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名片：老貓枕咸魚
全文目錄：《未懸年》簡介及目錄
都察院作為最高監察機構，地方出現重大案件時，派員監看是很正常的事。彭俊青奇怪的是，這件事他根本就沒有上報，都察院怎么會知道的？想想，只能是因為許言。頓時，心里有些泄氣。卻仍強打著精神向進來的高官行禮。
走進來的官員，個頭很高，穿一身暗紅色官服，走起路來豐神飄灑，器宇軒昂，許言原本想退到一旁躲起來，看清來人的臉，便站住不動。
竟是黑臉判官毛泰璋！他從洛州府調任都察院了？
許言與毛泰璋因案相識，也因案相交，他這個人雖久在官場，卻不全是官場做派，有學問，也很有能力，更兼正直。如今調任全國最高監察機關的首長，應該是明以淙或是卓知非的政治安排，但對整肅南國審判機構未嘗不是件好事。這樣一個黑臉無情的人，地方官員可是要遭大罪了。
巧合的是，曾任國子監忌酒的毛泰璋做過一次會試主考，而彭俊青便是那一年中的進士，所以彭俊青對著毛泰璋行了個大禮，口稱恩師。
既然在場的都是熟人，毛泰璋也沒客套，直接問道：“因何事爭吵？”眼睛卻只盯著許言看，眼底藏笑。
彭俊青以為毛泰璋惱火有外人在場，且這個外人還是個女人，連忙說：“許小姐是……”
許言呵呵一笑道：“毛大人位列七卿，還未道喜。”
都察院，與刑部、大理寺并稱三司。對審判機關進行監督，還擁有“大事奏裁、小事立斷”的權利，都御史是正二品的高官，與六部平級，合稱七卿。
毛泰璋也是一樂，又說：“你到了那里，麻煩就到了那里，果然是災星轉世?！彪m是惡言惡語，卻是說笑的語調。
彭俊青看的眼睛有些直。雖然他知道自己這位恩師是外冷內熱的性情，脾氣好到沒得說，但是與許言這般談笑的樣子，卻是他未曾見過的。原來，許言還認得毛泰璋，這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既能攀得上當朝宰相，又能與從二品的督察御史肆意說笑。而且，這姑娘的本事很是不小，在刑案上的造詣，是他平生未見的。不免有些嫉妒。
“你與陳家人發生了爭執？”毛泰璋不單認得仵作世家的陳家老爺子，洛州府的仵作更是陳家長子陳盛，陳力雖是幼子，卻與長兄樣貌相似，所以，毛泰璋立刻就判斷了他的身份。
面對毛泰璋，倒沒什么不能說，，許言點頭，又說：“毛大人也相信滴骨驗親的古法嗎？”
毛泰璋主事洛州府數年，當然知道何謂滴骨驗親，摸了摸胡子，“古籍確有記載！”
陳力臉色好轉。
雖然，許言并沒有找到辦法來驗證手骨的主人，但是她是堅決不同意用這樣錯漏百出、毫無科學依據的方法，她想了想，又說：“想判斷古法是否有效，也很容易?！?/p>
許言吩咐著宋安，低聲囑咐著自己的要求。
宋安雖面目兇悍，但對許言一直都是言聽計從，竟不征詢彭俊青或是毛泰璋的意見，立刻點頭離開。
毛泰璋可不是因為白骨案或是失蹤案才到這里來，他要到海洲巡查政務、軍務、財務，路經此處，聽說許言在山中清修，他想著有幾句要緊的話要對她說，只是沒想到剛到竟在縣衙大堂遇到她，還聽到她與張力在爭執什么滴血驗親的事。彭俊青仍舊是數年前的模樣，縣務處理的很好，只是沒想到他在手下與許言的爭執中竟無所適用。是知道了許言的身份還是被許言的“鬼話”蠱惑了？以彭俊青固執的個性，前者的可能性會更大。
彭俊青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羞惱大于權威受損。毛泰璋見狀，好心地換了個話題，說起當地州府縣道的政務，談及正事，彭俊青恢復常態，倒是侃侃而談了起來。
不多會兒，宋安帶著許言要的東西回來，是縣衙用來裹尸的粗布袋子，一看就是尸骸殘骨，他徑直放到文書的案臺上，驚得師爺臉色驟變，大呼，不能不能，這日后，我還怎么用這張桌子。
許言走過去，打開袋子，露出兩具完整的手骨骨架，一具零落、散亂，一碰即散，已經完全白骨化，一具帶著骨膜、筋肉，骨架并未完整相連。
“想證實滴骨驗親檢驗法是否準確，太簡單了！”許言盯視著兩具手骨，許久才說出這樣一句話。
毛泰璋笑道：“難不成你要取自己的一滴血點上去嗎？”到底是毛泰璋敏銳，一針見血。
許言伸出雙手，盯視著十根細細嫩嫩的手指，春蔥一般嫩白，玉石一般細膩，伸出一指，湊到嘴邊，卻如何也下不了狠心咬上一口。電視劇上動不動就咬手指、寫血書，是有多疼？是有多假？
一旁的陳力臉色變了幾變，跨步走上前，狠狠咬下自己右手食指，朝兩具手骨，分別滴下一滴血，然后捏著指尖退到一邊。對于許言的質疑，他心中雖有不忿，但驗證古法準確與否是比爭執更重要的事。獻出兩滴血有何不可？最關鍵的，他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均健在，兄弟姐妹也都康健。
毛泰璋、彭俊青也都湊到許言身邊，盯視著血滴的變化——一具白骨上的血滴滿滿滲透，血量減少，乃至消失；另一滴血毫無變化。
陳力族系清晰，家族中并無人口失蹤，他不可能與白骨的主人有任何血緣關系。這方法是先祖百余年來手口相傳的，一時間，陳力很難接受方法錯誤的結論。
許言做事向來決絕，不甚顧忌他人的感受，她迅速抽出宋安的佩刀，伸出手指一割，如同燙了一般的痛，頓時血滴如溪。她伸出傷指，也在兩具白骨上各滴了一滴血。
滲血情況，與前，如出一轍。
“人的骨頭被骨膜、筋、血管、肌肉、皮膚等順序包裹，人死后，不管是掩在土中或是暴露在空氣里，軟組織都會漸漸分解消失，露出白骨，時間越久，白骨化程度越高。而白骨不是一般人想象的光滑如鏡，而是有疏密不等的空洞，所以液體可以滲透。而人血能否滲入，關鍵不在于血緣，而在于骨骼表面的筋膜等是否徹底腐敗、骨頭的腐化程度等。”許言努力解釋著，又緩和了一下氣氛，說：“我與陳力可沒有半點血親關系！”
“不過！”許言又補充一句，“這法子倒是可以用來驗證另外一些事情！”
上一章：《未懸年》下部 第29章 驗親
下一章：《未懸年》下部 第31章 分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