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巷的守候

原創聲明:本文系原創首發,文責自負。本文參加鳥伯樂“此地有鳥”PK賽七月征文,PK對象:迷途書蟲

林溪月整理著書架上的舊書,深秋的一抹陽光從窗口斜射進來,照在她的半邊身子和臉上。她光潔的額頭飽滿圓潤,標準的瓜子臉上,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眸在書架上移動,俏挺的鼻子下面那張粉嫩的小嘴微微抿著,耳際一縷微卷的發絲順著白皙的脖頸垂在肩上,黑亮的秀發用一根黃色絲帶束著慵懶地搭在后背。她上身穿一件淡黃色的毛衣,下身穿一條自然下垂的米色長裙,與窗戶照進來的金色陽光渾然一體。要不是她微微向前傾的身子有弧度改變,一定會以為那是一幅靜美的畫。

她的目光專注而柔和,仿佛整個世界都凝聚在這小小書架之上。她將書一本一本拿起來,輕輕拂去上面的灰塵,再仔細放回原處。她的手停在一本《放學后》舊書上,稍作猶豫后將書取了出來,就在她剛打開書的一瞬,“啪”,一張照片掉落到地板上,她緩緩蹲下身,小心翼翼拾起。照片有些泛黃,是一張合影照,一個個身著藍色校服的稚嫩臉龐在她眼前晃動,她將目光停留在后排一個高個男孩的臉上。照片中的他,臉上笑容燦爛,眼中閃爍著對未來的期待和憧憬,校服領口微敞,露出頸間的青澀和少年特有的活力,他的頭發剪得很短,顯得干凈利落,眉眼清秀俊朗。她輕輕撫摸著照片,指尖傳來的冰涼感讓她打了一個寒顫,心情也變得復雜起來,胸口隱隱作痛,疼痛加劇蔓延到全身,像剛縫合的傷口又撕裂開來,她用左手捂住胸口,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喉嚨里像塞滿了東西,忍不住哽咽起來,雙肩微微抖動……

“林溪月,記得放學后來看我打球。”

“林溪月,以后下晚自習我陪你一起走。”

“林溪月,等我執行完這次任務有重要事情告訴你。”

……

多少年過去了,她還是會痛。那磁性而溫柔的聲音,那青春洋溢的身影,那如沐春風的笑容,那又長又黑的巷子,像根須一樣牢牢植入她的腦海。

記憶的閘門如潮水般打開……

二OO二年秋天。

“叮鈴鈴……叮鈴鈴”,急促的鬧鈴聲在一棟有些破舊的房子里響起,打破了小木屋的寧靜。林溪月翻過身,閉著眼睛嘟囔一聲,伸出手向床頭柜的方向摸索,好一會兒終于摸到那個小開關,用力按下去,鈴聲戛然而止。

她睜開眼睛,腦子開始清醒,想到今天是高二年級上課的第一天,猛地坐起身,快速穿衣服。梳洗完畢后背上書包朝另外一間屋子喊:“奶奶,我上學去了!”沒人答應,她往大門口走去,剛要開門,她奶奶從廚房里顫顫巍巍走了出來,手里拿著兩個雞蛋,嘴上說道:“看你這丫頭,慌慌張張的,把雞蛋帶上。”邊說邊把雞蛋放入她書包的外層里。“謝謝奶奶!”林溪月甜甜一笑,奔出屋子,來到一輛粉色的自行車旁,解鎖坐上去腳一蹬,自行車輕盈地滑出去,一會兒就消失在一條彎彎曲曲的巷子里。

林溪月和奶奶住的地方名為青石巷,是一條歷經風雨和滄桑的老巷子,巷子又彎又長,是通往縣城主街的道路。巷子里的路用青石板鋪成,每一塊石板經歲月的洗禮變得锃亮,兩邊灰色的墻身斑駁陸離,很多地方都長滿了青苔。林溪月從小跟著奶奶從這條巷子進出,閉著眼睛都知道巷子哪里有個坑哪里該轉彎,哪里又長了青苔,她早已熟記于心。

從她記事起,身邊的親人就只有奶奶和姑姑,姑姑遠嫁后,只有奶奶陪著她哭陪著她笑,看著她一天天長大。她聽奶奶說,在她幾個月大的時候,父親在一場車禍中喪生,母親后來外出打工再也沒有回來,聽說是被人拐跑了。可能因為從未有過父母的記憶吧,她沒有因為沒爸沒媽而沮喪,相反從上幼兒園開始她就很堅強,不輕易哭也不隨便依賴別人。

青石巷已被列入舊城改造項目,早晚要被拆除,很多人家都在城中心購置了新家。林溪月奶奶不愿意離開老屋,加之舊城改造項目未正式簽批,她就和奶奶一直住在青石巷,住在青石巷的人已經不多了,寥寥可數。

