。
這事驚動了上級,派來了一個中年人將王二帶走,雖說公安局那邊極力想掩蓋這件事,但因為這件事實在太過駭人聽聞,所以還是傳了出來。一時間人心惶惶,議論紛紛,卻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帶走王二的中年人在臨走時看望了爺爺,對奶奶說他有事要處理,等爺爺醒來的時候派人通知他。
爺爺醒來的第二天那個中年人就來了,詳細的詢問了一些王二的事情,爺爺都一一回答,中年人聽后就告訴爺爺,王二的事情要保密,以后誰問了都不能說,爺爺是個老實本分的農(nóng)民,經(jīng)不起一陣國家大道理的威嚇,從此就再也沒敢提過這件事。
就這樣爺爺以后再也沒有見過王二,更是一點消息都沒有聽過。
出院以后,爺爺?shù)纳砩蠀s發(fā)生了怪事,那被王二咬的傷口,在消炎敷藥纏上紗布之后,等到換藥之后卻發(fā)現(xiàn)傷口竟然在腐爛流膿,其臭無比。
醫(yī)生只能把腐爛的肉挖去,在重新上藥。可下次再看的時候,依然開始變黑腐爛,就這樣幾次下來之后,本來只有雞蛋大小的傷口變得都有手掌一般大小。
最后由于挖的太多,都已經(jīng)可以看見森森白骨,最可怕的是骨頭都已經(jīng)開始慢慢變黑了,醫(yī)生對此也是一籌莫展。
而爺爺也開始慢慢感覺到惡心乏力,每天都渾渾噩噩提不起一點精神。
最后奶奶跑了老遠,請了一個當?shù)睾苡型拇笙桑笙煽吹綘敔數(shù)膫谥螅妥尃敔斢门疵追笤趥谏希鹊脚疵鬃兒冢儆煤诠费潦茫瑩Q上新的糯米,一直到糯米不再變黑就可以了。
之后爺爺按照大仙方法處理傷口,三天之后傷口不再腐爛變黑,爺爺?shù)木駹顟B(tài)也明顯好了很多,傷口開始慢慢的愈合,但是被挖去的肉卻始終無法再長出來,慢慢的就變成了現(xiàn)在這樣看起來很恐怖的疤痕。
爺爺?shù)墓适碌竭@里也就講完了。我忘了他在說這些時的表情,也忘了自己在聽的時候,具體是怎樣的心情。
因為這說完這些之后的第二天,一向起床很早的爺爺,卻再也沒有醒來——
不知不覺,手上的煙已經(jīng)燒到了煙蒂——
有些燙手.....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