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本
第1章 皇家顏面盡失!
“啊!”
喜婆一聲驚悚的尖叫,蓋過了四周喜慶的鞭炮聲:“新娘子,她,她叫不醒了!”
麒王府門口賀喜的賓客頓時一片驚呼。
“死了?”一身喜服身姿偉岸的麒王腳下一頓,眸中寒光凜冽,掠過一抹譏諷:“直接抬回相府,別臟了我麒王府的地兒。”
賓客們壓低了聲音交頭接耳:“聽說麒王雖然與相府大小姐早有婚約,但是卻對她庶妹一見鐘情,曾經兩次向太后請旨退婚另娶,太后不準,這才勉強應下讓她二人一起進王府。這大小姐得償所愿,怎么又要做這種事情呢?”
喜婆第一次見識這種陣仗,大著膽子上前,哆哆嗦嗦地扯下新娘子的龍鳳蓋巾,伸手去探新娘子的鼻息。
喜轎里看起來氣息奄奄的新娘子冷清歡卻在這個時候猛然睜開了眼睛,嚇得喜婆一激靈,后退兩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沒,沒死!”
冷清歡艱難地動了動僵麻的身子,痛得一聲悶哼。
沒死?這是在哪里?
記得自己所在的病毒研究所被一伙歹徒闖入,想要竊取她們最新研制成功的納米戒子庫。戒子庫只有一枚戒指大小,空間里卻儲存了研究所的所有研究成果,還有幾乎用之不竭的藥品,若是落在歹徒手中,后果不堪設想。
她在同事的掩護下,帶著戒子逃到了病毒所的頂樓,面對歹徒窮兇極惡的步步緊逼,她腦袋一昏,就再也想不起來了。
她迷茫地低頭,自己一身艷麗的鳳冠霞帔,一抹鮮紅直接流到了花轎外面。
一個梳著雙抓髻的小丫鬟正扒著轎窗驚喜地大呼小叫,眼淚鼻涕糊了一臉:“沒死,我家小姐沒死!麒王爺,求求您,快給我家小姐找個大夫,我家小姐還有救。”
小姐?麒王爺?這是什么情況?冷清歡整個人都傻了,莫非自己命不該絕,穿越了?第一次投胎沒趕上,直接第二次投胎嫁人現場?
慕容麒修長入鬢的劍眉蹙了蹙,轉身厭憎地看一眼轎子,冷聲吩咐:“傳郎中。”
府里的郎中提著藥箱氣喘吁吁地跑出來,探進大半個身子,查看了一眼她的傷勢,搭上手腕,面色頓時變得不太好看。直起身,壓低了聲音:“王爺,借一步說話。”
周圍賓客將花轎圍得水泄不通,抻著脖子看熱鬧,慕容麒不得不上前兩步,離轎門近了一點,清冷掀唇:“是生是死直說無妨。”
郎中仔細斟酌措辭,湊近了他跟前:“傷勢沒有什么大礙,偏離了心臟。不過......王妃似乎是有了身孕。”
聲音很小,但是靠在花轎里的冷清歡卻聽了個清楚,頓時目瞪口呆。這女主才多少歲?這里民風這樣開化嗎?
她難以置信地用指尖搭上自己脈搏,心里瞬間萬馬奔騰,被馬蹄子狠狠地踹了一腳。
“好,好!”
慕容麒接連道了兩個好字,齒縫里滲透出來的寒氣令郎中自覺地退后了兩步。然后他上前一步,聲音冷徹骨髓:“左相真是好樣的,教養的好女兒!”
冷清歡一陣窒息,原本就失血過多,頭暈目眩,現在更是腦中缺氧,一片空白。
一段不屬于她的記憶排山倒海一般涌了上來。
這人一身的殺伐之氣,俊朗不凡的男人正是自己早有婚約的夫君,當今二皇子,長安王朝的戰神傳說——麒王!
據聞他自幼跟隨外祖安國公征戰沙場,擅兵法謀略,出奇制勝,屢立奇功,是長安多少兒郎難以企及并肩的榜樣,多少閨閣女子夢寐以求的夫君良人。
原主與他早有婚約,只可惜,原主在一個多月以前,到廟里上香,回家的途中遭遇了蒙面歹人,然后就失了貞潔。而且,更要命的是,她昨日才發現自己竟然有了身孕!
給皇家戴綠帽,這可不是玩笑,可是不嫁又是抗旨不遵。所以,走投無路的原主左思右想,不敢面對接下來的局面,就在花轎里結束這一切。
一把注定要糊的爛牌,讓自己還魂接手,也就是早死晚死的區別。
冷清歡連忙大喊。
“放,放開我!”
“放開你?本王就問你,你相府將我麒王府當做什么地方了?冷清歡,你不是想尋死嗎?本王就成全了你!”
冷清歡全身的力氣也逐漸被抽離,朝著慕容麒奮力的爬了過去。
慕容麒眸光一沉,往后退了一步,冷清歡沒有支撐點,整個人就像一個破布包袱一般,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小姐。”丫鬟兜兜撲過來,雖然害怕得渾身直抖,但是仍舊勇敢地將她護在身后:“王爺饒命,我家小姐這么重的傷,您會打死她的。”
慕容麒一步步向著她逼近,棱角分明的臉上席卷著駭人的怒火:“死有余辜。”
冷清歡一口氣吊在嗓子眼,引起一陣急咳,胸口的傷更是血流如注。
“王爺!”
相府二小姐冷清瑯在婆子的攙扶下,分開人群,急匆匆地走過來,掀開蓋巾,露出一張楚楚可人的小臉,風拂楊柳一般,在慕容麒面前斂衽下跪。
“千錯萬錯都是清瑯不好,不應當忤逆姐姐,嫁給王爺。姐姐性子烈,這才會做出這種反應。王爺若是怪罪,清瑯愿意幫姐姐承擔。”
一句看似央求的話,瞬間給想要結束這一切的冷清歡定下了善妒的罪名。
人群頓時一陣議論紛紛:“自己的妹妹都容不下,這分明就是一個妒婦,德行有虧,難怪麒王爺不想娶。”
“就是,看這二小姐這樣忍氣吞聲,可知這大小姐在相府里是怎樣囂張跋扈!”