林溪月趕到學校走進教室剛坐下,上課鈴聲就響了。高二文理分科,林溪月選的是文科,文科共兩個班,她被分到文科一班,班主任還是高一年級的語文老師老謝。

第一節課是語文課,老謝快步走到教室的講臺上,掃視教室一周后笑著說:“同學們,歡迎來到文科一班。我看了一下,班上新面孔不少,我原來帶的班大概有三分之二的同學去了理科班。這樣吧,每個同學都上來做一下自我介紹,相互增進了解,認識更快些。”

老謝的話音剛落,一位齊耳短發的女同學首先走上臺作自我介紹。緊接著其他同學紛紛跟上,有的熱情大方,有的幽默風趣,有的調皮搞笑,教室里的氣氛一下子活躍起來,笑聲不斷。

輪到林溪月了,她不緊不慢來到講臺,輕啟嘴唇:“大家好!我是林溪月,很高興認識你們,我喜歡看漫畫,更喜歡聽英文歌,希望以后我們互相幫助,共同進步……”

臺下非常安靜,幾十雙眼睛盯著她,男生的眼里是驚艷,女生的眼里是羨慕還有嫉妒。普通肥大的校服也掩飾不了她的清麗。巴掌大的小臉上,五官精致得無可挑剔,特別是那對眼眸,清純中帶著一絲倔強,透著疏離和清冷。高挑的身材,烏黑的頭發,活脫脫一個美人胚子。此時更吸引同學們的是她的天生麗質,特別是坐在教室左邊最后一排的一位男生,從林溪月站在臺上的那刻起,他眼睛一亮,眼光就沒有從她身上離開過,他驚訝怎么會有這樣好看的人?高一的時候怎么就從未見過呢?他在胡思亂想的同時,心也不自覺地跟著突突亂跳,他甚至暗暗慶幸來到了文科一班。

林溪月在臺上具體說了什么?他沒有聽清楚,聽到周圍拍掌的聲音響起,他才跟著使勁地鼓掌。他,就是后來競選班干部時毛遂自薦當上文體委員的宋之沐。

林溪月就讀的高中是縣里的重點中學,學校對升學率格外重視,要求高二年級以上的學生必須上晚自習。

下晚自習以后,一大群學生涌出校門,從開始的擁擠到慢慢拉開距離最后變成稀稀疏疏。林溪月騎著自行車隨著人流往家趕,經過主街,有部分商店還沒關門,明亮的燈光把街面照得如同白晝。她的秀發被晚風輕輕吹起,穿著校服的身影洋溢著青春的朝氣,成了夜晚街道上獨特的風景線。

約莫二十分鐘左右,她來到了青石巷,巷子里稀疏的街燈像走進暮年的老太太,迷迷糊糊,渾渾濁濁,馬上就要油盡燈枯似的。林溪月憑著記憶和習慣在青石板上慢行,雖然她對這條巷子非常熟悉了,但夜深人靜一個人在巷子里走還真不多。以前住人多的時候,偶爾也會有人經過,現在住的人少了,她騎了半天也沒見到一個人影。她背上涼颼颼的,嗚嗚的風聲似人在哭泣,她全身的毛孔都在收緊,手一直按著自行車的鈴鐺不放,試圖用自行車鈴聲來緩解心里的害怕,并不斷暗示自己,快了,馬上到了。

自行車終于駛出了巷子,轉一個彎就看到了再熟悉不過的家,家門口明亮的路燈下是等候多時的奶奶,奶奶圍著她問這問那,她全身放松了下來。她將自行車停在一角落處鎖好,跟著奶奶走進屋去。她知道回來再晚奶奶都會等她,奶奶瞌睡少,第二天照樣早起給她煮早餐,從上小學開始她就是在家里吃早餐。

梳洗完畢躺在床上,林溪月已困得不行,沒多久就進入了夢鄉。

高二年級摸底考試成績下來了,學校公告欄前面的人越來越多。林溪月擠進人群,眼睛在排行榜上搜索……年級總分第一名:田雨,這不是班上第一個上臺作自我介紹的女同學嗎?她想起了那天田雨自信的眼神和齊耳的短發,還有落落大方的表情,對她的佩服和好感在心里滋生。她繼續找尋著自己的名字,總分第十六名:林溪月,再看單科成績,只有英語排在最前面,146分,全年級第一。她沒有驚喜也沒有失落,這結果是她預料中的,從初中開始,英語一直就是她的強項,如果不是數學每次拖后腿,她進前十肯定沒問題。突然,不知是誰擠了一下,只聽到“哎喲”一聲,左邊一股推力傳來,林溪月踉蹌一下,腳踩到了右邊的人,身體正要傾倒的時候,她感覺自己穩穩靠在了一個人的肩膀上,快速轉頭,對上一張英氣逼人的臉,立體的五官,濃而有形的眉毛,雙眼深邃明亮,高挺的鼻梁,微微上揚的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容。對方也在盯著她看,林溪月連忙收住目光,紅著臉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那人輕笑一聲:“林溪月,干嘛這么客氣?我們一個班的,坐你后兩排左邊的那個,我叫宋之沐。”

