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多年來因對自然的熱愛而收集的數冊自然類文學作品及科普作品藏書中,我最喜歡的一個系列當屬達雷爾的《希臘三部曲》。這套書的作者杰拉爾德·達雷爾未接受過正規教育,卻成為了英國著名作家、物種拯救家,成立了澤西動物園及“達雷爾動物保護及生態學院”,2006年人們為紀念他設立了“杰拉爾德·達雷爾瀕危野生動物獎”。他畢生致力于動物保護事業,取得了豐碩的成就。達雷爾對動物保護的理想和追求,與他喜愛動物的天性以及童年時期在科孚島上的經歷是分不開的。達雷爾在書中用幽默風趣的語言和生動形象的文筆所描繪的,那段充滿了奇妙的動物、美好的風景、好吃的味道和風趣善良的親朋好友的繽紛童年時光,或許成為了他未來一生在實現理想道路上行進的明燈和在逆境中堅持的寶貴滋養。
達雷爾在小學時期同家人離開充滿陰霾的英國,搬到了科孚島這座灑滿了陽光且具有多姿多彩動植物的希臘小島,在碧藍海水和奇妙動物的陪伴下,在家人和島上居民的種種趣事之中度過了幾年幸福的時光。他的母親是家庭婦女,像大多數好媽媽一樣擅長做各種美味佳肴,且對孩子們容易過度關心。她在失去丈夫后堅強地撫養三個孩子,對孩子們的種種缺點和獨特性格都給予了最大限度的理解和包容。達雷爾的大哥是作家,性格文藝,常帶一些古怪的朋友回家做客;二哥喜歡研究槍械,脾氣暴躁,不時惹出一些小麻煩;三姐是個“戀愛腦”,總是迷迷糊糊,常有一些讓人迷惑的言行;而他本人,作為家中最小的“小杰瑞”,腦子里只有各種稀奇古怪的動物,把家變成了“動物園”,常因動物給家里帶來種種趣事和困擾,并讓海關都誤以為他們一家是“巡回馬戲團成員”。除這些個性十足的家人以外,達雷爾身邊還有同樣熱愛自然的“良師益友”西奧多醫生、真心關愛和照顧著他們全家的斯皮羅、喜歡鳥類的家庭教師克拉夫斯基、“恐病癥”患者露卡苪茲雅、奇特的“甲蟲人”、會跳舞的熊和它的飼主……這種與沉悶的英國社會完全不同的、充滿淳樸善良包容的社會氛圍,使得這些有趣的“怪人”們與島上的種種奇特動植物一起,平和愉悅地度日,并給予了在學校中失敗的小杰瑞親情和友情,以及最符合他天性的自然環境和教育方式,使得他的個人天賦得到最大限度的培養與發揮,并在性格和心理上免受不符合天性的教育所帶來的陰霾和打壓。達雷爾雖沒上過小學,卻在科孚島上學會了熱愛自然、學會了善良和快樂、學會了對他人的愛與包容。
作為一部以自然為主題的作品,達雷爾用了大量筆墨描繪出科孚島上的有趣動物和自然美景。相較同類作品帶有科普性質的平淡、嚴謹文字,達雷爾的作品卻有著種種巧奪天工的修辭手法,通感、聯想等寫作手法的應用使這本書的文字充滿了趣味性和藝術性。比如,他描繪日出時的海邊景色:“霎時,太陽蹦出地平線,天空變成有如松鴉的眼睛,彩釉般平滑的藍。無盡而嚴密的海浪一瞬間著了火,燃燒成帶著綠色斑點的帝王深紫。”再比如,他描寫在海灘在小浪輕柔拍打下的歌唱:“倘若胡桃會唱歌,我想歌聲就像這樣吧。咔嚓地碰、叮當地敲、尖叫、呢喃、輕咳,接著在下一個浪來時,整個小節又以不同的音調重復一次。海水就這樣,像撥弄一把樂器似地撥弄著卵石灘。”他饒有興趣地描寫著自己觀察到的動物朋友們,比如蟻獅捕捉螞蟻的方式,屎殼郎推糞球的動作,鏟形足蛤蟆的叫聲和習性,以及他飼養的鴿子、喜鵲和烏龜的喜好和習慣……他也用調侃的手法寫著家人、朋友間的趣事,記錄著他在科孚島上的諸多美好回憶,比如他的姐姐在減肥過程中遇到的“靈波”、他的母親和船長的“羅曼史”、他和西奧多在自然中的探尋、他們全家在夜晚的海邊看到磷光和海豚的奇景……在達雷爾充滿童真的視角下,動物和人是可以友好相處的,動物們的世界和家人朋友的世界里同樣充滿了新奇與快樂,人和動物之間發生的各種趣事令人捧腹不禁。在達雷爾的筆下,無論是一場暴雨,還是一只壁虎、一桌美食,都是那么地栩栩如生。從他的文字中所讀到的,不僅有他對于自然的由衷情感,還有他鮮明的個性與幽默感,以及對家人、對生活的無盡熱愛。同時,也隱含著對此后戰爭的批判與不滿,以及對童年時期這段和平與美好生活的懷念。據達雷爾的大哥作家拉里評價,他的風格“就像又脆又新鮮的萵苣”。于我而言,可能除卻萵苣的多汁和爽脆,還要更加甜美一些。總而言之,雖然這部書被定位為“自然/青少年文學”作品,其中的文學性和自然科普價值是難以估量的。
《希臘三部曲》不僅是達雷爾對童年快樂的追憶,更包含著他在兒童教育上的種種感悟。每個孩子都擁有屬于自己的天賦和天性、適合不同的教育方式。若人人都能擁有達雷爾這般幸運的童年,或許社會中就能有更多像達雷爾一樣,熱愛生活、心態健康且能夠對社會作出貢獻的人。達雷爾對于自然和家庭的愛,以及在動物保護事業上孜孜不倦的追求,都反映在書中積極向上的心態和美好的描寫里,書中的美好詞句,是他心中的善良和純真的體現。達雷爾在書中告訴我們,無論在何種年紀,都可以擁有兒童般純真的視角,在大自然中找到屬于自己的快樂;無論身處于何種境遇,都可以擁有發現美好、尋找樂趣的眼睛和積極向上、樂觀豁達的心態。正如他在遺言中所說,“一個沒有鳥,沒有森林,沒有各式各樣、大大小小動物的世界,我寧愿不要活在其中。”從第一次學會的單詞是“動物園”開始,到以保護自然的呼吁為結束,達雷爾與動物共處的一生,是如此的簡單而純粹,令人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