慕容麒一雙深沉如墨的眸子在看到冷清瑯的那一刻,柔和了許多,沖著她伸出一雙勻稱修長的手:“她自愿尋死,與你有何干系?這里不是相府,你用不著這樣委曲求全。”
冷清瑯抬起一雙水光瀲滟的眸子,微蹙柳葉細眉,將一雙柔弱無骨的小手擱在他的掌心:“姐姐與王爺您有婚約在先,她不愿意讓清瑯進門也是情理之中。還請王爺恩準,送清瑯回相府吧,免得壞了我們姐妹之間的情分。”
慕容麒親自將她攙扶起來,不悅地冷哼一聲:“笑話,難道本王納側妃還要她同意不成?她用不著尋死覓活的拿捏本王,該走的是她!來人吶,將這個女人抬回相府,讓相爺好生管教管教。”
此言一出,頓時一片嘩然。
大婚之日就被休棄,這大小姐不識好歹,連麒王都敢得罪,真是自討苦吃。
丫鬟兜兜急得手足無措,冷清歡卻是一臉的平靜。
好一招以退為進,哀兵必勝!這庶妹看來絕非簡單人物,難怪能夠擠走原主,自己頂上!
冷清歡不爭不辯,畢竟原主已經不是清白之身,慕容麒多少給相府留了顏面,沒有張揚,若是再死皮賴臉地留下來,無疑就是自取其辱。
她艱難掙扎著起身:“兜兜,我們走。”
冷清瑯低垂下眼簾,遮掩住眸子里的一抹得意之色。
慕容麒一聲冷哼:“算你識相!”
第2章 還怕抗旨?
“慢著!”
議論紛紛的人群后面,傳來一聲焦急的呵斥,一位滿頭銀發的老夫人拄著五福壽星拐杖,在下人的攙扶下,急匆匆地邁出麒王府大門。
慕容麒凌厲的薄唇抿了抿:“外祖母。”
來人正是慕容麒的外祖母,安國公府老太君。
“這是做什么?”老太君看一眼地上的紅色印跡,緊捂著心口,嘴唇有點青紫,直喘粗氣:“還不趕緊讓人把王妃扶進府里去,命大夫救人?這是會出人命的。”
“進我麒王府的門,她不配!”慕容麒的語氣不容置疑。
冷清歡強忍著心口的疼痛,深吸一口氣:“謝老太君好意。王爺不想娶,清歡也不想嫁,這就離開。”
她倔強地仰著下巴,冷冷地掃過慕容麒身邊小鳥依人的冷清瑯,吩咐兜兜:“我們走。”
兜兜徹底地傻了,她不明白一向軟弱可欺的小姐怎么突然變得這樣尖利而又倔強起來。她們能往哪走啊?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相府里還能有她們主仆的容身之地嗎?
老太君焦急地用拐杖敲打著地面:“胡鬧,婚姻大事豈是兒戲?這可是太后娘娘賜婚,哪能一句話就輕描淡寫地退了?麒兒,你還愣著做什么?”
慕容麒低頭看一眼哭得梨花帶雨的冷清瑯:“這麒王妃的位子原本就應當是冷家二小姐的,退了正好。”
“嫡庶有別!”
“總比她德行有虧要好。”
老太君剛要說話,忽然感覺身體不適,緊緊地捂著心口,突然兩眼一翻,手腳都開始抽搐。
慕容麒面色大變,兩步上前,一把將突然暈厥的老太君抱住:“外祖母,您怎么了?”
“適才,有個鞭炮丟到老太君腳底下炸響了,她說被驚得心口絞疼,已經服了一粒藥丸,怎么,怎么反倒厲害了?”跟前伺候嬤嬤語無倫次地回稟。
府上郎中就在一旁,立即上前,搭上脈搏,就嚇得一個哆嗦:“這,這......”
“快點救人啊?這什么?”慕容麒怒聲催促。
郎中鼓起勇氣,顫著聲音:“急火攻心,又是舊疾,小人不擅長啊。”
伺候嬤嬤急得冒了一頭熱汗:“不行就趕緊送老太君回府吧?府上大夫叮囑過,一旦犯病,絕對不能耽擱救治,否則有性命危險!”
冷清歡已經轉身,聽到身后亂作一團,叫嚷著備車,略一猶豫,吃力地勸阻道:“老夫人若是犯了心疾,最忌挪動!”
慕容麒只冷冷地掃了她一眼,滿是不耐煩:“走開!”
冷清歡緊捂著心口,轉身平靜地望著慕容麒:“人命關天,我絕非玩笑,你若是想要救回老夫人的性命,請暫時放下你我之間的恩怨,聽我一言,趕緊讓人群散開,松開老夫人衣領和腰帶,使她保持呼吸順暢。”
“老太君病重,可絕非兒戲。姐姐你又不懂得醫術,千萬不能胡亂指揮。”冷清瑯義正言辭道。
慕容麒一身怒氣,冰冷地瞇起眸子:“再不離開,休怪本王手下無情!”
冷清歡好心反倒討了一個沒趣,知道多說無益,只能將希望寄托在郎中身上:“快想辦法救人!”
郎中此時鎮定下來,戰戰兢兢地道:“老太君此時的確不宜顛簸,王爺,不如派人火速去國公府請大夫前來,小人試試行針,此術藥典里的確有記載,是心疾病人急救良方。”
慕容麒此時也是六神無主,略一猶豫,依照郎中所言,一面命人快馬前去請大夫,一面緊盯著他行針,四周賓客也全都緊張得大氣也不敢喘。
過了約莫半盞茶的功夫,郎中蒼白著臉,手哆嗦得厲害,終于承受不住:“不行啊,老太君,她,她心跳幾乎都停了。”
“砰!”的一聲,慕容麒一拳擊打在地上,頓時土屑飛揚,令人心驚:“冷清歡,你給我閉嘴!”
冷清歡非但沒有后退,反而迎著怒火勇敢上前:“讓我來!”
