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王也最討厭貓，特別是西園公司經理劉芳芳養的那只英短，名叫歡歡，尖牙利爪，身手矯捷，且貓如其名，一刻也不老實，它會運用“縮骨功”從別家企業辦公室的門縫里溜進去，跳到桌面上，將辦公用品蹂躪一番，“喵喵”地縱躍而去，偶爾還會撞翻水杯，碰倒筆筒，尖利的爪子有時候會抓破沙發布。即使如此，S商務大廈內的各企業員工們對待它仍然很寬容，因為它是有功之臣，有它在，大廈內的老鼠便只能龜縮在地洞里，不敢露頭。

但是，王也討厭歡歡，只要見到了它，就會抓起身邊的東西追打它，因此，王也和劉芳芳之間的關系變得很糟糕。

王也供職于金利公司，他所在企業和西園公司共處S商務大廈的五樓。這天，金利公司老板將王也叫到辦公室，對他進行了惡狠狠地批評，而算上這次，這個月，老板已經是第五次訓斥他了。其實，老板的批評中帶有點個人情緒，他對王也一直都不甚友好。

一連數日，王也情緒低沉，郁郁寡歡，直到他下決心去F研究所搞來了可以致人于死地的化學毒藥。

星期五下午1時左右，老板接了個電話后離開辦公室。王也徘徊在五樓的走廊里踱步，在看到老板離開辦公室后，他的心里異常緊張。在猶豫片刻后，他果斷起身，隨身攜帶著那瓶毒藥來到老板辦公室門前，并抬頭再次看了看那個懸在走廊棚頂的監控。

“監控應該處于失靈階段。”王也想到。選擇周五這天動手是他早先計劃好的，因為市政部門提前通知商務大廈周五停電四個小時，時間從上午10點持續到下午2點。他心想：“如果這個時段內，老板離開辦公室，便有機會下手，若是這個時段內，沒有下手機會，就是天意不可為。”

王也又向四周查看，見左右無人，便走進老板辦公室?！艾F在剛好是午飯結束的時候，公司停電，大多數人都趴在辦公桌前打盹或者聊天，不會有人突然來到走廊閑逛，也就沒人見到我來過老板房間。”他這樣想著，掀開了辦公桌上一只陶瓷茶杯的杯蓋，將毒藥滴出一滴混入杯里的咖啡中，“只需要這一點就足夠了?！?/p>

然后，王也將毒藥收入衣兜，快速走出老板辦公室，迅速走到衛生間，將毒藥倒入馬桶，又用水把放毒藥的容器沖洗干凈，塞到垃圾桶深處。他再次確認四周無人后，回到職工辦公區，坐到自己所在隔斷內的座椅上，平復緊張的心情。

一個多小時后，電力恢復正常，公司再次進入緊張的工作節奏中，王也精神十分緊張，他猜想：“老板應該辦完事回來了吧，他肯定已經喝了那杯咖啡，那么，他一定會死去的，那種毒藥的毒性很強，過一會，就會有人發出尖叫并報警?！蓖跻裁媲暗碾娔X雖然開著，他卻無心瀏覽網頁，“萬一警察找到我該怎么辦，雖然我自認為做得天衣無縫，可是，現在的警察太厲害，他們可以破獲許多看似謎一樣的案件，我能幸免嗎？”他煩躁不安起來。

良久，王也發現預料之中的驚叫和警笛都沒有出現，而自己桌子上的辦公電話卻響了起來。他抓起電話，竟然聽到了老板的聲音，這一下，他吃驚不小：“難道說，老板沒喝那杯咖啡？”

只聽老板在電話里說：“我決定給你加薪，并升任你為公司銷售科經理?！?/p>

王也因為吃驚而一時不知怎樣回答，短暫的沉默后，老板接著在電話中說道：“我一直對你很嚴厲，我原以為這樣做是為了鍛煉你，使你有朝一日可以為公司做點事，可是，過猶不及，許多事，現在回想起來都讓我感到內疚?！?/p>

王也說道：“老板，您，您可別這么說……”

老板打斷了他的話：“我最討厭你婆婆媽媽的態度，就這樣定了，祝你做個好經理！”

放下電話，王也的腦袋里“嗡嗡”響，他對老板的所有不滿頃刻化為烏有，此刻，他的心里只有一個想法：“老板也許還沒喝那杯咖啡，我得快點阻止他喝下那杯咖啡。”