林溪月微微一笑沒再說什么,走出人群大步朝教室的方向走去。她在腦海里搜尋“宋之沐”三個字,對,熟悉的名字,一個班的,上課第一天競選文體委員的男生,這下人和名字都對上號了。

開學沒多久,林溪月就和田雨成了好朋友。她對成績好的人天生就有好感,田雨也樂意和她在一起,有事無事都愛找她說話。林溪月的外貌加田雨學霸的身份,她倆走到哪里都是焦點,回頭率也高,特別是班上那些調皮的男生,總愛在她倆面前晃悠,無話找話。課間休息的時候她們一起去衛生間,放學后她們又一起走出校門,沒多久彼此都知道了對方的家庭住址。

隨著兩人感情的加深,田雨總愛問她一些奇怪的問題,比如:“你喜歡什么樣的男生?”“你覺得班上哪個男生最帥?”等等之類的,林溪月總是搖搖頭一笑而過。她從不在意也不去多想,她眼下最在意的人是奶奶,她要全身心投入到學習中,把成績升上去,考一個好的大學,將來掙更多的錢為奶奶養老。她知道自己沒有更多的選擇和退路,這一點她很早就明白了。其實在高一年級的時候,她就收到過很多男生的情書和示好,她從來不看也不回應,好像天生就是一個情感的絕緣體。

林溪月的成績提升很快,在高二年級第四次月考成績出來,她就進入了全年級前十名,尤其是英語成績,一直遙遙領先。流利的口語,好聽的發音,深得英語老師的偏愛和表揚,每次英語課,老師都會抽她起來讀單詞、背課文。她不知道,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次發聲、每一個背影,落在她后兩排左邊那個男生的眼里,是多么的與眾不同和賞心悅目,對于上英語課,他是多么的盼望和享受,他的眼光自覺不自覺地追隨她,明亮的雙眸里是熱切的目光、溫柔的目光,同時也是躲閃的目光。

周五體育課,校園的籃球場上,高二文科一班的男生正打得興起,女生在旁邊助威。

“之沐,這里。”喊叫的是一位皮膚偏黑、身材比宋之沐矮一點的男生,他的右手高高舉著,示意宋之沐把球傳給他,他叫劉大嘴,因嘴巴大說話快,同學們就這樣叫他而忘記了原來的名字。

宋之沐看了他一眼,帶球左閃閃右躲躲,一個轉身邁開了前面阻攔的人,三大步上籃,球進了,班里的女生在旁邊尖叫鼓掌。他那挺拔的身姿、飛揚的短發和帥氣的面容在陽光下是那樣耀眼,特別是騰空投球的姿勢瀟灑俊逸,不能不引人注目。

宋之沐轉過身輕摔前面的碎發,余光投向林溪月站的方向,心里是莫大的滿足和甜蜜,好像林溪月就是專程為看他一個人打球而來。

“溪月,你看宋之沐,簡直帥爆。”田雨附在林溪月耳邊小聲說,眼里流露出崇拜和興奮。

“哪有你說得那么夸張,他的球打得還不錯。”林溪月順著田雨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正好與宋之沐投來的目光相遇,宋之沐嘴角揚起,露出自信的微笑。林溪月微微一愣,將目光移向別處,田雨還在旁邊喋喋不休地夸贊宋之沐。

“之沐,等等我,有一個消息你一定感興趣。”劉大嘴追上宋之沐,拍拍他的肩膀故作神秘地說。

“有屁就放,什么消息?”

“你關注的林妹妹家住的地方,想知道嗎?”

“你胡亂嚷嚷什么?小心我揍你。”宋之沐睜大眼睛瞪著劉大嘴,用手在他的腦袋上拍了一下。

“住哪里?還不快說?”

“聽她高一年級的同學說,她家住在老街青石巷那里,家里好像只有奶奶。”

宋之沐停下腳步,不相信地問:“只有奶奶?她父母沒和她們一起嗎?住得這么遠?”

劉大嘴聳聳肩膀,攤開手說:“這具體的我就不知道了,要不要再去幫你問詳細?”

宋之沐舉起手中的籃球,劉大嘴趕緊逃開,做了個鬼臉就跑沒蹤影了。

宋之沐一邊走一邊想:“她每天得走多少路啊?學校離青石巷至少有三公里吧,青石巷是一條狹窄幽深的巷子,她晚上一個人回去安全嗎?怕不怕啊?”