“姐姐,我知道你氣壞了老太君心里害怕,但是凡事量力而行,不能當做兒戲逞能啊。”
冷清瑯在一旁說道。
慕容麒這次手下更沒有留情,抬手推開了她。
千鈞一發,冷清歡纖腰一緊,一陣頭暈目眩,整個人都輕飄飄地離地,躲避開了這幾乎碎石開碑的狠厲一掌。
“表哥,王妃娘娘一心想要救祖母,你怎么不分好歹?更何況,她原本就身受重傷。”
慕容麒咬牙一聲冷哼:“沈臨風,這是本王的家務事,不用你插手。”
冷清歡好不容易才擺脫這一陣暈眩,知道自己已經從鬼門關里跑了一圈,感激地扭臉,見救了自己的,是一位面如冠玉,目如朗星的英挺男子。正是安國公府的世子爺沈臨風,慕容麒的表弟。
兜兜慌忙上前將搖搖欲墜的冷清歡攙扶住,她緊捂著心口,皺眉望著慕容麒:“我還沒有與你拜堂,算不上家務事,你也沒有權利傷我。我也不是求著要給老太君看病。我只問你一句,救還是不救?不救的話,我扭臉就走,回我的相府。我什么都不怕,還怕什么抗旨不遵么?”
這話說得硬氣而且無畏,慕容麒不由就是一愣。
“表嫂仁心仁術,我沈臨風信得過,還請您救我祖母一命。”
冷清歡有心不管,但是這老人家心臟病發自己的確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再加上沈臨風言辭懇切,所以她強忍著身體的不適,上前跪倒在老太君面前,伸手接過郎中手里銀針,嫻熟而又精準地刺中幾大要穴,屈指輕彈,銀針立即發出“嗡嗡”的錚鳴之聲,此起彼伏。
郎中一聲驚呼:“蜂鳴針!怎么可能?”
人群里頓時也有人交頭接耳地議論紛紛:“不可能!傳說當年怪醫一手蜂鳴針可活死人,醫白骨,失傳百年,她一個足不出戶的閨閣千金,怎么會這手法?”
冷清歡渾身虛弱,額頭滲出冷汗,整個人搖搖欲墜。
沈世子看得不忍心:“王妃娘娘你......”
冷清歡抹一把頭上的虛汗,吃力搖頭,只覺頭暈目眩,實在是撐不住,一手扶地,一手行針,緊咬著牙關。
四周安靜極了,只有針鳴聲此起彼伏。
冷清瑯依偎在慕容麒身側,輕聲細語地勸慰。慕容麒望一眼冷清歡倔強硬挺的脊梁,緊了緊袖子里的手,抿抿唇,一言不發。
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冷清歡搭上老太君頸脈,終于長舒一口氣:“暫時,脫離危險了,但是還需......”
話未說完,眼前一黑,身子一歪,就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耳邊,一片驚呼聲:“醒了!老太君醒了!”
她安心地陷入了昏迷之中。
第3章 麒王妃之位是我的
似夢非夢,昏迷中的冷清歡恍惚重新回到一個月前,繼母帶著她與冷清瑯去南山尼庵上香祈福,遇到陰雨夜宿南山。
她一人跪在女媧娘娘像前,低垂著眸子,誠心地為臥病在床的哥哥祈禱。香案上的檀香裊裊,散發著甜香的氣味。
之前喝了酒,她感覺自己神智逐漸變得不清醒,身子乏力。
佛殿外傳來鬼鬼祟祟的腳步聲與男人猥瑣低語,她心里一驚,掙扎起身,想到房間里面去躲避一下。
殿內燭火突然熄滅,四周一片漆黑,神智不清的她突然撞進一個陌生的懷抱里,被掩住嘴唇帶著躍上屋脊,飛到后山的紫藤架下。
男子懷里清冽的雪蓮氣息,令她立即像一根樹藤,纏繞上他強勁的腰。
有閃電一閃而逝,映照得眼前一片慘白,她卻只看到對方帶著半截飛鷹面具的臉,和修長入鬢的劍眉。
冷家女兒獨有的赤蓮守宮砂逐漸消失,
她只記得,男人曾經低喃著問她:“你是誰?”
她細碎的聲音斷斷續續:“冷...清...”
后面的字隨著席卷而來的痛楚再次破碎了。
那一夜,鶯歌燕啼,紫藤著雨,落英遍地。
她清醒過來之后,就已經在一個陌生的禪房之內。心口上代表著女兒貞潔的赤蓮守宮消失無蹤,發梢上還殘留著紫藤花瓣與夜雨的潮氣。
繼母與冷清瑯四處張揚著尋找她的蹤跡。
這場噩夢一直纏繞了冷清歡一個多月。雖然后來在繼母與冷清瑯別有用心的追問之下,借口迷路勉強敷衍過去,但是失節一事令她痛不欲生,每日郁郁寡歡。
頭暈暈沉沉,有些疼。有人一直在她的耳邊抽噎,昏迷中的冷清歡一個激靈真正清醒過來,心口,脖子,后背,沒有一處不在痛,丫鬟兜兜在跟前哭腫了眼睛。
四周,破爛桌椅,漏風的門窗,結了蛛網的房梁,十分寒酸。她用了很久,方才想起自己現在生不如死的處境,與適才的噩夢重合,令她又灰心喪氣地重新閉上了眼睛。
兜兜以為她又昏死過去,撲在她的身上使勁兒搖晃:“小姐,小姐?你可不能丟下兜兜啊!”
心口的傷一陣劇痛。令她不由一聲悶哼,認命地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實:“我這是在哪?”
“在麒王府啊,小姐。您已經昏迷了整整一日了。”兜兜吸吸鼻子,看一眼破爛的帳子,難受地道:“不過是在雜貨房里,王爺說,說,讓您自生自滅,誰也不許可憐。”
冷清歡看一眼心口的傷,已經笨拙地包扎過了,應當是兜兜的手藝。自己果真命大。
她“呵呵”苦笑:“不怕我臟了他王府的地盤了?”
“怕呀。”門口處一聲陰陽怪氣的譏諷:“若非是沈世子給你求情,說老太君的病情不穩定,還需要你醫治。你就算是死在王府門口,也沒人管。”
冷清歡瞇起眸子:“冷清瑯!”
冷清瑯朱環翠繞,穿一身胭脂紅金線刺繡如意紋羅裙,環佩叮咚地走進屋子,嫌惡地用帕子捂住了鼻子:“姐姐你也真是命大,竟然還能重新醒過來。”
冷清歡被兜兜攙扶著,吃力地坐起身:“來日方長呢,著什么急?”