王也沖出職工區，經過走廊過道，連門都沒敲就推開老板辦公室的門，老板一臉錯愕地看著他，而他的目光則停留在老板面前的辦公桌上，沒錯，辦公桌上只放著一摞文件、一本雜志，那只摻了毒藥的茶杯不見了。

二、

“壞了，茶杯不見了，這就說明老板已經喝過咖啡，且把杯子洗刷干凈后放入立柜?！彼蛄⒐衩榱艘谎?，那透明的立柜玻璃內擺著四五只陶瓷茶杯，長得一模一樣，他心里緊張到了極點，同時納悶：“為什么老板喝了毒咖啡還好端端地坐在這里？”

老板說道：“你怎么啦，有什么要緊事嗎？”

王也心想：“那杯有毒咖啡目前去向不明，我需要找到它，可是，卻不能和老板明說，否則，一旦那咖啡被哪個倒霉蛋喝了，那人一死就會東窗事發，自己現在要找那杯咖啡，就會落下嫌疑。”

他想好后說道：“老板，我想為您沖一杯咖啡。”

老板笑了笑，說道：“王也，你可能有點誤會我的意思?！?/p>

“沒有，老板，我沒有誤會您的意思，我只是認為下午時間是犯困的時候，我一到下午就會困，所以，我認為您應該喝杯咖啡。”王也說道。

老板點點頭，說道：“好吧，也許是我想多了，可是，我現在真的不想喝咖啡了，下午1點多的時候，我已經沖了一杯咖啡，并且放在桌面上，等我辦完了事回來之后，發現西園公司經理劉芳芳養的那只貓正在我的辦公桌上，這只貓弄掉了杯蓋，正在用舌頭舔食杯內的咖啡，我轟走了這只貓后，只好把這茶杯里的咖啡倒掉。我最討厭動物舌頭碰過的食品，所以，我今天都沒有興趣喝咖啡了?！?/p>

王也忙問：“是那只叫歡歡的貓嗎？”

老板雙手一攤，說道：“除了它還有誰那樣調皮。”

王也心中長出一口氣，心想：“多虧這只貓啊?！笨墒撬D念又一想：“不好，那只貓如果舔了一口毒咖啡，也會死的，它的主人劉芳芳一定會報警，而警方一旦查出它中毒而亡，沒準會順藤摸瓜地了解到這只貓曾舔食過老板的咖啡，這樣一來，就會牽出我謀殺老板未遂的案件。”

王也放下的心又懸起來，他轉身離開老板的辦公室，老板突然叫住他：“王也！”

王也此刻甚感心虛，聽老板一叫，險些跌倒，他扶住門框轉過身。老板道：“你今天不舒服嗎？”

王也搖搖頭道：“不，我很正常?！?/p>

老板道：“你今天怎么給我怪怪的感覺。”

王也心想，不該在老板面前露出任何馬腳，強作鎮定。老板和藹地笑道：“我知道你要升職了，心中肯定有些擔憂，不要緊，有難處，我替你做主，另外，我有個女兒，年紀比你小些，我倒是有意讓你們認識一下，哈哈，好了，這事先不說，你有點心理準備就行?！?/p>

王也千恩萬謝著退出老板辦公室，心中無比懺悔：“原來老板不是看不起我，而是有心栽培我，我卻誤會他的用心，竟然要殺死他，他的女兒叫小惠，非常漂亮聰明，我是做夢都不敢打小惠的主意，卻不料，老板要撮合我和小惠，這樣一來，我千萬不能讓這起謀殺未遂案曝光?！?/p>

王也此刻正向西園公司所在位置走去，心中盤算著，這只貓被毒死后，千萬不能讓它的主人劉芳芳去報警，“我可以花錢買下歡歡的尸體，只要對劉芳芳說，我對歡歡懷有歉意，要高價厚葬歡歡，劉芳芳應該會同意?！?/p>

三、

王也不敢耽誤時間，盡快趕到劉芳芳辦公室門口，推開辦公室大門，他非?？蜌獾卣f：“劉芳芳，你好，歡歡呢？”說完這句話他就后悔了，這樣直截了當地詢問歡歡，證明自己對歡歡中毒一事是早有所知。

好在劉芳芳并未察覺，只冷冷地道：“怎么，它又去你辦公處搗亂了嗎。”