這一晚,宋之沐一頁書也沒看,滿腦子都是林溪月的身影,心里一直擔心著她的安全。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從開學第一課見到她就忘不了她,她就像女神一樣駐扎進來,牢牢地支配著他的思想。他每天都想見到她,想了解她的一切,總是會情不自禁去關注她。他的好友加球友劉大嘴都看出了他的心思,他也不斷告誡自己,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學習,千萬不能打擾到她,他不想給她添任何的困擾和麻煩,能這樣每天看見她就心滿意足了。

日復一日。這一晚下自習后,林溪月和往常一樣,從學校出來行駛一段后穿過主街,進入青石巷,她一直按著自行車的鈴鐺,只有這樣她才會安心一些,仿佛那個鈴鐺就是一直在陪她說話和前行的伙伴,她很認真地聽它說話,也讓它不停地對自己說話。她加大了腳上的力度,自行車快速前行,突然,單車碾壓上了一顆石子慢下來,她松開了鈴鐺,就在這時后面遠處好像傳來了自行車滑行的聲音。她回過頭,沒看到任何人影,她想,可能是住在附近和她一樣晚歸的人吧,她稍作停頓后繼續往前走,拐過一個彎,不一會兒就到了家門口。和往常一樣,她把自行車鎖好后掏出鑰匙開門,進去后“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在離她家200米左右的一暗處,一個黑影坐在自行車上靜靜地看著那扇閉合的大門,兩分鐘后調轉自行車駛入青石巷。那飛揚的短發,背上的書包及瘦長的身影被微弱的燈光拉得更長。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每晚林溪月都能聽到遠處自行車斷斷續續的鈴聲和鏈條滑行的聲音,她感到巷子里似乎熱鬧了不少,沒有之前冷清了,她沒有心思去探究什么,也不想去管其他的閑事,只是感覺心里踏實了很多,也心安了不少。

只是有一件事讓她很奇怪,每天早上到校停車繳費的時候,管車的大爺都說已付了,她驚訝半天也不好當著好多同學的面追問。只是在心里疑惑著,是什么人在學雷鋒做好事不留名呢?后來好幾天她干脆早早趕到學校,看能否看清是誰在做好事?可還是什么也沒看見,停車費照舊已付,她悄悄追問大爺,大爺說人太多記不清楚。她以為是好朋友田雨,并試探性問她,看她一臉吃驚和懵懵的樣子,她就知道不是她。

很多事情,也是后來的后來才明白。

轉眼到了夏天。一個星期四的晚上,天空沒有一顆星星,黑漆漆一片。林溪月進入青石巷走了好長一段,在轉彎處看到前面路燈下站著兩個男人,一高一矮,二十多歲左右。她緊張起來,心跳如鼓點般急促,顫抖的雙手緊緊抓住自行車的扶手,想要抓牢什么來穩定自己,可周圍除了漆黑的夜什么也沒有,那盞昏暗的路燈也好像隨時可能熄滅。她稍作鎮定裝著若無其事一樣繼續往前走,當離路燈越來越近的時候,兩個男人走到了路中間,矮的那個走上前來擋在自行車前面。

“喲,小妹妹長得好正點,一個人回家?”矮個男人說著一只手搭在她自行車前面的籃子上。

高個男人也走了上來,斜著眼盯著她看,兩人臉上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眼中閃爍著邪惡的光芒。

“你們讓開,后面來人了。”林溪月瞪大眼睛,心里驚恐萬分。

“哈,人長得不錯,聲音也甜,陪哥倆玩玩。”矮個男人伸出那只咸豬手抓住林溪月的書包,把她從自行車上拽了下來。

林溪月尖叫一聲,抱緊雙手往后退,兩個男人猥瑣地笑著向她逼近,他們開始動手動腳,粗魯地拉扯她的書包和頭發,林溪月感到無比屈辱和害怕,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她絕望崩潰地喊叫。

“放開她!”,一道堅定有力的呵斥聲響起,接著一輛自行車從轉角處沖了過來,一黑影飛起一腳踢倒了矮個男人,兩男人被他的氣勢所震懾,一時間不敢輕舉妄動。當他們看清來者是一名學生時,很快回過神來,惡狠狠向他撲去。

他敏捷地躲過兩男人的攻擊,迅速反擊,一拳再次將矮個男人擊倒在地。高個男人見狀,從腰間摸出一把匕首,朝他刺去。他側身躲過,順勢抓住高個男人的手臂,用力一擰,匕首掉落在地。他趁機飛起一腳,將高個男人也踢倒在地。兩名男人趴在地上,痛得直哼哼,知道遇上了練家子,緩慢爬起,一瘸一拐地離開了他們的視線。

整個過程在一瞬間完成,林溪月看得目瞪口呆,她看清楚了,來者不是別人,是班上的文體委員宋之沐。她的恐懼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流在全身涌動,說不出來的欣喜。