“我是不著急啊,”冷清瑯“咯咯”地笑,就像是抱窩的老母雞,意味深長地瞥一眼她凌亂的領口:“就怕姐姐你來日不多了!”
這種事情畢竟不光彩,慕容麒不會四處宣講。
冷清歡低頭瞅一眼自己胸前消失無蹤的赤蓮守宮,猛然抬起頭來:“是你害我是不是?上次去南山進香,是你在給我的檀香上做了手腳?”
否則,深更半夜,尼庵里怎么可能有男人出入呢?
冷清瑯得意地掩著唇,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既然你猜到了,我也不怕告訴你,害你的人可不是我,誰知道你是跟哪個野男人跑去鬼混了半夜?我們還以為,事情出了什么變故,計劃失敗了呢。
誰知道姐姐竟然在大婚之日給了我這么大一個驚喜,妹妹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想想王爺當時那張鐵青的臉,我猜,肯定是你的丑事暴露了,是不是?”
冷清歡磨了磨后槽牙:“你這樣害我,就為了取代我,嫁給麒王?”
冷清瑯一笑,頭上的步搖亂晃,金光閃爍:“麒王乃是天之驕子,能文善武,豐神俊朗,這麒王府的王妃之位,原本就是我的。是你那短命的娘奪走了我母親正室的位置,你搶占了我嫡女的名頭,原本屬于我的,肯定是要一點一點奪回來。”
“所以,那日你就故意當著麒王的面做戲,制造我推你落水的假象,紅口白牙地栽贓我,然后衣衫不整地拉攏他?”冷清歡鄙夷地問。
“是又怎么樣?那日王爺蒞臨相府,與父親從花園路過,我原本只是想扯開你的衣領,驗證你的赤蓮守宮砂是否還在,也好當場揭穿你失貞一事。
誰知道你竟然戒心很重,一把將我推開,我只能將計就計那樣做了。沒錯,我就是故意的,就是要拉攏王爺,能讓王爺厭憎你,認定你是心腸歹毒的毒婦,并且當場悔婚娶我,這代價值了。”
“你說這么多,就不怕我去告訴王爺嗎?”
冷清瑯得意大笑,鄙夷地看一眼她和兜兜:“出了我的嘴,入了你的耳,說出去誰會信?冷清歡,你不要忘了你自己現在的身份,令家門蒙羞,王爺厭憎,世人不齒,你以為,你還有活路嗎?”
她涂了鳳仙花汁的指甲慢慢地撫摸上冷清歡蒼白的臉:“只要我回稟了父親知道,相信他肯定樂意讓我送你一程,死了總比被休棄強,好歹還能保全相府的清白名聲。”
兜兜大驚失色,奮不顧身地撲過來:“你胡說八道,放開我家小姐!”
然后,兜兜整個人都摔倒在地上。
“走開!這里哪有你說話的份兒!”
冷清歡眸中突然迸射出一股寒氣,一把捉住冷清瑯的手腕,全身使力,只聽“咔吧”一聲,冷清瑯一聲凄厲慘叫:“啊!”
冷清歡緊咬著牙關,一字一頓:“再敢動她一下試試!”
冷清瑯猝不及防,沒想到已經傷得奄奄一息的她竟然會有這樣大的氣力。一改適才的囂張跋扈,顫著聲音央求:“姐姐,我不敢了。求求你,放了我吧。”
房間的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慕容麒一陣風一樣席卷進來,鐵鉗一樣的大手握住冷清歡的手腕:“冷清歡,你找死!”
痛得鉆心,冷清歡一聲悶哼,不得不松開了冷清瑯的手,疼出一身冷汗,手腕差點就斷了。
冷清瑯一聲嬌呼,就撲進了慕容麒的懷里,身子顫抖得好像落葉:“王爺救我!”
慕容麒一把甩開冷清歡,心疼地低頭望著懷里的冷清瑯:“來時提前叮囑過你,離這個瘋婆子遠一點,你還這樣好心來看望她,給她害你的機會。”
第4章 請求和離?
冷清瑯緊咬著下唇,可憐兮兮地抬起臉:“妾身實在不放心姐姐身上的傷,一是想來看望她,二是想讓她跟王爺您服個軟,妾身實在不想看到王爺您生氣。誰知道,姐姐她竟然,......”
一雙蒸騰著水汽的眸子往冷清歡的枕頭底下掃了一眼。
冷清歡低頭才發現,自己的枕頭下面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把扇子,扇柄與玉墜還露在外面。
這分明是男人的東西。
慕容麒面色一沉,上前就將那把扇子拿在手里,打開扇面,不過是瞄了一眼,就鐵青了臉色,一聲冷哼:“好肉麻的情詩。冷清歡,本王昨日就不應當救你!”
兜兜搶先替冷清歡分辯,一指冷清瑯:“這不是我家小姐的東西,分明是她栽贓。而且,她剛才想要殺了我家小姐!”
“姐姐這樣彪悍,我又手無寸鐵,獨自一人前來,不是自討苦吃嗎?”
冷清歡撿起那把扇子,看也不看,仰臉一聲冷笑:“慕容麒,我冷清歡究竟要有多蠢,才會將一把寫了情詩的扇子隨身帶在身邊?你不就是想要退婚嗎?我求之不得,何必多此一舉?”
慕容麒緊咬著牙關:“好,敢不敢跟本王即刻進宮,請求和離?”
冷清歡微微一笑:“有什么不敢的?”
兜兜在她身后急得直扯她的衣袖,壓低了聲音:“千萬不能啊!”
冷清歡明白,一個女人不貞,對于皇家意味著什么,此去就是九死一生。但是,紙包不住火,冷清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與其被動,等著流言四起,降罪的旨意下達,倒是還不如主動進宮,好歹還有面見太后的機會,替自己爭取一線生機。
冷清瑯面上閃過一絲慌亂:“可姐姐有重傷在身,王爺,還是等姐姐恢復兩日,氣也消一點,免得她意氣用事,再在太后娘娘跟前說出不得體的話,壞了王爺的前程。”
恢復兩日?現在的處境,自己是否還有命在都是另說,她怎么可能善罷甘休,讓自己還有翻身的機會?
