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剛畢業時,我和當時的好哥們范斌一起去一家公司實習,我所學專業不景氣,他大學什么也沒學會,干脆我們就湊到了一起干上了銷售,實習期間幾乎沒有什么底薪,為了減少開銷,我們租了一間特別特別小的房子,說是房子,其實也就跟個衛生間的面積差不多大的小屋,我和范斌上下鋪湊合湊合也就睡開了,要說牛逼還的是房東大姐,愣是把那老大個房子劈成三個小單間往外租,房東大姐說住在我們隔壁的是個女孩,一開始是和男朋友一起租的這間房子,后來鬧分手,姑娘也就自己獨守空房了,范斌經常打趣說:“我真想去和她睡上下鋪”我說你真有理想,我要是過去絕對把上下鋪改成雙人床。最靠里的小屋主人聽說就算晚上也不常回來,我們也就沒有細打聽。
這屋子算是湊合的住下了,打開門直接就是一張桌子幾個凳子,我們基本上都用來放行李,靠里放一張上下鋪的床,再塞兩個人進去這屋子也就算滿員了,廁所是公用的,進去鎖門,洗澡迅捷,上廁所盡量不出聲是最基本的禮節,畢竟是異性,范斌和我為了給室友留下良好的印象,一直遵守以上原則,可是住了三天,都沒能親眼目睹隔壁女孩的真容這卻讓我們好生郁悶,于是第四天的晚上,當我們倆疲憊的拖著散架的身軀回屋后聽見隔壁有開門的聲音時,范斌忽然渾身打上了興奮劑一樣沖出屋去,我也跟著沖了出去,倒不是我像他一樣的激動和興奮,關鍵就那么大的一個小屋,我能溜達到哪去呢?
一位中年婦女晃動著碩大的像足球一樣的圓臉,像看著兩只碩大的足球一樣盯著我倆,然后惡狠狠地喊:“干啥嘞,你們要干啥嘞”
范斌搖了搖頭無奈的說:“我們干啥都累,走,回去睡覺去,這房東真是為招租啥謊都撒,浪費感情,浪費青春。”我們正要回屋歇腳,一位青春靚麗的身影跳了出來:“媽,那是住我隔壁的人。”范斌一個箭步轉身回眸:“伯母好,我這個朋友剛才不太禮貌讓您見笑了,您這是打算去哪里啊,這么晚了天都要黑了我送你吧。”此時的我早已昏死在小屋里。
原來姑娘的母親來看她,那天晚上正要走,范斌執意和姑娘一起去送,說住了那么長時間,相互之間應該多多照應,出點綿薄之力是應該的,哄得老太太春光燦爛,喜氣洋洋,老太太走時候拉著范斌的手說:“我家姑娘從小命就苦,為了給家里分憂老早就下來干活,看到她住那么小的房子我是真心疼的受不了,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顧她。”姑娘羞紅了臉說:“媽,你說什么呢啊,我們就是普通的室友。”范斌可不管那些,接過話茬說:“阿姨您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她的。”母親的眼中閃著淚花。
送走了姑娘母親后,其實姑娘并沒有對范斌有什么好感,但是范斌還是和姑娘一起進了我和范斌的房間,其實那時候我也奇怪,更奇怪的是姑娘一進門就開始給我推銷各種保健品,說得天花亂墜,頭頭是道,絕對是推銷界的專業人士,我給范斌發了個問號的短信,范斌去了趟廁所,回來我收到了這樣的回復:“姑娘工作是推銷保健品的,你就當幫我個忙,隨便買點什么,等我們成了請你吃大餐。”我把牙咬的嘎嘎響,老子初來乍到錢還沒掙著閑的蛋疼來買你保健品?
姑娘長得很漂亮,雖說和她母親一樣長的大圓臉,但卻別有一股子韻味,用范斌的話說:“同樣是伙夫一般的大圓臉,長出來的差距怎么這么大呢?”姑娘因為職業的關系最大的優點是口才好,能說,滔滔不絕的給我講到了12點鐘,范斌前后買了兩次水,最終為了獲得一個良好的睡眠,我花200塊錢買了一盒大力金剛膠囊,滋陰壯陽,調補氣血,用于身體虛弱,耗神過度,腎虧陽痿,腰酸背痛,四肢倦怠,范斌總結就跟吃豬腰子一樣,于是我買了這天價的豬腰子,女孩滿意的道聲晚安,走出門去,我問范斌,她不會明天還來吧,范斌若有所思的沖我點頭說:“這……很有可能!”
