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嗡嗡……”手機(jī)屏幕突然亮起，在黑夜沒有點(diǎn)燈的房間里顯得格外突兀，我翻個身看看手機(jī)，果然是她回的短信，——“我喜歡看蘭陵王。”
?潘瑤喜歡看蘭陵王，我盯著這條信息看了一陣子，又看了看自己手機(jī)界面上顯示的滿格無線信號，突然知道自己該怎么做了。
?這是無線還沒有被家家戶戶普及的時候，潘瑤在自己家的夜宵店里幫忙，只能錯過每天晚上準(zhǔn)時播出的電視劇，而白天的重播時間她也要好好休息準(zhǔn)備晚上的工作，但是現(xiàn)在我能幫她。
?而我，自從知曉潘瑤的名字和聯(lián)系方式后就再沒有半點(diǎn)進(jìn)展，除了偶爾的短信聯(lián)系就再也找不到與她見面的半點(diǎn)理由。我想了很久的原因，但是終歸找不到方法，大概就是因?yàn)槲也恢浪南埠茫詻]辦法對癥下藥。
?“我可以幫你下載，然后藍(lán)牙傳給你。”我打下這句話，再發(fā)送一個大大的笑臉表情，“明晚我可以來你家店里。”
?進(jìn)度條緩慢地前移，隔著幽藍(lán)熒光的屏幕，我仿佛就看到自己和她一步一步牽著手的未來。
?白天的時候我極度渴望夜晚，華燈初上的時候我就有著光明正大的理由可以去看看潘瑤，但是我又不敢一個人去。
?阿蘇是我比較親密的同事，過去每次我想起潘瑤的時候總會拉上他陪我去夜宵店，我想他肯定知道我對潘瑤的情愫，因?yàn)榕爽幍穆?lián)系方式還是阿蘇慫恿我去要的。這次去找潘瑤也不會例外。
?“老板，先來四瓶啤酒。”阿蘇進(jìn)店就大喊，我看到潘瑤站在門口，對她笑了一笑，但她臉上表情淡淡，我卻不知道怎么覺得自己看到了她眼底隱藏的喜悅。
?落座后我拿出手機(jī)，找到潘瑤的名字，對她發(fā)信息告訴她我已經(jīng)下載好了她喜歡看的電視劇，我知道她爸媽在店里，對她管束太嚴(yán)，不讓她隨意戀愛，我也只好在明面上裝作是互不認(rèn)識。
?我看到她偷偷拿出手機(jī)，在繁忙的空隙里，然后我的手機(jī)上就跳出頁面搜索到配對的藍(lán)牙，我把電視劇點(diǎn)上傳輸，再抬起頭就看到她已經(jīng)離開柜臺，在餐桌間穿梭。
?阿蘇舉著酒杯問我,“劉謙？怎么樣了。”臉上壞笑的表情意有所指地太明顯，不言而喻。
?我端起酒杯回敬，臉上的笑容分明是得意，卻只是笑笑不說話。
?我就是在這家夜宵店看見她的。
?阿蘇抱怨公司的食堂太難吃，總拖著我去外面下館子，那天恰是陰雨綿綿的天氣，我拖著腳步跟在阿蘇的后面，撐著傘，視野變得格外狹隘，只剩下左右的街道，到了正午，兩旁的商店大多已經(jīng)開門，我看到對面的夜宵店還緊閉的卷閘門，很多同事晚上加班后都會去那里消遣，而我還沒有機(jī)會去過。
?“哎，你站在那里干嘛。”只是一下子沒有留意，阿蘇就走到我前面好幾步，“那是家夜宵店啦，中午沒飯吃的。”阿蘇看到我的視線停駐，笑著解釋。
?他說著我又轉(zhuǎn)過頭去看看，正巧那里卷閘門被向上托起，發(fā)出一陣鬧人的轟鳴，是店里的老板正在開門，而店里，女孩正站在餐桌旁擦洗餐具，隔著細(xì)碎的雨幕我看過去，女孩臉上剛睡醒的懵懂還顯而易見，頭發(fā)半披著，漫不經(jīng)心地打著一個哈欠。
?“晚上就去那里吧。”我走上前去搭著阿蘇的肩膀笑，“都沒有去過那里。”
?那天晚上我確是第一次去那家夜宵店，但奇怪的是，此前我無論是第一次光顧哪一家店都不會有像現(xiàn)在這家店一樣的期待又有些緊張的心情。大概是這家店在同事的口耳相傳中久負(fù)盛名的緣故，我這樣告訴自己。
?為我們點(diǎn)單的人就是潘瑤，我中午遙遙看見的那個女孩。晚上她好多了，這大概是她習(xí)慣了的生活節(jié)奏，到了晚上的霓虹里一點(diǎn)點(diǎn)開始顯現(xiàn)出精氣神來，頭發(fā)整個都扎了起來，在腦后勺束成一個可愛俏皮的馬尾，在寒冷的春夜里穿著緊實(shí)的棉襖卻一點(diǎn)也不顯得臃腫。
?阿蘇帶著我走進(jìn)里面的桌子坐下，熟練的報(bào)出幾個菜名，我問他：“你常過來？”
?“是呀。”阿蘇掏出一支煙慢悠悠地點(diǎn)著，“幾個同事隔三差五就會來一次。”
?“那你知不知道那女孩叫什么？”我示意阿蘇去看潘瑤，她此時正站在另一個桌旁點(diǎn)單。
?阿蘇搖搖頭，說不知道，平時來這里吃夜宵也就為自己幾個人圖個熱鬧，哪里會管這么多。
?店里上菜速度很快，酒菜一會兒就端上來，還是潘瑤，我盤算著要不要和她搭一會兒話，但又怕唐突。
?阿蘇大概是看出我的意圖，一邊幫著移盤子一邊問，“妹子，你是在這里打工？”
?“不是。”潘瑤靦腆地笑了笑，“這是我家的店。”
?潘瑤笑的時候我正好看到，不知為什么就突然覺得這姑娘笑的真好看，進(jìn)來這家店的緊張?jiān)瓉聿皇菦]有原因的。
?后來我漸漸成為了這家店的常客，每每晚間，我都會帶著幾個朋友踏著夜露過來，然后仍憑他們叫上幾瓶啤酒，開懷暢飲。
2.