冷清歡一聲冷笑:“我這好妹妹的意思,是在勸說王爺最好趁著我有傷在身趕盡殺絕,以免節外生枝,耽誤了她做王妃娘娘。”
冷清瑯瞬間淚盈于睫:“姐姐又誤會了,我......”
慕容麒輕拍她的后背表示勸慰,厭惡地掃一眼冷清歡,轉身就走:“本王在府外等你。記著,不許在太后跟前胡說八道!”
冷清瑯跟在慕容麒的身后,扭臉沖著她得意一笑,輕啟紅唇,無聲地道:“跟我斗?等著瞧!”
冷清歡瞇起一雙凌厲的眸子:“兜兜,更衣!”
簡單的金釵挽發,一身束腰曳地宮裝,面色慘白的冷清歡挺直了脊梁,在兜兜的攙扶下,邁出麒王府的大門,一步一步,傲骨錚錚,步步生蓮華。
慕容麒不屑于與她同乘一車,騎在駿馬上,一身墨綠色錦衣華服,頭束冠玉,映襯得他風姿高雅,長身玉立,就連明媚的春陽都在他劍眉星目間跳躍,令他疏朗的眉眼多了一絲和煦。
冷清歡娉婷地邁下臺階,慕容麒漫不經心地扭臉,只覺得眼前人端莊而不浮華,明媚而不張揚,只憑借一身超凡脫俗的氣度,王府流光溢彩的門楣都被她映襯得黯然失色。
紅顏禍水,果真不假。他鼻端輕哼一聲,更加不屑與厭棄,一抖馬韁,擦著她跟前過去。冷清歡咬牙忍痛上了馬車,緊隨其后。
街上行人川流不息,馬車行了一會兒便不得不停住了,許多人擁擠著往前湊,興奮地抻著脖子,將前路堵得水泄不通。
慕容麒不耐地蹙眉,立即有侍衛上前查看情況,回來回稟:“啟稟王爺,是一位一個女人漲了肚子,鄉鄰要將她抬走,許多人趕來看熱鬧,堵了半條街。”
話音剛落,前面人群一陣喧嘩,一位蓬頭垢面,腰身笨重的婦人奮力掙脫了繩子,直沖到馬車跟前,又被兩個壯漢拉扯住了。
婦人左右掙扎,嘶聲叫喊:“我沒有偷漢子!婆婆,你可以為我作證啊,我寸步不離地侍奉在您跟前,從不曾做過任何不檢點的事情。你們不能這樣對我啊!”
一位頭發花白的婆子在一旁哭天抹淚:“你千不該萬不該一時糊涂,做出對不起我兒的丑事來啊,讓他死不瞑目,我也被人戳脊梁骨,丟盡了老臉。”
許多人義憤填膺,看著女人,十分不屑。
慕容麒冷漠地扭臉,看一眼低垂的車簾,冷冷地譏諷道:“冷大小姐應當不喜歡看這種熱鬧,要不要掉頭?”
“不必了!”一雙纖纖素手撩開車簾,冷清歡探出一張蒼白的俏臉,微蹙眉尖,眸光從婦人的臉上還有脖頸間跳躍過去,竟然向著那婦人招了招手:“過來。”
聲音不大,但是慕容麒的馬車太過于招搖,引人注目,圍觀的鄉鄰都不約而同地住了手,扭臉看過來。
婦人眸中陡然有了生機,拼命掙脫開鉗制,跌跌撞撞地撲過來,跪在馬車前,磕頭如搗蒜:“夫人救命,小婦人冤枉啊。”
慕容麒不悅地沉下臉:“冷清歡,你要做什么?”
冷清歡探出半個身子,并未回答他的質問,而是沖著婦人伸出手:“讓我看看你的脈象。”
聲音里就像是帶著一種無形的魔力,婦人一怔,然后聽話地起身上前。圍觀鄉鄰迫于慕容麒的氣勢,知道她非富即貴,招惹不得,竟然沒人敢上前攔阻。
花重錦替婦人診過脈,細聲問過幾個問題,然后篤定地道:“你只是腹部有積水,難道就沒有請大夫看診過嗎?”
婦人驚訝地瞪圓了眼睛:“可是我前一陣子一直惡心,嘔吐,也不敢找大夫。”
“你頸部已經出現了明顯的蜘蛛痣,這是因為肝臟疾病引發的腹部積水,同樣也會有類似于妊娠的反應。”
婦人并不擔心自己的病情能否醫治,瞬間喜極而泣,近乎于瘋癲地大喊大叫:“聽到了沒有?我沒有不守婦道!”
旁邊有人不屑地“嗤”了一聲:“就單憑她一句話,誰信啊?她又不是大夫。”
“就是,就算如此,也不能證明她就是清白的。不是有人親眼見到有野男人夜半三更扒她的墻頭嗎?”
三人成虎,許多人依舊滿臉鄙夷,交頭接耳地說著那些捕風捉影的流言。
婦人面色越來越難看,目光逐漸變得慌亂,一眼盯準了旁邊賣肉攤位上的剔骨尖刀,沖上去一把握在了手里。
在人群尖銳的驚呼聲里,冷清歡看到,婦人對準了自己的肚子。
第5章 熱鬧好看嗎?
冷清歡的心也猛然提到了嗓子眼,忘記了自己身上的傷,從車上跳下來,一聲悶哼,狼狽地跌倒在地上。然后緊咬著牙關爬起來,分開人群撲過去。
婦人已經倒在了地上。她睜大著眼睛,滿足地笑了:“看見了嗎?我肚子里都是水啊。現在,可以證明我的清白了嗎?你們總該信了吧?”
冷清歡跪倒在她的跟前,望著她的樣子,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這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世道?婦道,清白,名節就這樣重要嗎?
“我不會讓你死的,你還有救,相信我,我現在就給你手術。來人吶,快點準備......”
她說到這里就愣了,準備什么呢?無菌手術室?縫合線?吊瓶?這里不是現代,沒有先進的醫療設備,怎么救?即便救活,她的肝病也已經到了晚期,怎么治療?
婦人慘然一笑,已經氣若游絲:“夫人,謝謝你為我證明了清白!”
她的婆婆撲過來呼天搶地地哭:“你死了,剩下我一個孤苦伶仃的婆子日后可怎么活啊?”