女孩名字叫秋,多么好聽的名字,秋意盎然的天氣,有風輕輕地吹過臉頰,落葉吻落在清澈的小河邊泛起陣陣波紋,茂盛的楊柳隨風輕柔舞動,像一位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含羞女子,我行走在秋天紅色的小路上,吃著大力丸,聽秋姑娘給我講補腎的故事,不對啊,怎么回事?畫風不對。我忽然之間從睡夢中驚醒,一身的冷汗像剛洗過淋浴一般,我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姥姥的夢里也不放過我啊!
原來放不過的不止是我的夢,范斌也難逃魔掌,第二天范斌就辭職不干了,說是要和秋姑娘一起賣保健品去,我天生話少認生,自覺不適合銷售,而范斌實習期間在公司業績就特別的優秀是很被公司看好的,我很為他的辭職可惜,但也無能為力,畢竟范斌天生就是為女人而生的,沒有女人,業績有屁用!
我說:“只要是你想好了的事情哥們絕對支持你鼓勵你,但是哥們,我真的沒錢了,別讓我買大力丸了!”
范斌說哪里的話,這回不逮著熟人坑….不對,賣,這回要把市場往遠處看,徹底的把我們的產品推銷出去,范斌邀請我和他一起賣,我說別開玩笑了,我天生不適合干銷售,我打算實習期一過就卷鋪蓋回家,給你們倒出地方組裝雙人床,也算是哥們對得起你們這對神仙眷侶了。
然后范斌悄悄告訴我,拉到一個人一起賣保健品是有提成的,今天我一起買,明天范斌就有分成,我心想,怪不得秋非要拉上他一起,原來不是離不開他喜歡他,僅僅是為了那份提成而已。
果然,我還沒有給神仙眷侶倒出床位,范斌的愛情就臨近秋末了,秋找到了一位愿意花大價錢買保健品的富二代,范斌也就此失業了,我和范斌說:“不要傷心,他花那么多錢買大力丸,腎一定不太好”說完我就往嘴里塞了一顆大力丸,200塊錢呢,當零食我也得把它吃了,不然看見它我就想起我那無故斃命的200塊錢,范斌憂心忡忡:“別特么吃了,喝酒去吧,我請客!”
難得范總請客,我必須賞光陪同啊。
又是一場昏天暗地的徹夜狂歡,我們一路上撒著歡,唱著歌,跳著舞,酒瓶子亂飛,一腳踹飛了路邊的小吃攤,老板為什么不攔下我們賠償至今仍然是個謎,或許我們太兇神惡煞了把老板嚇懵了吧,總之我們回到了家門口,范斌豎起了食指對我說:“秋可能已經睡了,不要吵醒她,洗澡迅捷,進廁所鎖門,盡量不發出聲音是最基本的禮節。”范斌不間斷地絮叨著,竟然留下了淚水,反正這一晚上他也沒少發瘋,我根本沒有在意,輕輕的用鑰匙打開了大門。
屋子里太安靜了,所以從秋的房間里傳出陣陣的呻吟聲也不足為奇,富二代說著惡心的情話,隨著床板嘎吱嘎吱有節奏的像詩一般,我嚇出了一身冷汗,這個女孩也太生猛了,畢竟合租,隔壁還住著剛分手的前男友呢,況且前男友剛喝醉酒這要是撞見不得死人啊,我趕緊拉著范斌往屋子走,范斌一把甩開了我的手,站在秋的房間門外不動彈,我想上前安慰,一時之間不知道從何說起。
范斌嚴肅的對我說:“你不是說他買那么多藥腎應該不行嗎?怎么堅持了這么久,還特么沒停呢,怎么特么的就不停呢,特么的什么時候能停呢?”范斌說著說著便嚎啕大哭,眼淚和鼻涕一起掉了下來,我被這嚴肅的逗比場景雷到不行,我安慰說:“范斌你喝多了,你冷靜一下,先回屋去我們慢慢說”范斌一聲長吼:“我去他大爺的基本禮節,老子不伺候了!”
