芋頭是我在比弗蘇的同學。
第一次見她是在年級大會上。她就坐在我前面兩排的位置,那時候覺得她好漂亮好有氣質。我和旁邊人聊天時,芋頭回過頭來用烏黑明亮的眼睛望著我們,突然間,我就有了想和她做朋友的沖動。
進班后不久,就聽到了芋頭的種種負面傳聞。這些消息大抵都是從木子那里傳出的。二人是舊同窗。
木子是個生命力旺盛的熱情姑娘,所到之處都是歡聲笑語。新班里的每個宿舍都很歡迎她的到訪,聽她嘰嘰喳喳的八卦和小道消息,被她夸張的表情和肢體語言逗得忍俊不禁。
一天木子到訪我的宿舍,玩著玩著她突然要掩上門,然后神秘兮兮地講道,“喂,你們知道嗎?芋頭這個人啊心機極重,嘴壞,愛諷刺人又愛爭名奪利,在我們之前的班級里口碑差極了,畢業的時候根本就沒人搭理她。那天我們班幾個同學聚會,聽說我又和她一個班都很無語呢。”
“哇,真的嗎?可是她看上去還蠻好的呀。”舍友A說。
“看上去當然好啦,不然怎么叫心機重呢!”木子回應道。
“是的,我已經感受到了。她挺傲氣的,有點瞧不起人。”舍友B迅速從她與芋頭認識的一周里搜索到芋頭糟糕人品的例證。
“我覺得她長得挺漂亮的”,我跑題道。
“喂!”木子跳了起來,鼻頭一皺,白眼一翻,“就她那也能叫漂亮?!拜托你提升下審美好不好?她那個顏值在我們之前的班級也就是墊底。”
一說到長相,女生宿舍炸開了鍋,突然就有人發現芋頭的臉太大,腿太短,皮膚太黑等等一系列外形上的不足。
當晚宿舍的睡前討論話題依然關于芋頭,用八卦填充空虛后,大家心滿意足的睡去。
知曉了芋頭糟糕的口碑后,再和芋頭接觸我總會不由自主的防備些什么,很難以百分百的真心誠意相待。雖然自己也覺得不應該僅憑傳聞就改變和芋頭的相處模式,可是偏偏就像著了魔一樣,感覺芋頭每做一件事都在印證木子之前對她的負面評論。
不久之后,從別的同學那里我也斷斷續續的聽到芋頭的種種不好,心里慢慢的開始有點反感她,雖然她并沒做過什么惹我不高興的事情。
芋頭宿舍有兩枚我的好基友,下自習回來我總會去找她們逗趣。芋頭總是試圖插進我們的聊天,我常常故意忽略她,不接她的話。
有一天,我又去看基友們,卻發現只有芋頭一個人在宿舍,只好說那我等她們回來再來玩好了。
芋頭撅著嘴悶悶的對我說,“為什么我覺得你喜歡她們兩個,不喜歡我。”
“啊哈哈哈。。。。”我準備用干笑搪塞過去,雖然芋頭說的是事實,可是我不敢直接承認,那多尷尬啊。
我飛快地逃回到宿舍,把這件事講給舍友們聽。
“哇!這人心機好重!怎么能這樣當面問別人啊!她肯定還一副可憐樣是不是?”舍友B從床上猛地坐起來問我。
原來這樣就叫心機重啊,我心里默默想,之前一直不知道怎么判斷心機這種東東。想著今天的尷尬場面,感覺芋頭果然心機好重,更討厭她了。
有一次好幾個同學莫名聚在我們宿舍講芋頭的不好,忘記關門,恰巧芋頭經過,聽到了。她很難過的樣子,“你們在講我對不對?”我低下了頭沒有回答,舍友B說,“啊。。。并沒有啊。。。。”
我默默地爬上了床,暗暗下決心以后再也不參與八卦了,雖然我依然討厭她,可是背后參與別人壞話這種事讓我感覺自己很卑鄙,覺得自己是一個很槽糕的人。
就這樣,芋頭在這個班級圈子的邊緣游離到畢業。
畢業的所有集體活動芋頭都參加了,從來沒推脫過。
可能離別往往喚起善意,我覺得芋頭能這樣做很好,對她的敵意減少了幾分。
除了我之外,好基友們都沒留在我們一起上學的城市,像蒲公英的種子一般飛向四面八方,去了遙遠的城市。
每個好基友離開,我都要親自去送。我要幫她們拿最重的行李箱,好讓她們離開的時候不那么辛苦,不那么狼狽。
出人意料的是,每一次芋頭也都在。雖然她會有些趾高氣昂的故意指揮我拿最重的,可是因為是自己基友的,我也不計較,心甘情愿。
送走最后一個基友的那天,芋頭在我們回去的路上哭了。
我的心軟下來,討厭了芋頭這么久,我第一次主動捏捏她的手,安慰她說,“芋頭,我覺得你好棒哦。你送走了你所有的好朋友,讓她們走的時候很溫暖。我覺得你是一個很棒的人。。。”
“你好啰嗦啊!”芋頭埋怨著,看見我認真的臉,又“噗”的笑了。
“那你走的時候我也愿意去送你。”我說。奇怪啊,我講出這話卻并沒覺得驚訝,承諾去送一個自己討厭了好幾年的人。
芋頭走那天,我只送她到樓下,因為她有男友來接。我淡淡的揮揮手,讓她保重。
回到只剩我一人的宿舍,我想從始至終我可能并沒有我想象的那么討厭芋頭。
如果不是先入為主的那些八卦傳聞,也許我們甚至有機會成為朋友。我們都有強烈的好奇心,熱愛新奇的事物,偶爾喜歡說些無厘頭的話,假裝小盆友。
當然那些負面傳聞也并非全部是空穴來風,芋頭是有很多缺點。她有點驕橫,有點直接,臉皮比一般人厚一些。
可是朋友不就是基于一些臭味相投的愛好,和彼此欣賞的特點,然后去包容其他的一些缺點嗎?
分開后,我時不時的給芋頭的朋友圈點幾個贊。偶爾聊上兩句。
最近,看到芋頭所在出版社的微信公眾號推送了一系列好書,就大大咧咧微信跑去找芋頭要。
芋頭秒回,當天寄出,相當給力。
關掉微信,抬頭看看天,人生還有那么長,我想我和芋頭還是可以成為朋友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