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的心理學家西爾維婭·克萊爾說過: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愛都以聚合為最終目的,只有一種愛以分離為目的,那就是父母對孩子的愛。父母真正成功的愛,就是讓孩子盡早作為一個獨立的個體從你的生命中分離出去。
一位母親帶著她27歲的兒子前來求助,講述了這樣的情況:一些年前,她的兒子沒有考上重點大學,受到打擊,極不情愿地上了一所普通大學。大學四年里,他的情緒一直沒有調整過來,影響了學業,也導致人際關系方面的挫折。畢業之后參加工作,他出現了社會適應的困難,不愿去面對和承受工作和人際的壓力,自此躲回家中,過著完全依賴父母的日子。幾年之間,他時而情緒暴躁,時而抑郁消沉,慢慢變得意識模糊、情感淡漠、思維遲緩,越來越缺乏責任能力,對一切漠不關心,生命幾乎“退行”到嬰兒的感官反應狀態。
這位母親向我講述她兒子的情況時,感到十分不解和委屈。她說,許多年來,作為母親,她一直把兒子當作生活的中心,竭盡全力照顧兒子,甚至為了兒子犧牲了一切:時間、精力、興趣、事業。從兒子幼年起,她除了要求兒子成績一定要好之外,任何事都不讓他煩心。她擔心孩子做事出錯,就替他照料一切的事;她對孩子體貼入微,百般呵護,甚至為孩子打洗臉水、洗腳水……這位母親一直沒有意識到,她的教養方式與孩子的心理障礙有一定的關系。她的“愛”不但不利于孩子的精神成長,反而導致了嚴重的心理依賴。
我們相信,生命內部有成長的渴望。一個人出生到世界上來,意味著這個有著生理、智力、心理和精神潛能的生命被托付給了他的父母,他們對孩子的成長有天賦的義務。發展心理學告訴我們,人在生命早期對父母有很大的依賴性,但父母必須意識到,培養孩子成長的方向是讓他一步一步走向自立。我們觀察大自然,發現鳥靠著本能都會遵從這個撫育和成長原則。雛鳥到了一定時期,就得離窩試飛,老鳥在關切地觀望,它知道這對幼鳥來說是危險的,但也知道幼鳥要成長必須經受這些危險,然后它才可以自己到林間覓食,存活和成長。上帝也賦予人類這種撫育能力,當孩子蹣跚學步時,我們都是最好的父母,我們能夠放手,讓孩子學習站立和行走,我們保持一定的距離,張開雙臂迎接他,鼓勵他朝我們走來,孩子終于做到了,父母就與孩子一同高興。
但是,我們發現,在孩子長大一些之后,有些父母逐漸喪失了這種天賦的養育能力,他們變得對孩子不放心,也不放手,試圖把孩子安置在一個絕對“安全”和“純潔”的環境里,免得節外生枝,免得“近墨者黑”。出于對孩子成長的考慮,有些事情是孩子自己應該去做的,但父母擔心孩子會犯錯,就把一切的事都包辦代替了。我們要問,孩子不做事情,不犯錯誤,他怎么成長呢?再有,有些煩惱和壓力對孩子的個性、情緒成長來說是必須的,但父母對孩子過多照顧,“體貼入微”,孩子本來可以自己照顧自己的時候,他們要親自去照顧他,而且父母要免除孩子的一切煩惱和壓力,甚至要“感同身受”地替孩子承擔任何一點負面的情緒。到了青少年時期,孩子開始試著脫離父母的羽翼,對同伴參與甚深,試圖在社會關系中確認自我角色,這個和父母分開的個體化過程(individuation)通常伴隨著不安和惶惑,但它是正常和健康的,而有些父母會覺得自己和自己的價值觀被孩子拒絕了,以為這對孩子是危險的,因此一定要把孩子控制在自己的監控范圍內,這種過度保護的撫養方式限制了孩子社會適應能力的發展。
心理學家派克(Scott peck)告誡我們:真正的愛不是簡單的“給予”,真正的愛是有意識地去促進自我和他人的精神成長。“不適當”給予并不利于孩子的成長,而在恰當的時候父母做到“不給予”,反而更有助于孩子的成長。但是,有的父母沒有意識到這些,他們為了使孩子接受“過度保護”的保險生活,或者為了讓孩子達到某個目的(如成績好),一味滿足孩子的一切要求,對他寵愛有加,還以為這樣做是出于“愛”。但心理輔導與治療的經驗發現,過于受寵愛的孩子在適應社會方面會出現較多的困難,過度寵愛孩子的母親也不會從孩子那里得到愛的報償,反而只會招致更多的麻煩,如不滿和怨恨等。這種孩子對父母既叛逆又依賴,在生理上會長大成人,但在情緒、心理、精神方面會不同程度地存在“成長滯后”的現象,成為“成年的孩童”,因為無法確認自我角色,一直是“小寶貝”。他們進入社會后,會對社會有過分的要求,如果這些要求得不到滿足,他們就會像小孩子一樣不依不饒,抱怨世界,懼怕社會,逃避現實,怨天尤人,甚至遁入幻想,尋求某種虛幻的滿足,陷入逃避成長的病理狀態。
可憐天下父母心。如果你愛你的孩子,就要學習用符合生命成長的方式去撫育他長大成人。生命成長包括生理的成長,智力的成長,心理(人格/社會/情緒)的成長和精神的成長。人非機器人,生活也不是固定的機械程序,相反,人是需要被尊重的生命,他有自由選擇的意志,他需要經歷一個成長過程。在成長過程中,犯錯誤是難免的,人也正是在犯錯誤中學習成長。但人的成長并不是孤立的個人掙扎,每一個人出生到這個世界上來,都有撫育和支持他長大的人——父母、親人、老師……
我們這些做父母的人,被賦予了幫助孩子成長這一神圣使命,這個養育的過程充滿了困難,其中非常重要的是,我們要學會怎樣愛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