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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一只貓,一只漂亮的貓。
? 我無意中看到過主人在日記中這樣描述我:我的貓咪全身雪白,純潔無暇。它的腦袋圓圓的,嵌上一對尖尖的耳朵后,更加可愛至極。它寶石般的眼珠總是閃著獨特的光芒。我喜歡聽它溫柔的叫喚聲,仿佛它正在和我交流。我喜歡與它寶石般閃亮的眼睛對視,仿佛它能看穿我內心的一切。我喜歡我的貓,因為它是我蹉跎歲月中唯一的陪伴。
? 忘了告訴你們,我的主人是位女詩人。 她是位漂亮的女詩人。眉清目秀,身材姣好。她是我見過的女子中,最美的一個。卻也是我見過的女子中,最憂愁的一個。她的眉宇從來都是緊促的,我從未見過她眉頭舒張,莞爾一笑的樣子。
? 年少時,我曾向往遠方,四處游蕩。所以我經常離家出走,少則幾個小時,多則幾天。可是每當我盡興歸家之時,卻發現原本就郁郁寡歡的她更加愁容滿面。
? 她眉頭鎖得更緊,輕輕的抱起我放在腿上,溫柔的撫摸著我。細語綿綿到: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會回來了。你不在的日子里,我可真不踏實。貓咪呀貓咪,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會回來了。
? 我本是一時貪玩,卻不知令她如此傷神。幾次出走過后,我再也無法忍受她滿布愁容的面孔和低聲的嘆息。我深深的感到內疚和自責。于是我決定放棄遠方的風景,安穩在家享受她的恩寵。
? 可是奇怪的是,當我不再外出,安心在家陪她的時候,她卻仍然眉頭緊鎖,經常一個靜靜的眺望窗外,又經常一個人靜靜的寫詩。若是我不喵喵叫喚幾聲,她大概會忘記我的存在。不過,只要聽到我的聲音,她便會回過神來,輕輕的抱起我,溫柔的撫摸我,繼而又是低聲細語:貓咪啊貓咪,我還以為,他會回來的。這么久了,我還以為他會回來的。
? 他?他是誰?從我記事開始,這幢裝修精致的小樓里便只有她只身一人。他究竟是誰?我不知道。
? 不過自此一來,我便知道她眺望窗外時,是等待他回來。她安靜寫詩時,是失望孤獨中唯一的宣泄。她每天都等待,每天都失望,所以她每天都孤獨。
? 尋常女子若是失望難過,怕是大哭一場或是大醉一場便會舒心許多。然而,她不是尋常女子,所以她不曾流淚哭泣,也不曾飲酒買醉,更不曾有過片刻舒心。
? 哦!不!在夢里她是哭過的,她熟睡的時候,我看到眼淚從眼角溢出,順著她白皙的皮膚滑落,打濕枕頭。在夢里她也是笑過的,她熟睡的時候,我看到她緊促的眉頭終于舒張,嘴角上揚,梨渦隱現。大概只有在夢里,她才是擁有喜怒哀樂的完整的人吧!
? 人們說,詩人都是孤獨的。越是孤獨,寫出的詩便越美。我想,她便是如此吧!家里的書房內,堆滿了她的著作。
? 她的詩是被人喜歡的,她大概也是被人喜歡的。總是會有同行或讀者慕名前來拜訪她,但她都閉門不見。每當有人按響門鈴時,她總會迅速把頭伸出窗子瞄一眼,然后縮回來,抱起我走進書房,把門反鎖。
? 她抱著我,撫摸著我,細語囔囔:貓咪啊貓咪,你說那些人真的懂我的詩嗎?若是懂,他們前來拜訪,豈不是憐憫我;若是不懂,他們來這兒又有什么意思呢?
? 我自然不知道那些人是否懂她的詩。我只知道,她住一座孤獨的冰島上,她需要溫暖。不用整個太陽的照射,只要一絲細微的火光便好。只是,那個點火之人遲遲不肯來,她也就一點一點被冰凍。
? 女詩人又問:貓咪啊貓咪,你說他會不會回來?
? 我想回答:會的吧!或許明天,或許后天。
? ? 可是,我是一只貓,不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