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二二
上次寫完《我討厭你,討厭你讓我那么喜歡你》之后,好幾位讀者加我微信向我講述他們的情路,對聆聽者的唯一要求就是希望能夠碼成文發布出來,就像是勇敢地立起一個情感紀念碑,讓想有所依、念有所靠。
失戀的人在深夜里聽情歌就等于是慢性自殺,可就是忍不住,我以為只有我,后來發現很多人都一樣,關于愛情的道理誰都懂,但斬斷情絲不僅僅是需要勇氣就足夠的。
今夜聽情歌,就寫寫那個愛聽情歌的姑娘若寒吧。
若寒姑娘年紀輕輕,獨自經營著一家咖啡店,燈光微暗卻又暖,音樂低沉卻入心,就是很多女孩都夢想能開一家的那種,是伍先生留給她的遺產,沒錯,是遺產。
他們相識于網絡,從09年聊到了15年才奔現,幾年時間里的噓寒問暖相互尊重在見面后并沒有破壞,反而得到了更好的延續。
讓若寒姑娘下決心和伍先生見面的是15年夏天她所發的那條朋友圈動態:“無人與我站黃昏,無人問我粥可溫。
那個時候她大學畢業一年,父母車禍雙亡,又失去了工作,生活呈現給她的是一片漆黑和狼藉。
伍先生擔心她,但又出于尊重沒有貿然回國去找她,只是對她的關心又多了一些,每天問她有沒有按時吃飯,有什么開心與不開心要分享或吐槽,還有定點的早安和晚安。
除了問候,伍先生每天都會發一張清晨日出的照片給若寒,若是陰天,就在紙上畫一個大大的太陽,舉過頭頂,依然明媚。
一個月后伍先生寄來了一張卡片,上面寫著:“你的黃昏我的清晨,時差是個好東西,這樣你就可以每天看到兩次清晨,兩次日出,也希望能給你雙倍的快樂與希望,即使不能陪在你身邊,心也要與你在一起,不管生活怎樣對你,也要記住你有一個‘異國與你立黃昏,他鄉問你粥可溫’的我。”
感動其實并不是一瞬間的事情,而是情感從蓄力到被點燃被爆發的一個狀態,回想五年以來伍先生所帶給她的快樂與關懷,再到眼前這段話,她感受到了切切實實的溫暖。
他們在一起了,并不倉促,從異國他鄉到不離不棄,從網絡里的噓寒問暖到現實中的洗衣做飯,從“你的黃昏我的清晨”到“我的黎明你的曙光”,看似偶然的戀情其實背后更需要努力地付出。
若寒姑娘在這個世上已經沒有親人了,她把伍先生當做她的生活,她的依靠,她的家和世界。
伍先生對若寒也是疼愛有加,猶如對待一個小孩一樣,白天怕她不好好吃飯,變著花樣給她做各種好吃的,晚上怕她睡不著覺,安徒生和格林的故事背的滾瓜爛熟記于心,出門怕她走丟,緊緊牽著手不放,逛街怕她走累,一背上就不肯讓她下地。
伍先生知道她怕黑,睡覺總會留盞燈寧可自己睡不好,知道她喜歡聽音樂,買給她最好的音樂耳機,知道她離不開自己,就辭去了國外的工作回來陪她。
他還知道若寒姑娘有一個夢想,想開一家咖啡店,燈光微暗卻又暖,音樂低沉卻入心,就是很多女孩都夢想能開一家的那種。
他卻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是上帝和他開的一個玩笑。
在一起這幾個月里,伍先生和若寒都沒有工作,他就告訴若寒:“咱倆不能坐吃山空,趁我們手上還有些積蓄趕快開一家店吧,開一家燈光微暗卻又暖,音樂低沉卻入心的店,開你最喜歡的咖啡店!”
單純的若寒當然是欣喜若狂,兩人從選地址、辦理營業執照到最后開門營業前前后后用了不到兩個月的時間。
然后他們就分手了,一切都來得太快以至于若寒感覺這些都是幻覺,那么地不真實,尤其是伍先生以不容商量的方式提出的分手。
那天,伍先生帶著一個女孩找到若寒,告訴她“分手吧,店留給你”,若寒看著伍先生,眼淚流個不停,就是說不出話來,她在伍先生臉上留下一巴掌就走了,這便是他們相見的最后一面。
大冰總喜歡在書里說“命運善妒”,的確如此,在他們最幸福甜蜜的時候命運悄悄來攪局了。
伍先生發現自己得了白血病的時候憤怒、抓狂、傷心和絕望,抱怨命運的不公,他想到和若寒之間的熱愛,又為自己深愛的人也是深愛自己的人而擔心,所以他才做了這個決定。
伍先生放棄了治療,他清楚對一個急性白血病的患者來說半年的時間已經很奢侈,他不敢耽誤,他在挽回自己生命和完成愛人夢想之間選擇了后者,最后再以傷害若寒的方式來結束這段感情。
分手后的若寒每天泡在自己的咖啡店里不愿意出門,不愿意多說話,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活在愛與恨之間。直到伍先生去世,和伍先生一同去和她說分手的那個女孩才來找她。
那是伍先生的妹妹,留下一封信就走了,信紙上的字跡和之前伍先生寄給她的卡片上的字跡一模一樣,乍一看,濕了眼。
“若寒,我還有很多話想和你說,還有很多事想和你做,但是我不能了,我不敢告訴你這個消息怕你難過,又擔心你對生活再一次失去希望,失去再愛一個人的能力,對不起。
……
你要好好活著,經營好咖啡店,那是你的夢想,也是我給你的熱愛。若寒,對不起,我的一生有點短,不能繼續與你立黃昏,不能再次問你粥可溫,但愛你的人還會有的,一定不要拒絕自己愛上別人,你值得幸福。還有,別難過,遇見你我就很知足。”
這也算是失戀了吧,很多人都會勸失戀的人別太難過,可是沒有人知道,愛的人死去了,該如何不去難過。除了難過還有悔恨,若寒后悔自己當初那么恨伍先生,恨自己不能在最后的日子里陪在他身邊。
若寒的生活內容剩下了音樂和酒,音樂有回憶,酒里有故事。
她聽《成都》,在清晨獨自醒來,一邊頭疼一邊煮粥,突然流下的淚,不是因為昨夜的酒。
她聽《討厭》,把腿翹到另一張板凳上,吃掉多出來的一份飯,在雙人床上輾轉難眠。
她聽《好久不見》,拿著熟悉的相片,在自己的咖啡店,靠著櫥窗說好久不見,微笑著揮手寒暄。
她聽《你就不要想起我》,在黃昏里揭開落滿疲憊的面具,一不小心碰到了傷疤,傷痛被夕陽鍍上一層金光,倔強又堅強。
她聽《舊情人,我是時間的新歡》,在某一個深夜,看一次不散場的電影,等一個等不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