王也一怔，心想：“這么說，歡歡并沒回來，若是它死在外面，還沒有人發現，那是最好的，我只需要找到它的尸體并藏起來，扔到沒人知道的地方，就萬事大吉了?！?/p>

他說道：“沒有，我只是想對歡歡好一些?！彪S后，他尷尬地笑兩下，在劉芳芳滿臉的錯愕中走出辦公室。

“它在哪，這只貓去了哪里，它若死在其他同事辦公室內，別的同事一定會告訴劉芳芳的，我得趕在別人發現它的尸體前發現它?！毕氲竭@里，王也沿著五樓的走廊向前尋找，他不放過每一個辦公室和辦公區隔斷。他一邊假裝和其他人打招呼，一邊留心觀察他們所在的地方是否有歡歡的身影。若是遇到關著門的辦公室，他會把門敲開，裝作找錯人的樣子，連聲道歉，同時掃視屋內尋找歡歡。

經過半小時的查找，王也差不多在大廈五樓繞場一周，卻查無所獲。就在距離下班還剩下幾分鐘的時候，他聽見了一聲貓叫，這聲貓叫在過去，對他而言是鬧心的噪音，現在卻如同救命稻草。

他趕緊循聲跑去，只見劉芳芳抱著歡歡，把它裝進自己的開口皮包里，挎起背包就走進了電梯。

王也在電梯門臨近關閉的那一刻，從電梯門的縫隙里瞧見歡歡身處黑色的皮包里，只露出個小腦袋，眼神呆滯，郁郁寡歡，連叫的聲音都顯得有氣無力。劉芳芳一直撫摸它的頭，溫柔地安慰它。

王也此刻心想：“它沒死，難道它只是在這杯咖啡的表面上輕輕舔了一口，染毒尚淺，不至于當場斃命嗎？可是，這只貓既然已經舔了毒咖啡，即便不會當場死去，也有可能回到劉芳芳家中，過個一時三刻再死去，或者不死也受了重傷，那么，劉芳芳就會帶著它去看獸醫，若獸醫檢查出它體內含有有毒化學物質，劉芳芳依然會選擇報警，警方的調查方向仍然會指向S商務大廈五樓區域。不行，我一定要想方設法接近劉芳芳，爭取盡快把那只貓搞到手?！?/p>

四、

王也趕快乘電梯下了樓，并在劉芳芳走到公交車站前趕上她，說道：“今晚不知道你忙不忙?！?/p>

劉芳芳瞪著好奇的眼睛，問他：“你有什么事嗎？”

王也說道：“我想請你吃晚飯，行嗎?！?/p>

過去，王也因討厭劉芳芳帶寵物貓上班，向西園公司經理反應過幾次，二人又為此吵過架，劉芳芳十分倔強，業務能力又強，西園經理也要讓她三分，加上有歡歡在，老鼠不敢猖狂，因此，沒有強迫她不許帶貓上班?？墒?，王也和劉芳芳卻從此交惡，此時此刻，王也突然追上來要請她吃飯，對她而言，堪比太陽從西邊升起。

劉芳芳輕蔑地笑了一笑，說道：“對不起，我的歡歡今天不舒服，我要早點帶它回家?！?/p>

王也急忙說道：“哦，不舒服呀，那確實應該帶它早回家，看它的樣子多可憐啊。”

劉芳芳說道：“王也，你今天的樣子看起來很奇怪?！?/p>

王也心道：“豁出去了吧。”他說：“你的歡歡多少錢可以賣給我，我，我再給你買一只更好的貓可以嗎？”

劉芳芳差點甩他個嘴巴，罵道：“有病！”轉身就走了。

而王也的心已隨著劉芳芳懷里的貓一起“走”了，那只貓已經出現了中毒的癥狀，虛弱不堪，如果今晚死在劉芳芳家里，明天一早她就會去獸醫店檢查，那么，只要事情鬧大了，王也照樣會有被警方調查的風險。

事不宜遲，他決定跟蹤劉芳芳，先找到她的家庭住址，再想辦法搞到那只貓。“打車不行?！蓖跻矂傄獢r出租車，猛然想到，如果采取打車跟蹤的方式，會引起司機的警惕，說不定自己剛跟蹤對方到樓下，司機就報警了。所以，他選擇了一輛自助自行車，飛快地騎行，緊緊跟住前面的公交車，并留心每一站下車的乘客。