“你沒事吧?”宋之沐關切地問,并撿起她的書包,扶起她的自行車。

“你怎么來了?……謝謝你!”林溪月搖了搖頭,眼中閃爍著淚花,哽咽著說。

“謝什么?走,我送你回家。”宋之沐微微一笑,跨上了自行車。

兩人一前一后在青石巷里行走,誰也沒有說話,安靜的夜里,只有自行車鏈條滑動的聲音。

“林溪月,以后下晚自習我陪你一起走。”宋之沐磁性溫柔的聲音響起。

林溪月轉頭對著他友善地笑,然后用力點了點頭。

這一晚,宋之沐將林溪月送到了家門口,直到林溪月揮手再見關上門,他才掉頭快速往家趕。他的全身彌漫著無法言說的活力,臉上蕩漾著喜悅,心里像剛喝完蜜糖。他的碎發、他的衣衫在夜風中飛揚,他感覺夏天的夜晚是這么美好,路邊草里的蟲鳴是這么和諧動聽。

他得感謝那個在公安局工作的老爸,從小對他就很嚴苛,從八歲起就讓他去武術館練習,他老爸最開初是讓他去鍛煉一下身體素質,沒想到他練著練著就愛上了武術,之后還去學習了拳擊。家中電視體育頻道拳擊比賽是他最喜歡的節目,上高中后他還經常和老爸探討切磋武藝。

宋之沐是家里的獨子,老爸是公安戰士,媽媽是人民教師,優厚的家境和良好的家庭教育讓他性格開朗,正能量滿滿。

林溪月躺在床上失眠了,眼前老是晃動著晚上那恐怖的一幕,心里陣陣后怕。然后又是宋之沐揮拳搏擊兩個男人的畫面。對了,宋之沐怎會及時趕來?她思前想后,終于想明白了,前段時間晚上巷子里斷斷續續聽到的自行車鈴聲、學校的停車費……準是他沒錯了,原來他一直在默默關注自己,她說不出是驚還是喜?她的家庭狀況,她不想有人憐憫,也不想欠別人什么?但想到晚上遇到的危險,心里對宋之沐是萬分的感激。

之后每個晚上下自習后,宋之沐都陪著她走完青石巷。他們從開始的拘謹變得熟悉,從很少說話到一直說話,交流自然融洽。隨著時間的流逝,兩人都習慣了有彼此的陪伴,他們談論最多的是書本上的習題、學校里有趣的事情。林溪月的笑聲也越來越多,宋之沐看著她的倩影,聽到她發自內心的笑聲,心里既開心又甜蜜。他知道,心里的那個秘密,是無論如何也不適合說出來,他怕打破這份美好和寧靜。他想,以后一定有合適的機會,他把那個秘密藏進了心底深處。

“林溪月,記得放學后來看我打球。”教室走廊上,宋之沐走到林溪月身邊說。

“好的,放心,一定來加油!”林溪月沖著他笑,握起手里的小拳頭。

宋之沐離開后,田雨走到她身邊,歪著腦袋問:“你們什么時候關系這么好了?”

林溪月淡淡一笑:“你不一起去嗎,我們班與二班的比賽。”

田雨臉上那絲晴轉陰的微妙表情一閃而過,馬上回應:“去,怎么不去?”

漸漸地,田雨主動來找她的時候越來越少了,她主動去搭話,田雨也愛搭不理。林溪月似乎察覺了什么,她很識趣,盡量減少和宋之沐的正面接觸。

一轉眼,高三臨近,時間越來越緊,學習任務越來越重,月考、季考、期末考,讓每個人都喘不過氣來。學校為了緩解緊張的學習氛圍,組織了一次野外郊游。林溪月走上大巴車剛坐下,旁邊的位置“咚”扔來一書包,宋之沐笑嘻嘻地走過來拿起書包一屁股坐下,林溪月瞪了他一眼,也不搭理他。宋之沐摸摸后腦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為什么她最近在學校總是不太理他?他將嘴巴閉上不再說話。

坐在過道旁邊的田雨將這一切看在眼里,瞧著宋之沐看林溪月那專注溫柔的眼神,心里很不是滋味,如同被刺破的氣球,空氣迅速流失,只留下一片虛無。繼而升騰起一股無名火,像要從胸口竄出來,她努力壓制著,扭過頭看向窗外,心情異常煩躁。

汽車行駛到郊區一農家院的路邊停了下來,順著小路往下走是一個大大的湖畔,旁邊有一大片的草地,草地最前方是一片小樹林。春天的陽光灑在湖面上波光粼粼,星星點點,草地上開滿了各色的小野花。通過隨機分組,同學們三五成群圍在一起,有的拿出準備好的食材搞起燒烤,有的鋪上報紙吃著零食,有的拿出道具開始做游戲……

