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家:人生海海,潮落之后是潮起

今年四月份,被譽為“中國諜戰小說之父“的麥家,沉淀了八年之后的首部長篇作品《人生海海》,正式出版了。出版之后,它就出現在成都各大書店的暢銷排行榜上,我迫不及待的花了四個小時,將它一口氣讀完。讀到結尾,我才看懂了書中人物命運的交錯和起伏跌宕。

整本書中,讓我印象最深的人物便是上校。書中寫到:“他是全村最出奇古怪的人,古怪的名目,要扳著指頭一個一個數:

第一,他當過國民黨軍隊的上校,是革命群眾要斗爭的對象。但大家一邊斗爭他,一邊又巴結討好他,家里出什么事都去找他拿主意。

第二,都說他是太監,可我們小孩子經常偷看他那個地方,好像還是滿當當的,有模有樣的。

第三,他向來不出工,不干農活,天天空在家里看報紙,嗑瓜子,可日子過得比誰家都舒坦。還像養孩子一樣養著一對貓,寶貝得不得了,簡直神經病!

可就是這出奇古怪的人,曾當過國民黨軍隊的上校,救過共產黨的長官,做過解放軍的軍醫,在抗日戰場、國共戰場和朝鮮戰場上都曾揚名立身。卻在日本女特務身邊做臥底時,肚皮上被刻了字,從而成為他一生屈辱史的開始。

小瞎子是這本書里除了上校之外,最出彩的一個人物。這個人眼睛不瞎,但是心里卻是瞎的。

文化大革命時,他是帶頭批斗上校的主力。他利用自己紅衛兵的身份,半夜偷偷潛入上校房間,迫切想要解開上校肚皮上的秘密,卻因觸碰上校底線,被挑斷了舌頭和手筋,讓自己的一生徹底變得悲慘。

“我”的父親和上校是好友,他冒著生命危險,偷偷將上校救出來,送到村外一處無人知曉的寺廟逃命。上校逃走后,小瞎子又開始在村子里造謠。他繪聲繪色謠傳上校肚皮上寫的是“雞奸犯”,因父親和上校關系極好,“我”們一家人籠罩在父親也有“雞奸犯”嫌疑的陰影下茍且生活。

爺爺一夜間病倒了,茶飯不思,生命垂危,他最看重的兒子的名聲毀于一旦,死要面子、一生清清白白的爺爺崩潰了。

村子里面的老保長和爺爺斗了一輩子,見爺爺性命垂危,特意上門跟爺爺講了上校的前塵往事,證明上校絕對不是雞奸犯,而是臥底的特工和抗日分子,爺爺的病瞬間好了起來。

可是這個時候,上校卻神不知鬼不覺被抓捕。大家紛紛議論上校被抓,是因為爺爺告密,父親氣急敗壞中與爺爺斷絕父子關系,爺爺在懊悔與極度痛苦中上吊,父親變得更加沉默和孤獨,幾乎不再開口說話,而“我”則選擇離開,遠走他鄉。

“我”逃難的時候偶遇一個教授的遺女,她用身體做為生存的籌碼,做了龍頭的情婦。后來成了“我”的前妻,“我”們租了一個鋪子賣豆漿油條。前妻告訴了“我”閩南語人生海海的含義:人生像海一樣復雜多變,起落浮沉。

一語成讖,“我”前妻懷孕后,在一場車禍中為了救“我”而去世。“我”因此記住了前妻彌留的一句話:人生海海,敢死不叫勇氣,活著才需要勇氣。

上校最后瘋了,僅保留3到4歲孩童的智商,相識于朝鮮戰場上的林阿姨將他帶走。瘋了的上校不再在意他肚皮上刻字的秘密,而肆意的展示給人看。

人在生活、苦難面前是多么渺小啊,根本無法與之抗衡。有時僅僅一念之差,便以迅雷掩耳之勢,改寫了生命的軌跡。

在書臨近尾聲部分,文中的“我”已經從十來歲的小孩成為了一名父親,我選擇了原諒所有人,包括頭號反面人物小瞎子,這是“我”同故鄉的和解與告別。

《人生海海》也是麥家老師同過去的告別。

麥家的童年在浙江的一個小山村度過。父親是反革命、右派,爺爺是地主,外公是基督徒。地富反壞右,他家占了一大半。上學后,他因為出身不好受歧視。冬天天冷,他坐靠窗位置,風把雪花刮到脖子里,他起身想關窗,被老師嘲笑,你頭上戴著三頂黑帽子還怕冷啊?

麥家一生都活在痛苦之中。不久前,《人物》雜志的一篇報道里,記者寫道:在采訪中,他提的最多的一個詞是痛苦,一共提了35次,此外提了20次孤獨,14次傷害和11次忍受。

《人生海海》其實就是麥家寫給父親、寫給故鄉的一本書,他花了八年時間來醞釀,最終選擇了放下,和過去告別,與父親和故鄉和解,與自己和解。

五月天的同名歌曲《人生海海》里面說:我知道潮落之后一定是潮起,有什么了不起。

羅曼羅蘭也說過:世上只有一種英雄主義,就是在認清生活真相之后,依然熱愛生活。

而讀完這本書,我想告訴大家的是:“人生海海,何必在意一時沉浮。既然每個人都跑不掉,逃不開,那不如去,愛上生活。”



茱萸

7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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