秋的房間里富有節奏感的嘎吱聲沒了,范斌跑到廁所開著門邊洗澡邊噓噓,把從房間里竄出來的富二代和秋直接嚇蒙在原地,范斌邊甩酒瓶子邊高聲的唱著歌,順便放了五六個響亮的臭屁。
第二天早上醒來,秋就退租了,我告訴范斌他沖進秋的房間抱著秋母親的照片大聲哭喊:“岳母,我對不起你!”然后大口大口的咽著大力丸求秋回到自己身邊,整個瘋狂的過程直到凌晨才平息,范斌呆呆地看著我,表示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至少我不用再買保健品了,而且秋的確不是個傳統意義上的好女孩,長痛不如短痛,離了反而不錯。
從此以后,上廁所開門洗澡開門噓噓開門變成了我們兩個大男人的基本禮節,這樣平靜的度過了幾天,這一天天氣晴朗,陽光明媚,范斌哼著小調,敞開了廁所門洗澡,房子的大門被忽然打開,范斌以為是我,故意用尖銳的叫聲喊道:“臭流氓,快幫我把門關上你這個臭流氓還想偷看不成?”此時的我正躺在床上朝外面張望,一位身著白色連衣裙,背著高高大大的大提琴的高個女孩走了過來順便幫范斌把廁所門帶上了,范斌瞥了一眼連衣裙瞬間石化,等我沖出來的時候,女孩已經進入到房子最里面的房間,那個不常來的房客,原來這么漂亮,范斌直拍大腿,房東真是坑人,這么好的房客為什么不早說是大美女,早說的話,我的情路也不至于那么坎坷了,那天范斌宣布,他的春天到來了,我說:“你的春天才過去幾天啊,這又來了?”范斌連忙搖頭:“之前的是秋天,注定面臨冬天的厄運,這回的春天不同,越來越熱,終究變成夏天,這回終于可以萬物復蘇了”
我無奈的搖了搖頭,果然是萬年的情種啊,不對,他接下來不會又鼓動我買大提琴了吧,想想我的心就一陣酸痛,我勸范斌還是死心了吧,就你剛才在廁所的那個狀態,鬼才會和你談男女朋友,范斌似乎是被我的話激到了,指著我的鼻子大聲說:“這可是你說的啊,咱倆打賭,我要是真和她成了,你得請我吃飯!”我一把把他的手拽下來說:“你要是能成,我連你前任的那頓飯一起請了,你要是不能成功,你就的請我!”范斌再一次直拍大腿,成交。
范斌反正也失業了,閑來無事就坐在大門口等待白衣女子回來,功夫不負有心人,我實習期結束的這天晚上尋思馬上要回老家了,買兩條帶魚和范斌慶祝慶祝,就當吃散伙飯了,剛進家門就看到白衣女子要走,嚇得我帶魚都掉到了地上,我急忙借口把她留住,撥通了范斌的電話。
范斌原來在屋子里睡覺,我簡單的給他陳述了一下現在的狀況,不出一分鐘,范斌穿著西裝,立立整整的出現在我們的面前,儒雅紳士,面帶微笑,比他那回去逛窯子穿的還要立整,我借口把帶魚扔到廚房,窩在角落里看好戲,只見范斌慢慢走向女孩,忽然癱瘓在地,斜著眼對女孩說:“小姐,你男朋友掉了。”我直接拍了下自己震驚的臉:“此奧,這么老套的方法你也用得出來?”