林溪月、宋之沐、田雨各在一個組。宋之沐看林溪月不怎么搭理自己,一個人走到一邊看風景,劉大嘴湊上來和他坐一起,天南地北到處吹,說到有趣的事還大笑出聲。

田雨在不遠處看到宋之沐和劉大嘴一起,拿著兩瓶王老吉走上去,遞到他們面前,“給你們的,我買有多的。”嘴上說著話眼睛看著宋之沐,宋之沐抬頭看她一眼沒有接,劉大嘴趕緊雙手接過來連連說道:“謝謝,謝謝田學霸,坐坐坐。”田雨沒有坐下來,站一會兒就離開了。

這次郊游,林溪月、宋之沐、田雨、劉大嘴四人中,數劉大嘴最開心了,其余三人各想各的心事,都少言寡語。

第二天晚上宋之沐照舊跟在林溪月身后送她回家。

“昨天郊游你怎么了,好像不開心。”宋之沐先開了口。

“沒怎么,以后在學校你還是離我遠一點,免得讓其他同學誤會。”

“誤會,誤會什么?你就這么害怕別人的誤會嗎?”宋之沐提高了嗓門。

“宋之沐,你是呆還是傻?你看不出來班上有很多女同學喜歡你嗎?我不想成為大家的公敵。”林溪月轉頭看著他說。

宋之沐愣在那里半天沒說出一句話,看著林溪月的自行車已行駛出去好遠,他趕緊跟上,邊追邊說:“林溪月,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兩人沒有再說話,不歡而散。

那晚之后,宋之沐在學校果然收斂不少,很少主動靠近林溪月。他把心里的那個秘密藏得更深了,他不想讓她受到一丁點的打擾和傷害,除了劉大嘴,他從未向任何人吐露過自己的心事。他其實有時候也很煩悶的,秘密藏久了就成了心事。每天面對她,還得把那份感情強行壓下,她就是他的上帝他的女神,她的一個眼神一句話都會牽動他的心,哪怕是輕輕扔一個小石子,他的心湖也會波濤洶涌。

宋之沐還是給林溪月帶來了麻煩。

這天中午放學后,林溪月像往常一樣往家里趕,她知道奶奶煮好了飯在等她。快要走完巷子的時候,從轉角處走出來三個打扮時髦的女生,看樣比她大不了多少。她們走到路中間,一個染著紅色頭發、化著濃妝的女生說道:“果然是只狐媚子,下來。”她被另外兩個穿著高腰衣露肚臍、身著短裙的女生拖下自行車,有一個大腿外側還有一條小青蛇刺青。

林溪月仰著頭,滿眼的質疑,大聲說:“我和你們素不相識,哪里惹著你們了?”

“呵呵,還蠻有個性,你沒惹我們,我們就看你不爽。”紅發女生說著甩過來一巴掌拍在林溪月的臉上,林溪月捂著臉沒有喊叫,她怕前面拐過去就是家門口的奶奶聽見,她不想讓奶奶擔心。

另外兩個女生過來抓著她的頭發往下扯,嘴里念念有詞:“不要臉,小小年紀就會搶男人……”一邊扯一邊推,把她掀坐在地上,書從書包里散落出來。她捂著頭和臉沒有還手,她知道,她打不過她們三個,如果動手她會更吃虧。

三個女生撒完氣,對著她狠狠拋下一句話:“記住,以后離宋之沐有多遠滾多遠。”說完哈哈哈笑著揚長而去。

林溪月收拾好書包,站起身拿出文具盒,對著里面的鏡子整理頭發,她看著右邊臉至耳根的地方那微紅的手掌印,把長發往前面攏了攏,遮住了半邊臉,推著自行車慢慢往前走。

到家門口后,她猶豫一會兒快步走進去,直接進臥室把門反鎖上。她奶奶從廚房出來邊走邊喊:“月月,今天怎么這么晚?快來吃飯。”她對著門答應:“奶奶,我今天在外面和同學吃過了,想休息一會兒,你自己吃吧!”她奶奶從門口退回來,念叨道:“這孩子,也不知道用同學的手機打個電話回來。”

林溪月轉過身順著門板蹲下,咬著嘴唇,雙手抱著膝蓋,任淚水從雙眸里流出,她不能發出聲音,不能讓奶奶知道。她想著事情的經過,似乎想捋出點頭緒來。宋之沐,對,那幾個人走的時候丟下一句話,讓她離宋之沐遠一點,誰不希望她和宋之沐在一起?誰喜歡宋之沐呢?她一下明白過來,嘴里小聲罵道,“下作、卑鄙!”眼睛里似乎要冒出火來。

下午去上學的時候,她用姑姑買給她的粉底液往臉上涂了又涂,她沒想到,從沒用過的這玩意兒,這下派上了用場。

下午課堂上,坐在她右側前排的田雨頻頻回頭看她,臉上是得意和嘲諷,她兩眼死死盯著她,在作業本上寫下一行字:“下作卑鄙,有種放學后操場小樹林見。”然后撕下來攥在手心里。