公交車開出五站地后，劉芳芳在“黃石路”站下了車，而后向東行三十米，右轉十米，走進了一棟民房。

王也以二十米左右的安全距離緊隨其后，來到了劉芳芳進入的樓洞，他迅速地跑到電梯門前，緊盯著電梯所顯示的紅色數字，數字停在了3樓，且閃動兩次，這意味著剛才乘坐電梯的人是在三樓下的電梯。

王也搞清楚劉芳芳家住3樓后，退出樓洞，來到戶外隱蔽處，查看這座樓的第3層，“那只貓就在這第3層住戶里，我最好在今晚把它偷走，且做得神不知鬼不覺?！?/p>

做好了決定之后，他圍繞樓房走了一周，這座樓不遠處有個洗車行，左前方毗鄰著執法所，監控器集中在那片區域，而劉芳芳所在的樓房下有個美容院，美容院的陽臺窗口支出一塊廣告牌，再往上看，二樓住戶的窗口有一塊空調外掛器，樓房不遠處有一棵大樹，枝繁葉茂，伸出的樹枝幾乎碰到了三樓的窗臺。

王也心中已經設定好行動路線：“先借助一樓的廣告牌來到二樓，再借助二樓的空調外掛器攀至三樓，將隨身攜帶的咸魚放在窗口處，將歡歡引到窗口，讓它吃一半，再將另一半扔到一樓，讓歡歡跳到一樓樓下，我再下樓去捉它，它既然已經中毒，身手一定沒之前靈活，運氣好，我就會得手。”

王也又去附近商店買了一件外套，一頂前進帽，并將新外套穿在身上，將自己原先穿的衣服裝進塑料袋里，以便作案時用帽檐擋住臉面，作案后離開監控區再換一件外套，他認為這樣可以瞞過警方的眼睛。

他要等到天黑以后再行動，等待的時間異常漫長，期間，他看到劉芳芳有好幾次把窗戶打開，室內放出了輕松愉悅的音樂，“這個單身女性與貓為伴，自娛自樂，倒是很愜意，不知道歡歡被偷走后，她會不會崩潰?！?/p>

天終于黑下來，王也按照計劃首先攀蹬一樓的廣告牌?！霸撍?，看起來挺簡單，等到當真攀爬時可真費勁?！彼o緊抓住廣告牌的鐵架，讓身體靠近墻壁，并移動右腿，蹬上廣告牌，而后再把左腿也提起來。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又朝第二個目標努力，他很擔心那個外掛器是否能承受自身體重，便用手拉了拉外掛器，感覺很牢固后，才抓住它，雙腳一躍，整個身子抱住它，并一點點向上蹭，直到他的雙膝跪在外掛器上。

王也立起上身，輕輕地將窗戶拉開一條縫，“幸虧她沒鎖窗子，不然，這會成為我唯一的疏漏。”他慶幸著，從褲兜里掏出一片咸魚干，嘴里發出輕微的：“來，來，歡歡。”

果然，歡歡在黑暗中慢吞吞地走來，王也的心緊張到了極點，他心想：“往常的歡歡見了咸魚會像一支離弦的箭，而它現在慢吞吞的行動，完全可以證明是中毒后的反常?！?/p>

奇怪的是，歡歡來到了窗口處，伸出了腦袋，直舔了舔王也手中的咸魚干，卻并不吃，就這樣和窗外的王也大眼瞪小眼地對峙著。

“來呀，吃啊，你倒是快吃啊！”王也急得心要跳出來，而歡歡始終沒有咬咸魚干。

成功就在咫尺之遙，王也按捺不住急切的心情，他伸出手去抓住歡歡，卻不料對方靈敏地向后一縮，像幽靈一樣隱沒在室內的黑暗中。

王也萬沒想到看起來中毒已深，行動不便的歡歡會突然間健步如飛地退回屋內，嚇了一跳，他身子向后一仰，從空調外掛器上栽了下去，幸好，有一棵樹的樹枝伸出來，王也在墜落的一瞬間抓到了那根粗壯的樹枝，減緩了下墜的力度，且保證了雙足著地，即便如此，王也也感到雙腿十分疼痛。