女孩一臉的無奈:“先生請你讓一下,我等會還有演出。”
范斌哈哈大笑,從懷里掏出一朵剛才假裝癱瘓被壓扁了的鮮花說:“女人拒絕我的方式有千萬種,你的這個最老套卻最迷人,小姐,能否賞個臉與我共進晚餐,就當是可憐可憐我這個,為愛癡狂之人。”說著范斌一手奪過女孩手里的電話,不出5秒,范斌的電話號碼就存到了女孩的手機里,范斌沖女孩微微一笑,盡顯紳士之風度。
“什么味啊,你身上怎么有股魚腥味”女孩用力聞著,范斌一臉茫然,我再一次拍腦袋:“這貨不會是躺到我進門時放帶魚的地方了吧”范斌馬上振作起來:“不要在意那些細節,小姐敢問芳名啊,你說的演出,我可否前去觀賞?”
“叫我coco,這是演唱會門票,如果你懂音樂,或是對音樂會感興趣,歡迎參加,我真的要走了,認識你很高興,拜拜。”coco扔給范斌兩張票,揚長而去,范斌強忍住鼻血,興奮地把我拽起來,不用說,我又要陪著去看演唱會了,幸運的是這次的泡妞活動免費,苦逼的是,我花大價錢買的帶魚啊,明天一早準全壞掉了,范斌咬牙切齒的跟我說永遠都不要再在他面前提帶魚這種生物,僅有一套西服的范斌在音樂會上聞了一晚上的魚腥味,也可憐那些坐在范斌周圍的人,包括我。
自那以后,范斌經常去聽音樂會,順帶拉上我,為了和范斌的那場賭局我甚至拖延了回老家的時間,可范斌這頭一直不溫不火,我開始后悔沒有和他定個日期,萬一這小子一年后才泡到妞,我這頭可在這耗不起,日子一天天過去,coco偶爾回來,范斌會和她交流一下音樂會的細節與感受,每回都能聊得不亦樂乎,其實我想告訴coco我們去聽音樂會就像高中時候上晚自習一樣無趣到極點,范斌在音樂會上可以睡到連媽都不認識,可是話終究沒有說出口。
有段時間我和范斌做兼職,每天回去很晚甚至有時候要通宵,日子很苦很累,范斌每次回來都要張望一下coco是否在,連續幾天都沒有她的身影,范斌和房東大姐一打聽才知道,coco早就搬走了,范斌漠然。
終究在這座城市沒有找到安身立命的工作,也沒能遇到貴人相助取得一技之長,二十多歲的人了,一事無成,咸魚一般游走于大城市之間,其中的苦澀不親身經歷的人是無法感受到的,范斌去車站送我的時候,我們蹲在站臺上一口氣抽了好幾根煙,范斌很想安慰我,但他怕安慰安慰著自己的眼淚就掉下來,所以我們只好無語,男人之間無需說太多,說太多反而矯情,我們可以開彼此玩笑變成話嘮,離別的時候,卻都變成了孤僻患者,這種沉默被范斌的電話打破,范斌眼前一亮,coco打過來的,說在這座城市有她參與的最后一場音樂會,范斌拍著胸脯保證一定會去,掛掉電話后,我用鄙視的眼神望著范斌:“你覺得她喜歡你嗎?為什么你的愛情都是冷臉去貼熱屁股呢?你失敗了那么多次為什么還不接受教訓呢?”
范斌望著遠方,輕輕地吐了一口煙:“她喜不喜歡我跟我沒有關系,我只知道,喜歡就要大膽去追求,要知道,年紀輕輕的我們缺什么也不缺愛的權力,縱然情傷滿懷,縱然痛徹心扉,未來回憶起來都是美,我的世界生來不美,娘過逝的早,爹又不會表達感情,我缺愛,但我不怕受傷害,既然這樣,我為什么不勇敢的去追尋那些有可能成為我媳婦,給我一輩子愛的那個人呢?”范斌說完我真的沒辦法反駁,我也只能跟著抽煙,把目光調向遠方。
一個月之后,我看到范斌朋友圈發的他和coco的合照,文字說明是:感謝你和我的賭注,請客吃飯吧,兩頓奧。
我摸著錢包,如同被人奪取貞操的少女一般嚎叫起來:”我的錢啊"
缺愛少年,愿你從此手擁美女徹夜好眠,或許你說得對,年輕人,敢愛敢恨,不留遺憾,才不枉老天給予我們的這一趟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