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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水滴入水中化成千萬縷黑色的絲線,在一汪清水中漂蕩就像在浮空中一樣。黑色的絲線翻轉,飛舞,當它們摸到第一株青蓮的時候便快速地滲了進去。一條接著一條,爭先恐后的涌入。然后這朵蓮花輕輕的搖了一下,便直直地往紅塵墜去。佛手中的珠子嗒嗒地落了一地,一顆滾著滾著就消失在了云霧中。
佛說“罷了,罷了。”
悠悠的風吹來掃過她的臉頰,偷了一絲發香逃向天際,惹得西邊的白云都羞紅了臉。如玉的手指挽起長發,唱著清脆的歌謠,如一朵青蓮,淡雅,美麗。
像所有少女一樣,她白天采竹,夜晚織布,幻想著有一天可以有一個溫潤的公子握住她的手,寫一篇白頭到老的佳話,去一處紅塵滾滾的俗世。桃花紛飛,粉色的天地中她一襲白衣笑的比桃花還要醉人。她問他,
? ? ? “師傅從何處來,要往何處去?”
他望著眼前的少女,她像一只妖精,美麗,誘人。可她的眼神卻又是那么清澈無暇,但望著又讓人沉淪。他慌張的行禮,倉促的回答,
? ? ? “貧僧從東土大唐來,往西方極樂世界去。”
她盈盈一笑,扯了他的袖子帶往家中。他看著她彎彎的眼,忘了避讓,忘了身份。
她遞給他一杯茶,茶氣氤氳讓他迷醉。“如果我不是和尚......”他為自己有這樣的想法而慌神,手一抖茶杯碎了一地。他和她伸向碎片的手碰到了一起,他的手還停在原地,她的手已縮回衣袖只留下滿臉紅暈。
一個眉清目秀的男人,一個明眸皓齒的姑娘,該是一段良緣啊,她想。她想要穿上鮮紅的嫁衣,想要因一個男人而歡喜或憂傷。她沒見過男人,在他來之前。女兒國,哪來的男人呢。他,是上天賜給她的良人吧。她想著,偷偷的笑了,望向他的眼含滿了欣喜。
她為他準備著晚飯,他轉著佛珠卻偷偷打量她的閨房。塵世迷茫,多得是佛看不到的地方。他將使命悄悄的藏了起來,她不問啟程,他不說道別。
桃花謝盡,青果掛梢。他熟悉了她的笑,她習慣了他的音。有清風,有明月,有他和她。可她想,還差一對紅燭,一個承諾。而他,終于透過她的依戀想起了自己的信徒。斷裂的佛珠,是不舍,是悔恨更是一種堅定。
? ?系我一生心,負你千行淚。
她看著他披上袈裟,她便知道,他終究還是要離開,去一個沒有她的地方。她說,夜露寒重,明天,明天再走吧,
一帳白紗把他和她隔成兩個世界,一盞紅燭在內,一盞紅燭在外。她褪下衣衫,窈窕的身影映在白紗上更顯妖嬈。檀香拂過他的鼻尖,留下淡淡的香痕。她問他
? ? ?“你是佛嗎?”
? ? ? “我是眾生的佛。”
她手腕上的玉鐲從白紗內滾出帶出了滿室旖旎春光,可許久無人回響。揭開白紗,桌上空留一杯啞澀的清茶。她一飲而盡才喃喃德說,你是眾生的佛,卻不是我的佛。
清晨,她坐在鏡前,細細的描眉,畫唇。鳳珠的簪子挽進頭發,白玉的耳環垂在頸間。烏發與嫁衣交錯在一起。她端著身段,帶著鳳冠,緩步走到他們相遇的那片桃林。
她望著他,她看見了那抹藏在使命之下的眷戀,這就夠了。她向他盈盈一拜,他朝她微微行禮。然后,同時轉身,向著相反的方向。她笑著,可眼淚卻一滴一滴落到地上,激起一朵朵青蓮。倘若我心中的風景,你眼中都看到,我便日日為你祈禱。
? ?怎知那浮生一片草,歲月催人老。她守著十里桃林,穿著紅霞嫁衣,帶著思念,含著笑,永遠的合上眼。
? 佛說,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得不到,放不下。
她問佛,我的形死,神卻無病,不老,永生。我與他愛深別離,我得不到承諾,放不下思念,怎熬得過這永生?
佛說,緣生緣滅,相愛過,一瞬就是永生。
她化作一朵蓮,依畔在佛腳下。一顆佛珠無聲無息落在了她的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