好在沒有弄出很大的響動，他急忙一瘸一拐地離開了劉芳芳的住處。

五、

王也忍住腿疼，照常上班。就在這一天，老板宣布升任王也為銷售部經理。

王也非?；诤蕻敵鯙楹尾蛔R老板美意，把他對自己的嚴厲和責備全當作仇恨，而且，在老板的撮合下，王也和小惠在公司一樓的吧臺見了面，雙方都有進一步接觸的意思，這令王也很興奮，同時也對那只貓更加耿耿于懷。

在這一整天里，王也一直在尋找那只貓，他動不動就來到劉芳芳的辦公室門口，可是，他卻沒聽到貓的聲音，更沒見到貓的影子?！皶粫?，歡歡死了呢，不會，如果是這樣，劉芳芳今天肯定不能來上班。”

劉芳芳正好開門走出來，看著王也，意味深長地說：“你有事嗎。”

王也搖搖頭，說道：“沒事，唉，歡歡呢，今天怎么沒帶來？”

劉芳芳歪著頭說：“你好像對歡歡很上心呀，怎么，你想趁人不備，弄死它嗎！”

王也正色道：“你可別誣賴好人啊，我是想正式向歡歡道歉的，我過去待它不好，所以，很想和它言歸于好。”

劉芳芳笑了起來：“哈哈哈，你是說和我的貓言歸于好嗎，別開玩笑了，它能聽懂你的話嗎，喂，你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心里有別的打算？”

王也一愣，不敢和她目光相對，說道：“我能有什么別的打算，看你這人啊，我想到了和好，你卻又拒人千里之外?！彼姎g歡不在，猜測劉芳芳今天沒帶它來單位，便轉身走了。

“歡歡雖然沒死，但是它舔了毒咖啡，身體終究是不舒服，所以，劉芳芳今天沒帶它來單位，如果毒性潛伏在歡歡體內，早晚有一天會爆發，那時候，劉芳芳依然會去帶它去獸醫店檢查，依然會在得知其中毒后報警，所以，為了美好的未來沒有后顧之憂，我一定要在今晚捉到歡歡?！蓖跻残闹邪l誓。

時間很快又來到了夜晚，王也記得劉芳芳家的位置，他心想：“昨天的計劃太冒險了，今天必須改變計劃?！庇谑?，他在白天的時候，抽空去購買了一臺小型立體式音響，鑒于歡歡是只公貓，他在網上下載了母貓求偶的聲音，何況目前處于春季，母貓鳴叫，無人懷疑，而歡歡也會難耐寂寞，想方設法從窗縫間擠出來，只要它來到地面，便有捉住它的機會了。

就在王也打開背包，拿出音響的時候，他突然見到一個黑衣人沿著自己昨天的路線，借助一樓美容院的廣告牌，翻越到二樓的空調外掛器，再悄悄打開三樓劉芳芳家的窗戶，然后翻身跳了進去……

那個黑衣人想不到的是，自己剛跳進屋內，在一片黑暗之中響起了一個女青年的聲音：“站住，不許動！”

黑衣人大吃一驚，僵立當地，那女子的聲音再次從黑暗中傳來：“王也，我就知道是你，昨天你來過這里，企圖對我的貓下手，雖然我當時沒察覺，不過今早醒來，歡歡舔我的手，引導我去窗口處，我聞到窗口有咸魚的味道，樓下有斷裂的樹枝，我就在腦子里還原了你昨天企圖誘捕歡歡，卻不小心摔落的過程，今天上班，我看你頻頻來我門前尋找歡歡，走路時，盡管小心隱蔽，可是一旦四周沒人，你便開始一瘸一拐地走起路來，這證明了你昨晚從這里摔下去的事實。”

黑暗中，女子笑道：“我料你陰謀沒得逞，定不死心，今晚肯定還會來我家，我就給你來個甕中捉鱉，我看你還有什么可狡辯的！”這女子正是劉芳芳，她打開了電燈，可是，這一來輪到她驚訝了，因為，面前這黑衣人蒙著面孔，根本看不清是誰。

“王也，你干嘛蒙著面，看在大家都在一個地方辦公，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分上，我可以放你一馬，只是你必須在我面前認錯，并發誓再也不打歡歡的主意才行！”劉芳芳說道。

卻在這時，窗口處又跳進來一個人，劉芳芳抬頭一看，原來這個后跳進屋的人才是王也，她再次驚訝地回看面前的黑衣人，驚叫道：“你是誰！”