最后一節課下課后,林溪月站起來將小紙條丟在田雨的桌上,背起書包出教室往操場小樹林的方向走。不一會兒,田雨果然跟上來。

“你有意思嗎?使用這么卑劣的手段?”林溪月一字一頓地說。

“不明白你在說什么?找我有事嗎?”田雨臉上揚著不屑的笑。

“不明白?我知道你這樣做為什么?我也坦白告訴你,你喜歡宋之沐與我沒有任何關系。”林溪月直言不諱。

“沒關系,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他還和他走那么近?再說,你有什么證據證明我做什么了?”田雨稍作停頓,毫不掩飾地坦言。

“田雨,馬上要高考了,我一個光腳的不怕你穿鞋的,大不了魚死網破。今天就想警告你,如果你再使卑劣手段,我死也要拽上你。”林溪月咬牙切齒,指著田雨抬高了聲音。

長久的沉默……兩人徹底撕破臉皮。

林溪月與田雨鬧矛盾的事不知劉大嘴從什么地方聽說了,告知了宋之沐,宋之沐氣得直跺腳。最后約田雨進行了一次長談,宋之沐告訴田雨林溪月從小無父無母、與奶奶相依為命的家庭情況……田雨羞愧地低下了頭,表示以后決不會再犯錯。

各自相安無事!紛紛投入緊張的復習之中。

林溪月與宋之沐好像達成了默契,白天兩人很少說話,晚上回家的路上,兩人和好如初。林溪月將整理好的英語筆記拿給宋之沐,宋之沐將林溪月數學試卷上的錯題一道一道解析。兩人取長補短,互相幫助,在高考前的沖刺階段,他們的成績都提升了不少。尤其是宋之沐,在努力追趕中,總分成績從中等偏上進入了全年級前二十名。

高考在炎熱的夏季結束。教室里近乎瘋狂,有的拋書,有的撕作業,有的哭有的笑,有的默默離開。林溪月跟著宋之沐去了學校的小河邊,他們一起看日落,坐了好久。夜幕如一塊深邃的綢緞緩緩降臨,空中繁星點點似無數閃爍的鉆石,一輪皎潔的月亮懸掛在夜空中,銀色的月光灑在河面,潺潺流水聲像浪漫的小夜曲,在兩人的心湖上跳躍。

宋之沐凝視著月光下的林溪月,她的側臉輪廓柔美清晰,仿佛是藝術家精心雕刻的作品。月光輕輕灑在她的臉頰上,為她披上了一層神秘而圣潔的銀紗,她的秀發在微風中飄動,看上去靈動飄逸。

“溪月,你想好去哪里了嗎?”宋之沐把“林”字去了,無限溫柔地問。

“我的目標是上海外國語大學,不知能否如愿?你呢?”林溪月轉過頭微笑著說。

宋之沐鼓了鼓勇氣,很想把埋藏在心底深處的秘密說出來,可沉默了半天終是沒有說出口。故作輕松地說:“我嘛,可不敢跟你比,去哪都行,意向應當是警察學校之類的。”

“謝謝你!之沐,謝謝你的守護!”林溪月笑盈盈地說,盯著宋之沐的眼睛。

夜分外靜謐,兩顆心在慢慢靠近。

這一晚他們沒有騎自行車,兩人并肩走在青石巷,溫柔朦朧的月光照在青石板上,散發出神秘迷人的光澤。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泥土氣息,讓人沉醉在寧靜而又唯美的夜色中。宋之沐靠近林溪月,鼓足勇氣牽起她的手,低沉而溫柔地問:“溪月,以后的路讓我陪你一起走好嗎?”林溪月沒有掙脫,回望他:“之沐,你對我的好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可我目前,奶奶是我最重要的人,你知道我的情況……”宋之沐沒等她說完,一把將她擁進懷里,緊緊摟著,激動地說:“溪月,你知道嗎?從第一天認識你我就喜歡你了,我控制不住自己,我……”他捧起林溪月的臉,朝著那無數次朝思暮想的唇吻了下去……林溪月腦袋“嗡”的一聲手足無措,情不自禁抱住了宋之沐的腰,青澀地回應他……月亮羞紅了臉,躲進了云層里。

宋之沐第一次覺得青石巷不夠長,他多么希望能長一些再長一些,能一直這樣牽著她的手走下去該多好……

高考成績在等待中來臨。宋之沐被省內的一所警官學院提前錄取,林溪月如愿被上海外國語大學錄取。

大學期間,兩人聯系頻繁,感情日益加深,相互訴說著彼此的思念。尤其是宋之沐,一天聽不到林溪月的聲音收不到她的短信就寢食難安,他盼星星盼月亮盼放假,恨不得立即飛到林溪月的身邊,與她長相廝守永不分離。