旁邊有鄉鄰出聲譴責:“現在想起兒媳婦的好來了,一開始是誰對著她又打又罵的?人家自從你兒子死了,立志不改嫁,對你可孝順。”
立即有許多人附和,指著婆婆議論責問。
冷清歡無力地看著婦人閉上眼睛,在兜兜的攙扶下緩緩起身,深吸一口氣,冷不丁地發怒:“夠了!有完沒完?”
人群瞬間鴉雀無聲。冷清歡紅著眼睛,慢慢掃視過人群,還有依舊端坐馬上一臉冷漠的慕容麒:“唇舌乃是傷人劍,你們已經害死了這位無辜的婦人,還要繼續逼死這位老人嗎?看到這場慘劇,你們是不是覺得很興奮?這熱鬧好看嗎?啊?好看嗎?”
死一樣的安寂,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為此感到愧疚。
冷清歡緊捂著心口,慢慢地回到馬車上,無力地將臉埋進臂彎里,半晌不語。
慕容麒緊攥著馬韁的手緊了緊,眸光暗沉地望了地上的凄慘景象一眼,抿抿薄唇,感覺她最后一句話,就像是一記重錘落在自己心口,一團糟亂。
若是她的事情攤開來晾曬在太后跟前,又會以什么樣的結局?
馬車緩緩駛離。兜兜細聲地勸慰,冷清歡難過了半晌,終于艱澀出聲:“我真沒用,這樣簡單的傷竟然都救不了,要是有納米戒子,我或許可以試試的。”
兜兜疑惑地眨眨眼睛:“什么戒子?小姐是指這個嗎?”
冷清歡抬臉,見兜兜的手心里,靜靜地躺著一枚灰撲撲的并不起眼的戒子,她整個人都愣怔住了,眼睛越瞪越大。
怎么可能?納米戒子!竟然隨著自己一起穿越了!
“就是它,哪里來的?”
“奴婢給小姐包扎的時候發現的,看就是個鈹銅爛鐵不值錢,就隨手先收了起來。”
不值錢?這可是價值連城的寶貝!
冷清歡顫抖著將戒子帶在自己的食指上,合上眼簾,一種十分熨帖的舒適感傳過來,直達四肢百骸。腦中很快收到指令,輸入密碼,然后開啟戒子庫,第一個任務,開啟對自己的人體掃描。
戒子庫匯集了CT,核磁共振,造影等等常用醫學檢測功能,只需要一個簡單的掃描,結果傳遞進腦電波,她就對于自己心口的傷勢心知肚明。
還好沒有傷及肺腑,不過傷口挺深,失血過多,對身體創傷不小。
她將手蜷縮進袖口,嘗試著從戒子庫里拿取藥品,竟然成功了!這令她感到有一種絕處逢生的驚喜,手都在忍不住激動地顫抖。
“兜兜,幫我守住車門,我需要簡單處理一下傷口。”
兜兜立即聽話地往車門口挪了挪,將車簾撩開一小點縫隙,拿眼兒瞅著外面。
冷清歡背轉身,利落地取出自溶線,縫合針,破傷風等一應手術用品,對自己的傷口進行了縫合處理,包扎完畢,穿好衣服,馬車就已經抵達了森嚴的宮門口。
慕容麒翻身下馬,將馬韁交給宮門口侍衛,看也不看身后的冷清歡一眼,自顧進了宮門。
他長身玉立,昂首闊步,走起路來,颯颯生風。冷清歡又有傷在身,沿著漫長的紅墻甬道,一步一捱,走得十分吃力,疼出一身虛汗。
慕容麒將她與兜兜遠遠地落在后面,滿臉不耐煩。
冷清歡身上的傷在他看來,不過是破了皮肉。他認為,這個女人死皮賴臉地嫁進王府,先前應承悔婚肯定是裝腔作勢,包括昨日恰到好處的昏迷,都是跟自己玩欲擒故縱的把戲。現在真的進了宮,立即慌了,所以才這樣磨蹭。
他先去了皇帝居住的衍慶宮,皇帝不在,內侍告訴他,皇帝與大臣們在御書房議事,誰也不許打擾。
他腳下一拐,又去了太后的慈安宮,太后跟前的福公公說太后身子不適,免了二人的謝恩。
皇后同樣是避而不見,只讓宮人傳話,說他們二人若是進宮,只去給他生身母妃惠妃娘娘磕個頭就好。
他們雖然身在深宮,但是耳聰目明,昨日在麒王府門口發生的鬧劇,一定知道。全都不約而同地給二人吃了閉門羹,顯然是有些失望。
慕容麒拐回來的時候,臉色就陰沉得更加厲害,棱角分明的臉上仿佛蘊藏了疾風驟雨,薄唇緊抿,一言不發。
冷清歡一直都沒有問他是要去哪,就像沒頭蒼蠅似的,跟在他身后,幾乎是在后宮里轉了大半個圈,丟了半條小命,這才來到惠妃娘娘居住的蒹葭殿,汗水已經將里衣透濕。一縷秀發也濕漉漉地緊貼在光潔的前額上,十分狼狽。
宮婢將二人恭謹地請進去,惠妃端坐在上首,珠環翠繞,姿容艷麗,富貴逼人,一見到冷清歡,緩緩勾起唇角:“來了?”
冷清歡不過是掃了一眼,便立即低垂下頭,跟慕容麒上前,給惠妃娘娘見禮。撩起眼皮,也只能看到惠妃一雙綴了粉色珍珠的杏花粉繡鞋。
惠妃滿意地頷首,她身后站著的一位略微上了年歲的嬤嬤,沖著二人行禮,眉開眼笑地先開了口:“老奴給王爺,王妃娘娘道喜。”
惠妃瞇起一雙略有凌厲的眸子,淡淡地開口,用染了鳳仙花的指甲輕叩著桌面:“竟然讓敬事房的其嬤嬤在我這里眼巴巴地等了一上午,你們兩人也太貪睡了一些,這都什么時辰了?”