黑衣人立刻從兜里掏出匕首朝她捅去，劉芳芳嚇得呆住，竟無法躲閃，王也飛出一腳踢在黑衣人腰間，黑衣人向左側撲地而倒。他轉過身來，手中的尖刀閃閃發光，用陰森森地聲音說道：“劉芳芳，你個賤人，我以為你的新歡是什么貨色呢！”

劉芳芳頓時明白過來，大叫道：“李強，我們之間早就結束了，你難道要毀滅我才會甘心嗎！”

王也怕他再次發難，便將屋子里桌面上的一只茶壺朝他扔去，李強用手一擋，茶壺摔落在地，他朝王也撲了過來，王也本能地向后倒去，裝著微型音響的背包也掉落在地。

李強右手持刀向下斬落，王也左手擎住李強右手，那刀尖便在王也面前幾公分處晃動。劉芳芳拿起家庭滅火器朝李強急撲過來，不料李強早有預料，起左腿向后一腳將劉芳芳踢到在地。

就在王也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喵”地一聲響，歡歡飛檐走壁一般跳到李強的肩頭，朝他肩膀處狠咬一口，疼得李強松開了刀子，向后跳開。

王也隨手拿起那臺微型立體音響，按動開關，將母貓求偶嚎叫的聲音放到最大音量，李強明白他的用意在于召喚左鄰右舍，共同對付自己。他立刻轉身從窗口處跳了出去，向遠處逃走。

六、

劉芳芳報警后，李強被抓捕歸案。

她十分感謝王也的救命之恩，卻又不明白他為什么兩次偷偷來到自己家里，且目的很明顯是針對歡歡。

經過這次事件，王也感到更納悶了，歡歡在緊急時刻跳起來去咬傷李強，救了自己一命，看起來，絲毫不像中毒后的反應，難道這種化學毒藥的潛伏期很長久嗎？

帶著愧疚、顧慮和感激，種種復雜的感情交織在一起，王也終于向劉芳芳說出了這件事背后的一切，當然，在他說出實情之前，讓劉芳芳發誓不可以講給第二個人聽。

劉芳芳聽了王也的話，沉默良久，說道：“你的毒藥是從F研究所拿的嗎，我有個朋友就是這個研究所的，聽說他們研究出了一種化學藥劑，當然，現在還在實驗階段，并未面世，化學毒劑是這種藥的組成部分之一，但合成藥物卻失去了毒性，這種藥的名字，聽說是叫什么‘MTO’?！?/p>

王也當即給F研究所的朋友打電話，問道：“請問你們是不是在研制一種新藥叫MTO？”

對方回答道：“是的，這種藥還處于試驗階段，很少有人知道。”

王也問道：“你們平時把他放在什么地方？”

對方道：“我們平時把MTO放在危險藥品區域，連包裝都是危險藥品包裝，畢竟，這種藥含毒性成分，因此作為危險藥品來存放?！?/p>

王也又問道：“MTO真的有毒嗎？”

對方回答道：“理論上講，合成后的藥物沒有毒性，但仍然需要實驗數據來驗證，所以現在不好說，這種藥的用處是令生物性情大變，我們又給它個外號叫做悔過藥，無論人或者動物，吃了這種藥水，都會發生奇怪的自責和悔過行為。”

劉芳芳聽了二人在電話里的對話，恍然道：“我說呢，歡歡從前天開始，一反常態，變得非常乖，再也不搗亂了，甚至見了老鼠也不去捕捉?！?/p>

王也突然想道：“既然如此，那天，老板也一定喝過咖啡，只不過，他是在我下過藥后，喝了一口，然后一定又出去辦事，再次回辦公室后，恰好見到歡歡在舔食他的咖啡，所以，老板才開始自責，懷著愧疚之心對待我，這才又給我升官，又要把女兒嫁給我的。因老板改變了態度，我才開始發誓效忠公司，而且，公司內的員工在這兩天對老板也都開始另眼相看，就連歡歡都變得越發可愛，那么，我呢，是不是也該去喝一口MTO呢？”

隨后，他搖了搖頭，說道：“人要內省和謙卑，是古老而悠久的品德文化，難道隨著科技的發展，品德要依賴藥物完成嗎，到了連美德和文化的建立也要依靠科技的時候，人類會成為什么呢？”

王也懷著沉重的心，走開了……