?但我知道潘瑤的名字還是隔了好久。
?我談過的戀愛次數(shù)不多，還沒有熟練的掌握到底該怎樣順其自然地問出一個女孩的名字，更何況是潘瑤。
?其實(shí)那時我對潘瑤的情愫還只是隱隱約約，并不明顯，自己也不能把握，但是阿蘇在。
?阿蘇從好幾個晚上的異常舉動與我來這家店過于頻繁地頻率里發(fā)現(xiàn)了端倪，他開始慫恿我。
?“劉謙，我知道你對那家店的姑娘有意思。”上班的時候，阿蘇就擠眉弄眼的對我說。
?我本來假裝沒有看見，但他鬼鬼祟祟的動作是在太引人注目，我知道自己瞞不住他，所幸就承認(rèn)了，“只是有一點(diǎn)點(diǎn)想法，覺得她人看上去還不錯。”
?“今晚我們還會去那家店里對吧。”阿蘇聽到后更興奮了，“今晚一定幫你搞到那妹子的名字！”
?“別，我自己來。”阿蘇勢在必得的樣子影響了我，讓我也覺得有些信心，好像這就是件多簡單的事情。
?果然，晚上的時候，阿蘇就跑過來找我，迫不及待地要拉我過去，我有些猶豫，但白天的豪言壯語還在耳前，我推辭不過，只好跟著阿蘇去了。
?店里還是老樣子，時間太早，只有三兩桌客人在，潘瑤站在柜臺后面玩手機(jī)，看到我們走進(jìn)來就抬起頭來。
?“要吃些什么？”她拿著紙筆走過來，阿蘇趕忙給我擠眼睛，但我無視了他自顧自地走到餐桌前坐下。
?“四瓶啤酒。”阿蘇說，又報(bào)了幾個涼菜的名字。
?潘瑤記了菜名就走了，阿蘇看著潘瑤走遠(yuǎn)了些，回身重重地拍下我的肩膀，壓低聲量在我耳朵邊大嘆，“你行不行啊，兄弟。”
?他這句話一下子激怒我，我點(diǎn)燃手里的煙重重地吸一口，“你等著。”
?我環(huán)視了一下店鋪，頻繁光顧這家店除了大概了解了這家小店的構(gòu)造外更多的就是在這里混了個臉熟，而現(xiàn)在，潘瑤的媽媽正忙著洗菜擇菜，潘父也在鍋?zhàn)忧懊β担挥信爽帯?/p>
?“老板！”我喊了一聲，對著潘瑤看過去，我知道她會過來。
?“這里再加幾個菜。”我還沒有想好下句話該說什么，只好先讓她過來，我看到阿蘇怒其不爭的眼神。
?“還需要些什么？”潘瑤走過來，眼神清澈像個得像個小孩，我突然又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鼓起勇氣。
?又加了幾盤菜，我要決定開始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猶豫著開口，希望不要嚇到她。
?潘瑤記菜的筆停了下來，抬起頭疑惑地看著我。
?果然。她這種反應(yīng)在我意料之中，我擔(dān)心她把我想成壞人。
?“你看，我都來過那么多次了，肯定不是壞人對吧。”我努力讓自己笑得更真誠，像個好人。
?“潘瑤。”她開口，又笑了笑，記下筆記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去。
?阿蘇曖昧地笑了笑，坐在旁邊夾菜默不作聲。我咬咬牙，干脆又叫住她。
?“你看，能不能給我一個聯(lián)系方式?”
?潘瑤猶豫了，在她看來我或許仍屬于陌生人，要求聯(lián)系方式或許有些過分。但我不甘心。
?“以后不想出門的話也許能叫個外賣。”我尷尬地笑了笑。
?我眼里有很多的期待，可能更深處會有些祈求，總之潘瑤已經(jīng)唰唰在紙上寫下了一串?dāng)?shù)字遞給我，后來，我不太記得后來了，總之阿蘇一直對我笑，桌上滿滿當(dāng)當(dāng)擺得全是菜和啤酒，我們一直喝酒，雖不至于爛醉如泥，但也僅僅只剩下幾分清醒，結(jié)賬出門的時候，我仍還覺得驚心動魄，好像比拿到年終的獎金更要興奮上幾分。
3.
?我加了潘瑤的QQ，漸漸開始有了一些聯(lián)系，過去我只能在夜晚去她家店里看看，但是現(xiàn)在白天也慢慢開始有了聯(lián)系。
?潘瑤對我說她只有十八歲的時候我有些驚訝，我已經(jīng)22歲了，十八歲的感覺離我太遙遠(yuǎn)，就像是個小孩子的年紀(jì)，而我希望的是一個成熟的成年人的戀愛。
?但是沒關(guān)系，如果是潘瑤的話，我想試試。
?阿蘇隔三差五就向我打聽潘瑤，“你和她怎么樣了？”“你們聊得怎么樣？”“今晚要不要去吃宵夜？”
?他一直追問，但我什么都不肯回答，真的，也沒什么好回答的，潘瑤還太小，家里人管的太嚴(yán)，她從來都不肯和我聊太多，偶爾街上偶遇也只是匆匆一笑，然后就擦肩而過。至少，現(xiàn)在是真的什么進(jìn)展都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