在大二的下學期,林溪月接到奶奶病重的消息,請假趕回來守護在奶媽身邊,她奶奶拉著她的手老淚縱橫,輕聲嘆息道:“我苦命的孩子,奶奶舍不下你,你以后怎么辦?”林溪月已哭成淚人兒,緊緊拉著奶奶的手不放,可她奶奶終因年事已高長年風濕病侵蝕心臟不好,撒手人寰離她而去。

她哭得撕心裂肺。奶奶是她從小到大疼她愛她朝夕相處的唯一親人,她的心像被掏空一樣木呆呆的。宋之沐趕來后,與林溪月的姑姑一起處理了她奶奶的后事,陪著她度過了人生最黯淡的時光。她在宋之沐的懷里哭干了眼淚,好長一段時間才恢復元氣。

大三那年的暑假,兩人共同經歷了此生都難忘的一件事。他們的家鄉發生了幾十年難遇的洪澇災害,天空像被劃破一樣裂開口子下了近一個星期的大雨,河水上漲漫過堤壩,縣城一樓的房子被淹了一半,青石巷由于地勢較低也未幸免,洪水漫灌而來。林溪月和宋之沐積極參加到縣里組織的抗洪搶險隊伍中去,宋之沐穿上黃色的救生衣,和救援隊一起把青石巷里受困的老人和小孩一個個背出來,奮戰了三天三夜。林溪月看著像泥人一樣的宋之沐和他那雙被洪水泡爛的腳,心疼得掉下了淚,在替他擦拭身上的污泥時,宋之沐歪在她肩上就睡著了,怎么叫也不醒。

經過這一次患難與共,兩顆心更加緊緊地貼在一起。

大學畢業后,林溪月留在了上海一家外資企業當翻譯。她的實力和才干沒多久就在公司嶄露頭角,得到了高層的認可,被提拔為外事部主任。宋之沐則被分配到省內當了一名緝毒警察。兩人沒有因為距離而疏遠,感情反而越來越濃烈。在宋之沐心中,林溪月是他的初戀也是他的摯愛,是他一開始就認定相守一生的愛人,什么樣的困難和阻力都擋不住他對她火辣辣的愛。在林溪月的心目中,宋之沐早已融入她的生命里,她習慣了依賴他愛他,尤其是奶奶過世和經歷那次洪災后,他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每一個春節,兩人都十分珍惜在一起的時光。宋之沐的工作特殊,林溪月去過他的工作單位,領導對職工的關心、同志之間的信任和熱情、工作的艱難和辛苦超出了她的想象。宋之沐經常對她講,社會上制毒販毒犯罪分子十分猖獗,害得很多家庭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危害人的健康危害社會。

宋之沐的工作越來越忙,有時候好幾天都聯系不上,她習慣了也理解他的工作。她知道,但凡他有一點空閑時間,都會給她打電話,噓寒問暖,訴說對她的相思之苦。有時候還會試探性地問她愿不愿意嫁給他?她雖沒有給他正面回答,但她的心思他是知道的。

在一個陰雨綿綿的午后,她收到了他發來的信息:“林溪月,等我執行完這次任務有重要事情告訴你。”她笑著給他回復:“好!等你!”之后好長一段時間沒有接到他的任何電話和信息。

當再次接到那個熟悉電話的時候,她迫不及待、欣喜萬分,可對方陌生和沉重的聲音讓她頓感不妙,沒等對方說完她就暈倒在地……

十一

十年過去了,關于宋之沐的任何東西和消息都會讓她痛得無法呼吸,她把有關宋之沐的所有東西和記憶都藏了起來,可那舊傷還是在不經意間被撕裂開來,讓她防不勝防。

她收拾起書本和照片,購買了第二天去縣城的火車票。

宋之沐殉職后被他父母接回老家安葬在烈士墓陵園,宋之沐的父母成了林溪月在這個縣城唯一的親人,宋之沐的家也成了林溪月來這個縣城常回的家。

林溪月手捧一束百合花,蹲在他的墓碑前,掏出一部舊手機,翻開那條信息,那是宋之沐最后給她發的信息,也是留給她的最后念想。他要說什么她是知道的,她那纖纖玉手在墓碑的照片和名字上用力撫摸著,熟悉的疼痛感再次襲來……

林溪月站在高樓林立的街道,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十年前,奶奶守護她,宋之沐守護她。宋之沐在青石巷搏擊流氓和在洪災期間奮戰幾天幾夜像個泥人一樣的身影,在她的腦海里格外清晰。

十年后,昔日的青石巷已無影無蹤,她凝視著這個曾經無比熟悉的地方,仿佛看到奶奶和宋之沐正笑著向她揮手告別,那條長長的青石巷,灑滿了陽光,鋪滿了鮮花……她兩眼潮濕,全身涌動著一股巨大的暖流和力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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