嬤嬤慌忙連聲道:“惠妃娘娘客氣,老奴這不是貪圖跟您說會兒話,來得早了么。”
冷清歡沒有分辯,自己昨日在婚禮上鬧騰的那一出實在有點不吉利,又招惹得老太君舊疾復發,這位婆婆看自己不順眼挑剔也是情理之中,更何況人家說話和顏悅色。
“清歡知罪。”
惠妃唇畔的笑不淺不淡,恰到好處。而眼角眉梢都是凌厲之色,毫無笑意:“拿出福帕,讓嬤嬤查驗吧。”
冷清歡不由就是一愣:“福帕?”
這是什么玩意兒?
惠妃的臉色有點沉,一旁的其嬤嬤出言解釋道:“就是落紅帕子,王妃娘娘,敬事房需要過目,驗證清白,然后登記在冊。”后續精彩內容在公浩:青青閣讀書
第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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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刀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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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慶朝,天順二十八年,早春。
月朗星稀的夜晚,盛京郊外,一家客棧的房間里,有些異動。
“別動,我會對你負責的。”
云挽歌剛睜開眼睛,還沒來得及多想,嘴巴就被人用手捂住了。
她的耳邊忽而傳來男人的聲音,讓云挽歌一瞬間清醒不少。
男人的身體火熱滾燙,此刻就壓在她的身上,感覺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被褪去大半。
云挽歌只覺得頭皮發麻,入目一片黑色,什么也看不見。
來不及多想,在男人想要進行下一步的時候,云挽歌拼盡全身的力氣,朝著男人脖頸上一記手刀。
“額,你……”話音還未落下,這人就已經昏了過去。
她明明記得自己坐的直升機在高空爆炸了,這樣的情境之下是絕無生還的機會。
她明明就死掉了,如今又是什么情況?重新活了?
云挽歌后怕的縮了縮身體,抹黑穿好衣服的時候,一段陌生的記憶涌入了腦中。
同名同姓的云挽歌,如今18歲,丞相府的庶女,排行第三。
她的親娘柳氏,原本只是老太君去禮佛時候,從人販子手里買回來的丫鬟。
后來被丞相爺一眼看中,討了去,但也不過是一年的新鮮。
娘親柳氏不得寵,云挽歌也是個體弱的病秧子。
為了母女兩能好好活著,她就只能依附于老太君。
云挽歌乖巧懂事,老太君自然是喜歡的,這次去含光山祈福小住,也是帶著她一起。
半個月前,皇上突然賜婚丞相府,選了云家女兒和宸王聯姻。
盛京城內,誰人不知宸王心悸,命不久矣。
云家雖然有兩個女兒,但百姓們只知道盛京第一美人云雪舞的存在。
貴族嫡女,嫁給皇帝親子,倒是一樁不錯的姻緣。
可是云雪舞這般驕傲的女子,怎么會愿意嫁給一個不得寵的短命王爺?
丞相府接到圣旨的那一天,云雪舞就在府里一哭二鬧三上吊,擺明一副寧死不屈的態度。
大夫人心疼女兒,整天也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瞧著嫡女每日茶飯不思,梨花帶雨,云建業這個當爹的,到底于心不忍。
思來想去,自己那個上不得臺面的三女兒,總算有點兒用處了。
皇上只說了云家女兒,并未特指,若是選了云挽歌嫁過去,也不算抗旨。
和大夫人做了這個商量,就立馬派人去含光山接云挽歌回府待嫁。
云挽歌得知代嫁的事情,還是半路上聽見嬤嬤說漏了嘴。
她終于醒悟,不管自己怎么做,都只能做云雪舞的墊腳石。
云雪舞想要的,自己只能甘愿送上;云雪舞不要的,自己卻得感恩戴德的受著。
就連婚事,自己都只能嫁給云雪舞不要的短命鬼。
當下,云挽歌只覺得心如死灰。
回城的路上,云挽歌避開丫鬟婆子,幾番周折才算是買到了一包砒霜。
這天夜里,她收拾打扮的一番,滿心怨懟的把藥吞了下去。
宸王若是薨了,她定然是得陪葬的,早死晚死,還不如現在死了干凈。
到時候,云雪舞就算是不愿意嫁,也不能夠了。
此刻21世紀的云挽歌,明顯能感受到原主內心深處的那番怨念。
她起身點了燈,走到床邊看了看那個昏死過去的男人。
那人帶著一張銀制的面具,讓人看不清長相。
云挽歌一想到自己差點失身,恨不得把這人一刀砍死算了。
“小姐,小姐你沒事吧?”
云挽歌正準備下手,門外一陣響動,傳來女子清脆焦慮的聲音。
驚的云挽歌小手一抖,這才忙回過神來說道,“我沒事。”
“小姐,嬤嬤總覺得這里不太平,讓咱們連夜進城。”小丫鬟繼續道。
“我知道了,馬上出來。”云挽歌想了想,用被子把男人蓋住,這才收拾了一下出門離開。
可她走的過于匆忙,不小心落下了一點東西。
翌日清晨,男人醒來后,發現了留在自己手邊的一枚玉佩。
看著上面清晰鐫刻著“云”字,男人的臉色越發陰翳。
云家的女兒嗎?這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努力回憶著昨夜的點滴,只剩下觸手的溫熱,少女的軟香,還有自己的那句許諾,而后,便也記不得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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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不知廉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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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云挽歌著一身紅衣,神色淡漠地在閨房里端坐著。
柳氏支強撐著身體給她梳頭,常年消瘦的身形,此刻拿著木梳的那雙手,如同枯槁。
“是娘對不起你,阿挽,娘,娘真想一死了之……”
柳氏豆大的眼淚珠子漱漱落下,她看著銅鏡里帶著面紗的女兒,心懷愧疚。
也不知是她孕期吃錯了什么,云挽歌自出生起就中了胎毒,左邊臉上有一大片暗紅色胎記。
也正因為女兒容貌不佳,惹得丞相爺也很是不待見母女二人,才會在府里被眾人欺辱。
云挽歌用了這幾天的時間,已經足夠冷靜,接受了自己死亡后穿越的事實。
可是一想到自己要被送去沖喜,云挽歌就惱怒不已,卻又無可奈何。
但自己若是不答應,大夫人就要拿著柳氏的性命和自己做威脅。
不管如何,她都不會讓原主的娘親殞命,只能先答應著,再做打算。
“娘,沒事的。”云挽歌的語氣有些淡漠,但仍舊耐著性子囑托道,“府上的參藥你就不要吃了,昨天托張嬤嬤買了新藥,等我在王府立住了腳,我不會讓你在這府上繼續受委屈的。”
聽見女兒說這話,柳氏更是難受的要命。
紅色面紗外的那雙眸子,眸若清泉,眼似秋水。
若是看不見那胎記,這樣絕美的容顏定然是傾國傾城之姿。
畢竟,嫡女云雪舞就是盛京第一美人,且盛名遠播。
雖然同父異母,但柳氏也算是花容月貌,云挽歌又會差到哪里去?
