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每個成年人心里都住著一個小孩。
當我心里的小孩遇到你心里的小孩的時候,我們四個人都很快樂。
惹我掉眼淚的是你心里的那個小孩,我彎下腰跟他說,下次不許這么調皮了。看著他無辜的眨巴眨巴眼睛,我破涕為笑,原諒了他,也原諒了你。
對你撒嬌的是我心里的那個小孩,她說今天一定要吃到這盒冰淇淋,不然就是你不愛她了,你大手一揮說"哥哥買兩盒給你"。
你看我們多幼稚啊,有了這盒冰淇淋就好像有了全世界。
有時候看到我悶悶不樂,你心里的小孩就會出來說"是不是上帝惹你不開心了,我幫你揍他",然后你心里的小孩拉著我心里的小孩,假裝按著上帝說"幫你按住了,快上!"我咯咯地笑,好像真的把上帝揍了一頓似的。
2
后來我踮腳在你耳邊說快點長大,長大保護我吧。
然后我看著你的白襯衣外面套上了越來越貴的西裝,每一件都是我挑的。通宵陪我玩三國殺的小孩不見了,你穿得人模狗樣下班約我一起吃飯,電話里卻一直安排著工作。
直到拐角進了巷子,你才憨笑著拿出藏在袖子里用棕櫚葉編成的蚱蜢。這時候我才發現你也沒有變成大人,你只是一直在寵著我心里的小孩。
我也開始學著像大人一樣愛你。
就是如果我知道那條路絆倒了很多人,但是你執意要走的話,我不會像小孩子一樣攔著你。會幫你準備好最耐穿的鞋子,告訴你第二個路口很滑要小心,第五個路口有小偷,路上賣的草莓是酸的。家里有飯,還有,我在家里等你。
3
如果愛有溫度的話,那個時候你的名字一定都是滾燙的,別人誰也碰不得。
那別理我和讓我一個人靜一靜,應該就是冰涼的吧。
放不下的倔脾氣,打著寒顫也不撒手,拿著小錘子鑿上十天半月的冰天雪地。本來想給你看看這嚴寒里我有多生氣,可你一靠近,居然就變成恒溫泳池了。
有一次跟你賭氣,出門吃早餐前說今天一定不幫你準備早餐了,沒想到回來的時候忘了那句話,還是買了你最愛吃的叉燒包。
你知道嗎?我以前是很計較的人,計較到哪一分哪一秒,你說了什么,我是怎么想的。后來才發現這樣好笨,人生這么漫長的事,細節早就不重要了,愛不是法庭,任何一句話都得記錄在案,好用來定罪。愛是善意疏忽。
我們心里的小孩真的長大了。
4
后來啊,我也不知道最后那些愛去了哪里,大概是被每次通電話,你著急掛斷不等我說完就拜拜的聲音給蓋住了。
或者是一到公眾場合,你總不自覺的松開手那會兒就掉了。
也可能是在你通宵打游戲的那天,我發著燒一不小心就燒成了灰燼。
我真的記不清是為了什么要離開你,但最后的原因我卻一直記得,是因為你居然還來問我為什么。
只是,你只知道是我先放手,卻沒回頭看看我一直站在那里沒走。
我跟自己說,如果你現在轉過身,我就撲到你懷里,過年陪你回去見伯母,婚禮散場把喝醉的你扛回家,教會孩子先叫爸爸,好吃的都給你爺倆先嘗,在你偷看兒媳婦的時候掐你大腿,最后把你的老花鏡藏起來,不讓你看到離開時我哭得多難看。
可你沒有回頭,但沒關系呢,結尾還不是一樣。
5
最后,我心里的小孩再也沒有見過你心里的小孩。
我們的感情卻變成了賴床的孩子,想在被子里多呆上一會。明知道這多幾分鐘的溫存已經于事無補了。而矛盾的雪球每一秒都在越滾越大,卻還心存僥幸的,像盼望老師今天不要點名一樣,愿命運再放過我們一次。
看到麥兜的結尾里,長大后的他拿著包子,說我忽然明白,原來有些東西,沒有就是沒有,不行就是不行,沒有魚丸,沒有粗面。
你看這么簡單的道理,連豬都懂了,我卻還以為世間的一切都該有商量的余地。
6
后來想想,起初你望向我的時候,我也只不過想要知道你的名字罷了。最后我知道了你不喜歡吃包菜,穿43碼的鞋,最喜歡吃秋刀魚,不愛一個人了就會一聲不響的離開。
我笑著想,知道了這么多,也算是值回票價了。
但是,如果可以,我一定不要你長大,我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