柳氏聽見女兒的叮囑,連連點頭,這才依依不舍的給她蓋上了蓋頭。
云府嫁女,和皇家聯姻這是第二次了,第一次還是皇上大婚的時候。
沒人知道云家有個三小姐,只當是云雪舞嫁了。
盛京第一美人嫁給不得寵的短命王爺,真是命苦的很吶。
花轎落在宸王府門口,卻是一點兒喜慶也看不見。
紅綢沒有,鼓樂沒有,甚至于連賓客都寥寥無幾,全然沒有半分娶親的樣子。
“請王妃下轎。”
云挽歌坐在花轎里,差點沒被顛吐了。
此刻聽見外面喜婆的聲音,撩開轎簾子準備往出走。
她的貼身丫鬟春桃卻是立馬沖了出來,擋在花轎前面,沖著喜婆質問道,“女子下花轎,不是應該讓讓夫君背著進門嗎?現在王爺都沒看見,我們家小姐怎么能下轎?”
“哎喲,王爺那身體,能背得動嗎?這是皇家,不是尋常百姓家,快點讓開,耽誤了吉時你可吃不了兜著走。”喜婆絲毫并沒有懼怕春桃的質問,只在云挽歌的轎子外面低聲說道,“三小姐,想想你娘的病。”
云挽歌的心里咯噔一下,好家伙,喜婆也是云雪舞的人!
“春桃,無礙,咱們自己進去吧。”云挽歌自己掀開簾子下了轎,一步一步朝著宸王內走去。
看熱鬧的人并不少,宸王沒有迎親的消息瞬間就風靡了整個盛京城。
此刻,王府的高閣之內,一男子慵懶衣袍靠在棋盤旁邊,聽著管家回稟著門口的事情。
黑絲凌亂垂下,遮擋住他半張臉,卻依稀能瞧見那精致眉眼。
他薄唇輕啟,半晌才道,“云家嫡女,不知廉恥。”
在慶朝,若無夫君迎親,便是被夫家不看重,傳出去,會被人恥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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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喜堂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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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挽歌并不在乎這些,旁邊有春桃扶著,她穩穩當當的走進了喜堂。
既來之則安之,自己本來就是個冒牌貨,光腳不怕穿鞋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若是這宸王是個好相與的,云府定然也不會想出替嫁這么個爛招。
春桃垂著頭,可是目光卻是四處打量著,看著擺設華麗的喜堂,她懸著的一顆心到底安穩了些。
剛才看著王府外面那般冷清,她還是有些擔憂宸王是不是對這門親事意見過大。
如今,這喜堂倒是布置的有模有樣,還算是個樣子。
希望姑爺,是真的可以好好待小姐啊。
“王妃,準備拜堂了。”
喜婆站在旁邊,笑瞇瞇的開了口,說實話,這王府的態度,她也是琢磨到了。
眼前這個所謂的宸王妃,以后的日子,嘖嘖,怕是不好過。
不過之前在相府,自己早就得了丞相夫人的令,把人穩穩當當送進宸王府就是了。
喜婆話音落下,就瞧著一個面容清秀的青袍書童,抱著一只大公雞站在了云挽歌的旁邊。
這只公雞的脖子上綁著大紅花,雄赳赳氣昂昂的模樣。
“王爺呢?”春桃四處打量一番,這才朝著喜婆問道。
喜婆努了努嘴,伸手指了指那只紅色大公雞,笑著道,“王爺病弱,不能吹風。”
感情這是直接拿了個雞,讓云挽歌去拜堂,分明就是想要折辱她。
春桃氣的小臉通紅,拽緊了小拳頭。
但是又不知道說什么才好,眼眶里面瞬間蓄滿了淚。
她氣的很,更心疼小姐。
本以為出了狼坑,誰知道又掉了火坑里?
“不行,你們,你們擺明了欺負我家小姐。”春桃想起臨行前,柳姨娘都快要跪在地上懇求自己的模樣,挺胸而出,故作兇巴巴的氣勢來。
其實她在云府也是跟著受氣的小丫鬟,當下也不過是鼓足了勇氣。
恰巧,此刻公雞打鳴了,云挽歌聽見春桃的話,又聽見這雞叫,瞬間明白。
好,好得很,還沒過門,這個宸王就給自己這么難堪。
看來,是真的很厭惡這樁婚事啊?是對云府不滿意?還是心有所屬對別的女人不滿意?
“春桃。”云挽歌開了口,她的嗓音很甜,宛若黃鸝啼囀,但又透著幾分軟糯的可愛。
聽見這一聲,春桃連連扶著云挽歌的手,語氣委屈了幾分,“小姐,他們欺負人。”
“我知道了。”云挽歌拍了拍春桃的手背,清了清嗓子,這才說道,“拜吧,從今兒起,我只當這公雞是我夫君,不礙事。”
“什么?”
“嗯?”
云挽歌沒有露出半分的不滿,語氣里也聽不出她的情緒來。
管家站在原地,眼皮子跳了跳,心頭總覺得怪怪的。
云家的嫡女,什么時候改成這軟弱的性子?
王爺之前算好的,依照著云雪舞的性格,定然是要大鬧喜堂的。
那個時候,王爺順勢退婚,還能讓云家吃癟。
半晌,這屋子里都靜悄悄地,沒有動靜。
云挽歌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后,冷聲繼續道,“快點的吧,累了。”
喜婆面色訕訕看著管家,見管家點了點頭,這才硬著頭皮繼續舉行儀式。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王府書房內,蕭逸宸聽見管家把喜堂的事情回稟后,面色沉的厲害,咬牙切齒道,“她,倒是把本王比作成畜生,不愧是云家的女兒,有意思!”后續精彩內容在公浩:青青閣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